歸墟之眼的記憶如潮水般緩緩退去，陸青崖的腦海中逐漸恢複了清明。然而，他緊握著驚蟄劍的手掌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定睛一看，隻見掌心處竟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絲絲黑血從裂痕中滲出。
    就在此時，葉紅綃突然伸手抓住了他即將消散的袖角，指尖傳來一陣青銅鏽蝕的觸感。她凝視著陸青崖，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八十年前你剖出惡屍時，難道就已經算到了今日的局麵？”
    陸青崖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算到你會掀了這棋盤。”話音未落，他唇角溢出的血珠如同一顆流星般墜入海中，瞬間化作一群遊魚，它們口中銜著的竟是鎏金篆文。
    這些篆文如同一群靈動的魚兒，迅速遊向蘇璃心口的丹紋。蘇璃見狀，連忙伸手去抓，然而那些篆文卻如同有生命一般，巧妙地避開了她的手，徑直鑽入了丹紋之中。
    就在這時，海底忽然傳來一陣鎖鏈繃斷的脆響，仿佛整個海底都在為之顫抖。三人腳下的潮生石也開始寸寸龜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縫如蛛網般蔓延開來。
    伴隨著裂縫的擴大，昊天上帝的聲音從裂縫中緩緩滲出：“好一個欺天局，隻可惜青帝斬三屍時……”
    “斬去了憐憫。”陸青崖突然打斷了昊天上帝的話，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說罷，他猛地將驚蟄劍刺入自己的眉心，刹那間，劍身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吞噬，原本混沌的劍身竟漸漸褪去了黑色的氣息，露出了內裏包裹的枯枝。
    陸青崖凝視著那枯枝，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頭對葉紅綃說道：“紅綃，可認得此物？”
    葉紅綃瞳孔驟縮——那枯枝分明是她七歲時刻壞的木劍，當年被陸青崖笑著收進劍匣。枯枝接觸海水的刹那，歸墟各處浮現當年思過崖的劍痕，每一道裂痕都湧出裹著蟹殼的泉水。
    “潮生石下埋著三百壇女兒紅。”陸青崖的虛影開始變得透明，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但他的聲音卻愈發清晰，仿佛要將這句話深深地刻在蘇璃的腦海裏，“每壇酒都封著村民的一縷魂魄，待你……”
    話還未說完，蘇璃突然毫不猶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如泉湧般流出。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些鮮血並沒有像普通的血液一樣流淌，而是迅速凝結成了一股濃鬱的藥香。這股藥香仿佛有生命一般，如絲線般纏繞著陸青崖的周身。
    “師姐，快用陰劍式斬他的足三陰經！”蘇璃急切地喊道，同時她的掌心浮現出了一道神秘的丹紋。這道丹紋竟然與潮生石上的裂痕完美契合，仿佛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
    葉紅綃見狀，立刻施展出陰劍式，劍氣如疾風般朝著陸青崖席卷而去。然而，就在劍氣即將擊中陸青崖的瞬間，海底突然升起了無數個酒壇。這些酒壇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一般，直直地衝向葉紅綃。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突然從某個酒壇中傳出，那是昊天上帝的神識，“難怪當年潮生村血祭時，獨缺了這瘋子的……”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劍光突然閃過。陸青崖手中握著的那根枯枝，如同閃電一般，精準地點中了其中一個酒壇。隻聽得“砰”的一聲，壇身瞬間碎裂開來。
    在壇身碎裂的瞬間，葉紅綃驚訝地看到，在那酒壇之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十五歲的自己。那時的她，正在院中認真地練劍，而陸青崖則悄悄地站在一旁，將一塊染血的繈褓碎片塞進了桂花糕的油紙包中。
    "原來血玉繈褓是這樣..."蘇璃的銀針突然轉向刺入自己天突穴，噴出的心頭血染紅枯枝，"師姐，現在！"
    枯枝遇血生根，眨眼間長成橫貫天地的巨樹。葉紅綃福至心靈，驚蟄劍劃過樹皮，刻出的劍痕竟與八十年前青帝證道時留下的完全一致。樹冠間垂落的果實突然炸開，每個果核都刻著婚書殘頁。
    "以三屍為種，因果為壤。"陸青崖的聲音從樹根處傳來，"紅綃，該澆灌了。"
    葉紅綃的白發突然瘋長，發梢卷起海中漂浮的蟹殼。蘇璃見狀雙手結印，藥靈聖體化作流光沒入樹幹："師姐，他把自己煉成了年輪！"
    昊天上帝的神識在樹影間左衝右突，每次撞上劍痕都被削去部分金光。葉紅綃忽然嗅到熟悉的桂花香，順著香氣找到樹心處嵌著的半塊月餅——正是她及笄那年偷塞給陸青崖的。
    "你竟留著..."劍氣突然滯澀，驚蟄劍感應到什麽似的顫抖起來。
    "留著當陣眼。"陸青崖的虛影從月餅中浮現，抬手輕撫她發間不知何時出現的紅梅簪，"就像你留著這枚斷簪。"
    蘇璃的驚呼從樹頂傳來："師姐，年輪在倒轉！"整棵巨樹突然收縮，枝葉間浮現潮生村每個除夕夜的場景。葉紅綃看見不同年齡的陸青崖穿梭其間，不斷將血色繈褓碎片塞進各種物件——七歲的紙鳶、十二歲的劍穗、及笄禮的玉鐲...
    "原來這些年..."葉紅綃的劍氣突然裹挾著血色衝天而起，驚蟄劍吞噬所有婚書殘頁後竟發出龍吟，"你早把反咒刻滿我的命數！"
    海底轟然塌陷，巨樹收縮成木劍落入蘇璃掌心。她低頭看著劍身流轉的青帝徽記，忽然笑了："師兄好算計，連我的藥靈聖體都是溫養劍魂的..."
    "劍成了。"陸青崖最後的聲音隨海風消散。昊天上帝的慘叫中，木劍與驚蟄劍合二為一，劍格處"天下第一劍"的刻痕迸發耀眼光芒。
    葉紅綃握劍的瞬間，潮生村三百酒壇齊齊開啟。每個酒壇裏站起的虛影都朝她含笑作揖，身形消散前留下相同唇語——正是陸青崖教她識字時寫的第一句話："海闊憑魚躍。"
    蘇璃撿起隨波漂來的蟹殼，殼內熒光閃爍的竟是縮小版的星羅棋盤："師姐，歸墟之眼還在..."
    話音未落，新鑄的驚蟄劍突然脫手刺向海底。劍尖觸及的虛空浮現青銅巨門真實模樣——哪是什麽門戶，分明是放大萬倍的劍鞘，鞘身裂紋中滲出他們三人的記憶光影。
    喜歡天墟玄穹錄請大家收藏：()天墟玄穹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