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陰兵借道(超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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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塚石門洞開,浩瀚星海撲麵而來,每一粒星辰都似凝固的寒冰,無聲旋轉。陸青崖的殘魂立於星海中央,驚蟄木芯的碎屑在他周身如螢火飛散,又倏然凝聚為三百道青銅巨門,門扉未啟,門縫裏已擠出萬千白骨誦經之聲,匯成一片令人神魂欲裂的喧囂!
    “紅綃,這一局…”陸青崖的聲音渺遠而清晰,殘魂構成的輪廓轉向葉紅綃,驚蟄木芯的虛影卻猝然倒轉,決絕地刺向他自己的眉心,“該終盤了!”
    “不——!”葉紅綃的嘶喊被淹沒在木芯炸裂的轟鳴裏。碎屑迸射,每一片都拖著幽藍的尾焰,流星般撞向那三百青銅門。
    “嗡——!”
    青銅巨門被星火點燃,門扉轟然洞開!門內不再是虛無,而是翻滾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誦經聲驟然拔高,化作實質的音浪海嘯般衝出!門內,十萬具曾組成佛掌的白骨,裹挾著寂滅後的冰冷星光,如決堤的星河洪流,從三百道門中狂湧而出!
    它們不再凝聚為慈悲佛掌,每一具骸骨都在墜落星海的瞬間重塑——破碎的骨片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拚合、拉長,附著上青銅色的冰冷甲片。空洞的眼窩深處,兩粒幽藍的星火驟然點亮,冰冷無情。斷裂的肋骨化作青銅長戈,腿骨扭曲為戰馬輪廓,無數骸骨在星海中重組、列陣!轉瞬間,一支披覆著古老青銅殘甲、骸骨為軀、眼燃星火的龐大軍隊,沉默地填滿了眾人眼前的星海!甲胄摩擦發出金鐵朽壞的“哢嚓”聲,冰冷肅殺的死寂取代了誦經的喧囂,唯有十萬點星火組成的冰冷眼眸,齊齊鎖定了星海中央那三個渺小的身影。
    陰兵借道,萬靈辟易!
    “是…陰兵!”蘇璃倒抽一口冷氣,頸間血玉滾燙灼燒,嬰孩時期被刻繪丹紋的記憶碎片與眼前森然軍陣重疊,讓她靈魂深處泛起本能的戰栗。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腳下星海竟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穩住!”葉紅綃白發狂舞,驚蟄劍橫於身前,劍身嗡鳴震顫,竭力對抗著那十萬道目光帶來的恐怖威壓。她死死盯著星海中央陸青崖殘魂最後消散的位置,那裏隻剩一片激蕩的星屑漩渦,再無半分人形。他竟以自身殘魂為引,徹底點燃了這通往幽冥的烽燧!“陸青崖…你這瘋子!”她聲音嘶啞,帶著刻骨的恨與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痛楚。
    就在此時,列陣完成的青銅骸骨騎兵前鋒,那由巨大獸類脊骨構成、披著青銅麵甲的戰馬前蹄猛地揚起,無聲地刨動星海!下一瞬,整個軍陣動了!
    沒有呐喊,沒有號角,隻有十萬骸骨踏破虛空引發的沉悶轟鳴!星海被踐踏出蛛網般的裂痕,冰冷的青銅戈矛撕裂星光,形成一片死亡的金屬狂潮,朝著三人碾壓而來!速度之快,瞬間便至眼前!那為首骸骨騎兵高舉的青銅長戈,尖端一點幽芒已刺到葉紅綃眉心三尺之內,死亡的寒意凍結了思維!
    “閉眼!守神!”千鈞一發,圓覺沙啞的低吼如暮鼓晨鍾在兩人神魂中炸響!
    他盤坐於星海之上,袈裟早已在魔種離體時化為飛灰,露出精赤的上身。自胸口至雙臂,原本盤根錯節的猙獰魔紋,此刻竟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琉璃質感,色澤暗淡,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那是魔種根須強行紮入佛掌陣眼後遭受反噬的創傷。然而此刻,這些瀕臨破碎的魔紋卻驟然亮起!不再是吞噬萬物的漆黑魔光,而是流轉著一種暗金與深紅交織的、沉澱了無盡悲憫與業火的佛魔之血!
    暗金血光自圓覺眉心裂開的“卍”字魔痕中洶湧噴薄,瞬間在他與蘇璃、葉紅綃身外構築起一重半透明的、布滿細密血紋的金色光罩!
    “鐺——!”
    骸骨騎兵的青銅長戈狠狠劈在光罩之上!刺耳的撞擊聲震得星海翻騰!光罩劇烈凹陷,血紋瘋狂流轉,堪堪抵住這開山裂石的一擊。巨大的衝擊力透過光罩傳來,葉紅綃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腳下星海漣漪爆開。蘇璃更是臉色煞白,頸間血玉紅光暴漲,強行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
    “它們…不是渡魂的使者!”圓覺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維持光罩的力量正瘋狂抽取著他魔紋中殘存的佛魔之血,“是鎖魂的獄卒!這青銅甲…是活棺!”他目光如電,穿透前方層層疊疊的骸骨騎兵,死死盯住那些覆蓋骸骨的青銅殘甲——甲片之上,並非尋常紋飾,而是無數扭曲、痛苦、無聲呐喊的人臉浮雕!每一張臉孔都栩栩如生,絕望被永恒地澆築在冰冷的青銅裏,正是藥王穀弟子臨終前的最後麵容!陰兵之甲,竟是由藥王穀弟子的血肉魂魄鑄就的活體棺槨!
    “當歸陣眼…青帝遺塚…”蘇璃腦中靈光如閃電劈開迷霧,那半卷《陰符天書》上的血字驟然清晰!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胸前,丹紋在陰兵煞氣的刺激下劇烈灼燒,裂痕中滲出的藥靈聖血並未滴落,反而受到某種無形牽引,化作絲絲縷縷的金紅色光絲,如活物般探向浩瀚星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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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星圖!山河社稷圖的導航紋在呼喚聖血!”蘇璃的聲音因激動而尖利,她不顧胸前丹紋撕裂的劇痛,雙手疾速結印,引導著體內澎湃的藥靈聖血,“它在指引方向!遺塚…就在這片星海之下!”
    她指尖牽引著聖血光絲,猛地刺入腳下波動的星海!光絲如同投入水麵的石子,瞬間激蕩起巨大的金色漣漪!漣漪所過之處,原本無序旋轉的冰冷星辰,驟然改變了軌跡!無數星辰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歸位,彼此間亮起璀璨的光線,縱橫交錯,轉瞬勾勒出一副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囊括了山川河嶽、地脈走向的玄奧星圖——正是完整顯化的山河社稷圖導航星軌!
    星圖的核心,北鬥七星勺柄所指的缺口處,一點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漩渦緩緩旋轉。漩渦邊緣,無數細小的、由純粹星力構成的符文明滅閃爍,赫然是《陰符天書》最核心的篇章!青帝遺塚的入口!
    “星圖核心!那就是遺塚入口!”蘇璃的聲音因消耗巨大而虛弱,卻帶著無比的篤定。
    “入口?”葉紅綃眼中寒光爆射,驚蟄劍感應到主人的殺意與決絕,清越劍鳴響徹星海,瞬間壓過陰兵鐵蹄的轟鳴!“那就殺過去!”她白發如銀瀑倒卷,人劍合一,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驚雷劍虹,悍然撞向擋在星圖核心方向、那層層疊疊的青銅骸骨軍陣!
    “轟!哢嚓!”
    劍虹所至,擋在最前方的十幾具骸骨騎兵連同它們身下的骸骨戰馬,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琉璃,瞬間爆碎成漫天骨粉!青銅殘甲碎片混合著幽藍的星火四散飛濺!葉紅綃的身影已如一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楔入陰兵軍陣之中!
    “跟上!”圓覺低喝一聲,維持著護體光罩,強行催動瀕臨破碎的魔紋。暗金血光在他腳下蔓延,竟在冰冷的星海上凝結出一朵朵虛幻的、邊緣燃燒著黑色業火的赤紅蓮花!步步生蓮!他每一步踏出,足下紅蓮業火便猛烈燃燒,將靠近的骸骨騎兵無聲焚為灰燼,硬生生在鐵桶般的軍陣中為蘇璃開辟出一條燃燒的通道!
    蘇璃緊隨其後,銀針環繞周身飛舞,藥靈聖血不要錢般揮灑,所過之處,陰兵身上腐朽的青銅甲片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行動明顯遲滯。三人形成一個尖銳的鋒矢,朝著星圖核心的黑暗漩渦瘋狂突進!
    然而,陰兵的數量實在太多,前仆後繼,殺之不盡!葉紅綃的劍光雖然淩厲無匹,每一次揮劍都清空一片,但劍勢在無窮無盡的衝擊下不可避免地開始凝滯。驚蟄劍劈砍在堅逾精鋼的青銅甲胄上,迸濺出刺目的火花,反震之力讓她手臂發麻。更要命的是,那些被擊碎的骸骨騎兵,崩散的骨粉和幽藍星火並未消失,反而被後方湧上的陰兵吸收!每吸收一分,那些陰兵空洞眼窩中的星火便熾烈一分,骸骨身軀上覆蓋的青銅甲片便厚重一分,散發出的煞氣也成倍增長!它們竟在戰鬥中吞噬同類的殘骸,不斷進化!
    “它們在變強!”蘇璃聲音帶著驚駭,一枚銀針刺入一具骸骨騎兵的眼眶星火,聖血爆發,將其頭顱炸碎。但爆開的星火瞬間被旁邊三具騎兵吸走,它們的骨骼立刻發出“咯咯”的異響,體型暴漲一圈,揮出的青銅長戈帶著撕裂星空的尖嘯!
    圓覺腳下的紅蓮業火也暗淡了許多,業火焚燒骸骨產生的怨毒煞氣反噬其身,他魔紋上的裂痕正在加速蔓延,嘴角不斷滲出暗金色的血絲。護體光罩在越來越沉重的攻擊下劇烈波動,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破碎。
    突進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距離那星圖核心的黑暗漩渦,依舊隔著茫茫兵海,遙不可及。絕望的陰影,開始悄然籠罩。
    “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耗死在這裏!”葉紅綃一劍蕩開三柄襲來的青銅長戈,劍勢已不複最初的圓融,氣息微亂。
    就在三人壓力陡增,攻勢受挫之際,星海深處,那陸青崖殘魂徹底消散的漩渦中心,一點微弱的、熟悉的木紋光華頑強地閃爍了一下!
    葉紅綃瞳孔驟然收縮!驚蟄木芯!即便本體炸裂,即便主人殘魂湮滅,這截伴隨陸青崖一生、蘊養出絕世劍意的木芯碎片,其最核心的一點本源靈性,竟仍未徹底泯滅!
    那點微光如同風中殘燭,在狂暴的陰兵煞氣與混亂的星力亂流中飄搖欲熄,卻無比精準地朝著星圖核心、那黑暗漩渦的方向緩緩飄去!仿佛一個執著的幽靈,本能地追尋著主人最後的目標——青帝遺塚!
    這個微小的變故,在混亂的戰場上本不值一提。然而,對於葉紅綃而言,卻不啻於一道撕裂黑暗的驚雷!她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一瞬,眼中翻湧起極其複雜的光芒——刻骨的恨意、無法理解的怨憤、被背叛的痛楚…最終,卻盡數化為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占有欲!
    那截木芯,承載著那個人最後的痕跡!他憑什麽毀掉?他憑什麽擅自決定終局?他欠她的,遠未還清!
    “陸青崖!休想!”葉紅綃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尖嘯,完全放棄了防禦,驚蟄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華,將前方數具撲來的骸骨騎兵瞬間蒸發!她不管不顧,白發如狂蛇亂舞,整個人化作一道燃燒的流光,朝著那一點微弱飄蕩的木芯靈光,瘋狂撲去!速度之快,竟瞬間將圓覺和蘇璃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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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危險!”蘇璃失聲驚呼,想要阻止已來不及。
    圓覺亦是臉色劇變,強行催動一朵業火紅蓮想要阻住葉紅綃的去路“葉施主!勿被執念所困!那是陷阱!”他看出葉紅綃此刻的狀態極其危險,心神失守,極易被邪祟所乘。
    然而葉紅綃的劍光更快!驚雷一閃,業火紅蓮被劍氣絞碎。她的手,帶著一種近乎痙攣的力道,猛地抓向那點飄搖的木芯靈光!
    就在葉紅綃指尖即將觸碰到那點溫暖木紋光華的刹那——
    “嗡——!”
    整個浩瀚星海,猛地一震!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星圖核心,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渦,驟然停止了旋轉!漩渦中心,一點無法形容其顏色的光芒亮起,初始如豆,瞬息間便膨脹、爆發,將整個黑暗漩渦徹底照亮、撐開!
    一座門!
    一座無法用語言描述其宏偉與滄桑的巨門,在漩渦中心顯露出冰山一角!門扉似乎由整塊混沌未開的星核雕琢而成,呈現出一種沉重到極致的青銅色,上麵布滿了比星辰更古老的撞擊凹痕與無法解讀的斑駁蝕刻。門縫緊緊閉合,卻有無量光從門內透出,那光芒冰冷、死寂、帶著亙古長存的幽冥氣息,仿佛門後連接著宇宙冰冷的墳場。
    更令人心悸的是,這座巨門並非靜止。它正以一種緩慢、卻無可阻擋的態勢,在星圖核心緩緩上浮!隨著它的上浮,一股難以想象的、源自萬古洪荒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滅世海嘯,轟然席卷整個星海戰場!
    “轟隆——!”
    距離星圖核心最近的、數以千計的青銅骸骨騎兵,在這股驟然降臨的威壓之下,連掙紮都來不及,瞬間化為齏粉!無聲無息,徹底湮滅!
    葉紅綃抓向木芯靈光的手,被這股沛然莫禦的威壓狠狠拍落!整個人如遭重錘轟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倒飛而出,被隨後趕到的圓覺勉強以業火紅蓮托住。驚蟄劍發出哀鳴,光華黯淡。
    蘇璃悶哼一聲,七竅都滲出血絲,胸前的丹紋如同被烙鐵灼燒,劇痛鑽心。她死死盯著那座上浮的巨門,血玉滾燙欲融“青帝遺塚…天門…它要開了?!”
    圓覺托著氣息萎靡的葉紅綃,抬頭仰望那座正撕裂星圖、緩慢上浮的混沌巨門。他破碎魔紋中流淌的佛魔之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動與…大恐怖。他赤紅的雙眼中,映照著巨門縫隙裏透出的、那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死光,緩緩吐出四個字,帶著沉甸甸的宿命感
    “不…是幽冥的門,要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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