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血舟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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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低沉、充滿汙穢死氣的咆哮撕裂了血海上空凝滯的寂靜。三頭由粘稠血漿與森白碎骨勉強拚湊而成的血骸怪物,如同從地獄泥潭中爬出的惡鬼,蠕動著、拖拽著粘稠的血漿,從平台邊緣爬了上來!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核心處幾顆閃爍著怨毒紅光的眼珠死死鎖定著平台上新鮮的“血食”,散發著濃烈的殺戮與吞噬欲望。
    “該死!是血海穢物!”林風眠臉色劇變,立刻將昏迷的蘇璃護在身後,手中長劍嗡鳴,劍氣勃發,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但他靈力消耗巨大,麵對這三頭散發著汙穢氣息的怪物,心中毫無把握。
    陸青崖將肩上昏迷的葉紅綃迅速放在相對安全的平台內側骸骨堆旁,枯寂死意瞬間凝聚於指尖,形成幾道灰綠的鋒刃。他擋在葉紅綃身前,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逼近的怪物。精血離體的空虛感仍在,但守護的意誌壓過了一切。
    “嗬嗬,看來我們的‘舵手’小姐,連吸引怪物的本事都非同凡響。”畫骨站在平台最前端,距離血骸怪物稍遠,非但沒有出手的意思,反而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目光掃過昏迷的葉紅綃,又瞥了一眼護著她的陸青崖,“陸青崖,你是打算用你這副殘軀,去喂飽這些血海垃圾,然後看著蘇璃在怨氣侵蝕下徹底香消玉殞嗎?真是感人至深的…愚蠢。”
    她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精準地刺向陸青崖心中最深的恐懼。他眼角餘光掃過林風眠身後蘇璃那張灰敗的臉,以及她丹田處那枚布滿裂痕、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的離火丹。時間,真的不多了!
    就在此時,離他最近的一頭血骸怪物猛地加速!它那由血漿和碎骨構成的“手臂”驟然拉長,化作一根布滿骨刺的粘稠長鞭,帶著刺鼻的腥風,狠狠抽向擋在葉紅綃身前的陸青崖!長鞭未至,那股汙穢死氣已讓陸青崖神魂刺痛,枯寂之力凝成的鋒刃都變得黯淡不穩!
    “小心!”林風眠急喝,一道劍氣斬向另一頭撲向他的怪物,卻無暇分身。
    陸青崖眼中厲色一閃,不退反進!他強提最後一絲枯寂本源,身體微側,灰綠鋒刃帶著洞穿一切的決絕,並非格擋,而是直刺那抽來的骨刺長鞭核心——一顆閃爍著怨毒紅光的眼珠!
    “噗嗤!”
    鋒刃刺入粘稠的血漿,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枯寂死意與汙穢血煞激烈碰撞!血骸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長鞭猛地縮回,那顆被刺中的眼珠紅光瞬間黯淡!但陸青崖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氣血翻湧,踉蹌後退,本就枯竭的身體雪上加霜!
    另外兩頭怪物被同伴的受傷激怒,發出更加狂暴的咆哮,放棄了攻擊林風眠,同時朝著陸青崖和地上的葉紅綃撲來!粘稠的血漿如同活物般蔓延,試圖將兩人吞噬!
    “陸兄!”林風眠目眥欲裂,卻被自己麵前的怪物死死纏住。
    畫骨冷眼旁觀,幽瞳深處閃過一絲算計,似乎在等待最佳的出手時機,又或者…在等待某種必然的結局。
    就在陸青崖陷入絕境,眼看就要被汙穢血漿吞沒的刹那——
    他猛地低頭,看向地上昏迷的葉紅綃!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瞬間占據了他的腦海!沒有時間猶豫了!守護蘇璃的唯一機會,或許就在眼前這個恨他入骨、卻又與他血脈相連的女人身上!
    “葉紅綃!醒來!”陸青崖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他不再顧忌,左手並指如刀,狠狠刺向自己剛剛愈合不久的心口傷口!
    “噗!”
    傷口再次被撕裂!一滴粘稠、暗紅、散發著微弱但精純守護氣息的天魔精血,被他再次強行逼出!這滴精血比之前叩關時小了許多,色澤也黯淡不少,顯然是他殘存本源的最後精華!
    “以血為契…承吾守護…馭此血舟!”陸青崖的聲音嘶啞而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指尖帶著那滴精血,猛地按向葉紅綃光潔的額頭!
    “嗡——!”
    精血觸及葉紅綃皮膚的瞬間,她殘破的身體劇烈一震!那隻緊閉的右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不再是空洞痛苦,而是瞬間被純粹的、燃燒的暗紅所充斥!一股遠比她自身強大、源自陸青崖精血中的守護意誌與洪荒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流,強行灌入她虛弱的天魔血脈之中!
    “呃啊——!”葉紅綃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尖嘯,身體不受控製地繃直。但這一次,痛苦中似乎夾雜著一絲被強行喚醒的力量感!陸青崖精血中蘊含的守護執念,與她血脈深處那被父尊烙印的守護本能,在死亡的威脅下,產生了奇異的共鳴!
    “攔住它們!”陸青崖對著葉紅綃厲聲喝道,聲音帶著一種血脈層麵的強製力!
    葉紅綃渙散的意識似乎被這聲命令和湧入的力量強行凝聚了一瞬!她那隻被暗紅光芒充斥的右眼,猛地轉向撲到近前的兩頭血骸怪物!沒有思考,隻有源自血脈被喚醒的本能殺戮和守護命令的驅使!
    “滾——!”
    一聲沙啞卻充滿凶戾的尖嘯從她口中迸發!她那隻僅存的左手,五指猛地張開!掌心之中,一道凝練的、混合了自身殘存天魔煞氣與陸青崖精血守護意誌的暗紅衝擊波,轟然爆發!
    “轟!”
    衝擊波並非直接攻擊怪物本體,而是狠狠轟擊在平台冰冷堅硬的骸骨地麵上!狂暴的力量掀起無數慘白的骨渣,如同霰彈般朝著兩頭撲來的血骸怪物激射而去!
    “噗噗噗噗——!”
    蘊含著守護意誌和枯寂死氣的骨渣,如同燒紅的鋼釘,狠狠嵌入怪物粘稠的血漿軀體之中!汙穢的血漿被迅速侵蝕、蒸發,構成軀體的碎骨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兩頭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嚎,前撲之勢被硬生生遏製,龐大的身軀被打得踉蹌後退,身上多了無數冒著黑煙的孔洞!
    雖然未能致命,但這一擊成功為陸青崖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好機會!”林風眠精神一振,趁著自己麵前那頭怪物被葉紅綃的爆發吸引注意力的瞬間,手中長劍爆發出璀璨的劍氣,如同長虹貫日,精準地刺入怪物核心最大的那顆怨毒眼珠!
    “噗!”汙穢的暗紅血漿混合著破碎的眼球組織爆開!那頭血骸怪物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龐大的身軀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迅速被平台下方湧動的血海重新吞噬。
    “吼!”另外兩頭受傷的怪物發出憤怒而畏懼的咆哮,似乎被葉紅綃身上爆發的、令它們厭惡又畏懼的氣息震懾,一時間竟不敢再上前,隻是圍著平台邊緣,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她。
    平台上的危機暫時解除。
    葉紅綃在爆發出那驚人一擊後,眼中的暗紅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身體一軟,再次癱倒在地,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昏迷。強行引動陸青崖精血的力量,對她虛弱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負擔。
    陸青崖也喘著粗氣,心口撕裂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精血再次損耗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顧不得這些,立刻看向林風眠懷中的蘇璃。蘇璃的氣息更加微弱了,離火丹上的裂痕似乎在緩慢擴大,縈繞在她周身的淡薄離火氣息被血海的怨念死氣不斷侵蝕著,如同風中殘燭。
    “蘇姑娘撐不住了!”林風眠聲音帶著絕望的沙啞。
    “引渡之舟!”陸青崖猛地抬頭,目光投向數百丈外那艘沉寂的骸骨巨舟,眼中爆發出最後的決絕,“必須喚醒它!”
    “哼,看來你終於想通了。”畫骨冰冷的聲音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平台最邊緣,距離血海最近的地方,幽瞳死死盯著那艘巨舟,“把她送過去!靠近脊骨核心!這是最後的機會!”她指向昏迷的葉紅綃。
    “怎麽送?”林風眠看著翻湧的血海和那遙遠的巨舟,臉色難看。禦空?在這充滿汙穢死氣和詭異吸力的血海上空,無異於自殺。遊過去?那粘稠的血海本身就是致命的毒潭!
    “我有辦法!”畫骨語速飛快,碎裂的骨手在腰間一個不起眼的骨囊上一拍,幾枚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暗紫色晶石落入她手中。她迅速將其按在平台邊緣幾塊巨大的骸骨上,布下了一個簡陋的蜃氣符文陣。“短距離空間挪移!目標,巨舟脊骨!但隻能送一個人過去!而且…能量隻夠開啟一次!失敗,就徹底沒機會了!”
    她的目光掃過陸青崖和林風眠,最後落在昏迷的葉紅綃身上:“送她過去!她是‘舵手’!隻有她的血脈能喚醒巨舟!”
    沒有時間猶豫了!蘇璃的氣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
    “送她!”陸青崖毫不猶豫,一把抱起昏迷的葉紅綃,走向畫骨布下的簡陋符文陣。
    “陸兄!”林風眠欲言又止,眼中充滿擔憂。將葉紅綃單獨送過去,無異於羊入虎口,誰也不知道靠近那巨舟會發生什麽。
    “沒別的選擇了!”陸青崖聲音斬釘截鐵,他將葉紅綃小心地放在符文陣中心,深深看了一眼她蒼白的麵容,然後退開幾步,對著畫骨沉聲道:“開始!”
    畫骨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碎裂的骨手猛地按在符文陣的核心晶石上!
    “蜃樓幻影·挪移!”
    “嗡——!”
    暗紫色的蜃氣瞬間爆發,將符文陣和陣中的葉紅綃籠罩!空間劇烈扭曲!下一瞬,紫光一閃,符文陣上的葉紅綃身影瞬間消失!
    數百丈外,那艘龐大骸骨巨舟的脊骨核心位置,暗紫色光芒一閃,葉紅綃昏迷的身影憑空出現,重重地摔落在冰冷、覆蓋著暗紅沉積物的巨大脊椎骨上!
    幾乎就在葉紅綃落地的瞬間——
    “嗡…嗡…嗡…”
    整艘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骸骨巨舟,猛地發出一陣低沉而宏大的嗡鳴!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被驚醒!覆蓋在舟身上的厚重暗紅沉積物開始簌簌掉落!那巨大獸顱空洞的眼窩深處,驟然亮起兩點幽邃如深淵的暗紅光芒!
    一股比之前強大百倍、帶著古老蠻荒氣息的空間波動,以巨舟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粘稠的血海被這股力量推開,形成巨大的漣漪!
    引渡之舟,蘇醒了!
    “成功了!”畫骨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第一個縱身躍起,化作一道暗紫流光,不顧一切地朝著蘇醒的巨舟衝去!她碎裂的骨手在掠過一頭尚在平台邊緣徘徊的血骸怪物時,極其隱晦地虛抓了一把,一枚由汙穢血漿和怨念凝結而成的、核桃大小的暗紅色核心,被她卷入蜃氣之中。
    “走!”陸青崖和林風眠也再無猶豫,林風眠抱起蘇璃,陸青崖緊隨其後,兩人全力催動殘存的力量,朝著那散發著空間波動的骸骨巨舟疾掠而去!
    平台邊緣,那兩頭血骸怪物似乎被蘇醒巨舟的恐怖氣息徹底震懾,發出恐懼的嗚咽,緩緩沉入血海,消失不見。
    陸青崖和林風眠帶著蘇璃,終於有驚無險地落在了巨舟那巨大而冰冷的脊骨之上。腳下傳來一種奇異的脈動感,仿佛巨獸的心跳,蘊含著磅礴的空間力量。舟身散發著一層淡淡的暗紅光暈,將血海的汙穢死氣和怨念隔絕在外。
    “蘇璃!”陸青崖立刻撲到林風眠身邊,查看蘇璃的情況。身處巨舟的空間庇護下,那股侵蝕她的汙穢死氣似乎被隔絕了大半,但她的氣息依舊微弱,離火丹的裂痕並未愈合,光芒依舊黯淡。
    “暫時穩住了,但離火丹受損太重,本源透支…”林風眠語氣沉重,將蘇璃小心地放在相對平整的脊骨上。
    陸青崖的心稍稍放下一點,這才看向葉紅綃。她被隨意地丟在不遠處,依舊昏迷不醒。而畫骨,則站在巨舟獸顱下方,背對著他們,碎裂的骨手正按在獸顱下方一塊刻滿玄奧符文的巨大骨板上,似乎在感知著什麽。
    “畫骨!巨舟已醒,如何操控它離開這血海?”陸青崖沉聲問道。
    畫骨緩緩轉過身,那張蒼白精致的臉上,此刻卻沒有任何喜悅,反而布滿了陰霾和一絲…驚疑不定。
    “操控?”她聲音冰冷,帶著一絲壓抑的煩躁,“這鬼東西是醒了,但它拒絕接受我的引導!它的核心…被鎖死了!需要…鑰匙!”
    “鑰匙?不是已經…”林風眠皺眉。
    “是血脈鑰匙!”畫骨猛地指向昏迷的葉紅綃,又指向陸青崖,語氣帶著一種被愚弄的憤怒,“這巨舟的‘舵’認主了!它隻響應喚醒它的血脈之力!也就是…她!或者你體內那點殘存的精血!隻有你們能引導它的空間之力,設定航向!”
    她的話讓陸青崖和林風眠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葉紅綃昏迷不醒,陸青崖精血損耗嚴重,狀態極差。
    “怎麽引導?”陸青崖強壓下翻湧的氣血,走向那塊符文骨板。
    “將你的手按在骨板核心的凹槽上!集中意念,溝通巨舟之靈,為它指明方向!”畫骨語速極快,“快!巨舟蘇醒的空間波動太強,隨時可能引來血海中更恐怖的東西!”
    陸青崖不再猶豫,走到符文骨板前。骨板中央,果然有一個手掌形狀的凹槽。他深吸一口氣,將枯寂之力勉強凝聚的右手,緩緩按了上去!
    就在他手掌接觸到冰冷骨板的刹那——
    “轟!”
    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洪荒死寂和空間亂流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猛地衝入陸青崖的識海!
    “呃啊!”陸青崖身體劇震,頭痛欲裂!眼前瞬間被無數破碎混亂的畫麵充斥:無盡的血海、坍塌的星空、哀嚎的怨魂、斷裂的時空長河…這是引渡之舟漫長歲月中承載的死亡記憶!更有一股冰冷、麻木、如同機械般的意誌在排斥著他——這巨舟的“靈”,似乎隻認葉紅綃那更精純的天魔血脈!
    他試圖集中意念,想象著離開血海,回歸陽世的景象。
    “嗡…”巨舟微微一震,舟身暗紅光芒流轉,空間波動變得劇烈而不穩定,仿佛隨時要破空而去,卻又找不到準確的錨點!舟身開始微微傾斜,方向飄忽不定!
    “不行!太混亂了!我無法鎖定方向!”陸青崖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識海被巨舟的意念衝擊得幾乎崩潰。
    “廢物!讓我來!”畫骨眼中戾氣一閃,竟猛地伸手,朝著陸青崖按在骨板上的手抓去!她碎裂的骨手縈繞著詭異的暗紫蜃氣,目標竟是想強行取代陸青崖,奪取對巨舟的引導權!同時,她另一隻手則悄無聲息地摸向腰間,指尖捏住了一枚細若牛毛、閃爍著妖異紫芒的骨針!目標,赫然是地上昏迷的蘇璃!
    她不僅要奪舟,還要趁亂徹底廢掉這個最大的威脅和機緣——那枚布滿裂痕的離火丹!
    危機,在巨舟蘇醒的狂喜之後,以更凶險的方式驟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