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雪樵村的屋頂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歐衛站在村口的古鬆下，不斷嗬出白氣暖手，靴子深深陷進雪地裏。
    "兄長，把這個披上。"歐劍從屋內走出，遞過一件雪白的狐裘。
    歐衛接過狐裘，手指觸到內襯時微微一怔："這毛皮...是火狐的？"
    歐劍點頭："白姑娘特意準備的。火狐皮毛能禦極寒，最適合接下來的路程。"
    "那小丫頭倒是細心。"歐衛披上狐裘，頓時感覺一股暖流包裹全身，連呼出的白氣都少了些許。他活動了下筋骨，轉頭看向正在與白老漢交談的歐劍，心中暗自嘀咕：這小子，怎麽跟誰都能聊得這麽投機？
    白茸抱著雪兔從屋裏蹦跳著出來，狐裘下露出一截嫩綠裙擺，在雪地裏格外醒目。她懷中的雪兔小白見到歐衛，立刻豎起耳朵，"吱吱"叫了兩聲。
    "小白說它原諒你昨天叫它小畜生了。"白茸笑嘻嘻地翻譯道。
    歐衛撇撇嘴："這小東西還挺記仇。"
    白老漢咳嗽一聲，拄著冰杖走到眾人麵前："準備好了就出發吧。第一重考驗在冰心穀，需要穿過前麵的冰川裂縫。"
    歐衛眯眼望向遠處那道如同大地傷疤般的冰川裂縫，隱約可見其中藍光閃爍。他拍了拍腰間長劍："老頭，你這考驗不會又是突然蹦出個雪妖什麽的吧？"
    白老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冰心試煉，煉的是心，不是劍。"
    歐劍若有所思："前輩是說，我們需要麵對內心？"
    "去了就知道。"白老漢轉身走向冰川，冰杖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小坑。
    一行人沿著陡峭的冰坡下行，裂縫中的溫度驟降，即使穿著火狐裘，歐衛也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順著領口往裏鑽。冰壁上結滿晶瑩的冰淩，折射出七彩光芒，美得令人窒息。
    "小心腳下。"白茸走在最前麵，腳步輕盈如雪中精靈，"這裏的冰層看似厚實，其實有很多薄冰區。"
    話音剛落，歐衛腳下一空，"哢嚓"一聲，整條右腿陷入冰窟。他本能地抓住身旁的冰棱，卻見那冰棱也開始龜裂。
    "兄長！"歐劍眼疾手快，長劍出鞘，劍尖精準地刺入歐衛腰帶，將他整個人挑了起來。歐衛借力一躍，穩穩落在安全區域。
    "多謝。"歐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忽然咧嘴一笑，"不過下次能不能換個方式？被你用劍挑著，感覺像條待烤的魚。"
    歐劍收劍入鞘，嘴角微揚："兄長若是魚，定是條張牙舞爪的食人魚。"
    白茸"噗嗤"笑出聲，懷中的雪兔也跟著抖了抖耳朵。白老漢卻始終麵色凝重，冰杖敲擊地麵的節奏越來越急。
    隨著深入，冰川裂縫逐漸變窄，最終形成一個葫蘆狀的冰洞。洞中央矗立著一麵巨大的冰鏡，鏡麵光滑如水麵，倒映著每個人的身影，卻又似乎比真人更加清晰。
    "這就是冰心鏡。"白老漢停在冰鏡前三步處，"第一重考驗，照見本心。"
    歐衛湊近冰鏡，鏡中的自己眉頭緊鎖，眼中似有火焰跳動。他伸手觸碰鏡麵，指尖傳來刺骨寒意："就這麽照鏡子？算什麽考驗？"
    白老漢搖頭："不是簡單地照，而是要將心神沉入鏡中。鏡中會出現你內心最深處不願麵對的記憶或恐懼，隻有直麵它，才能通過考驗。"
    歐劍若有所思："類似問劍閣的"劍心通明"試煉？"
    "原理相似，但更加..."白老漢斟酌著用詞，"原始。冰心鏡會直接觸及靈魂，沒有半點遮掩。"
    白茸抱著雪兔走到歐劍身邊，小聲道："歐大哥，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麽，記住那都是幻象，不要迷失其中。"
    歐劍點頭致謝，轉向歐衛："兄長，我先來？"
    歐衛大手一揮："少廢話，一起上！"
    兄弟二人並肩站在冰鏡前，同時將手掌貼在鏡麵上。刹那間，刺骨寒意順著手臂蔓延全身，歐衛隻覺得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熱浪撲麵而來，歐衛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火海前。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夾雜著黑氣的混沌之火，火舌舔舐著天空，將夜幕染成暗紅色。遠處傳來陣陣廝殺聲，隱約可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火海中奮戰。
    "這是...什麽地方？"歐衛喃喃自語。
    "你果然不記得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歐衛猛地轉身，看到歐劍站在不遠處，白衣依舊纖塵不染，隻是眼中多了一絲悲憫。
    "歐劍？你怎麽——"
    "這不是真實的我。"歐劍搖頭，"我是冰鏡根據你記憶創造的幻象，用來引導你麵對過去。"
    歐衛皺眉："什麽過去？我從沒見過這場麵。"
    "因為那時你才三歲。"幻象歐劍指向火海，"那是我們的家，正在被混沌吞噬。"
    歐衛心頭一震，目光再次投向火海。這次他看清了，那高大身影手持雙劍，一冰一火，在混沌中殺出一條血路。那人轉身的瞬間，歐衛如遭雷擊——那張臉，赫然是年輕時的父親歐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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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母親呢？"歐衛聲音發顫。
    幻象歐劍沉默片刻，突然場景變換。火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間搖搖欲墜的木屋。一個美婦人懷抱著兩個熟睡的嬰孩，淚水不斷滴落在孩子們的臉上。
    "快走！"屋外傳來歐戰天的吼聲，"帶著孩子們走！"
    美婦人咬破手指，在兩個嬰孩眉心各點一滴血："以我血脈為引，封！"奇異的光芒閃過，兩個嬰孩額頭浮現出鳳凰印記，又迅速隱去。
    歐衛渾身發抖，這美婦人正是他記憶中模糊的母親形象！
    "母親她..."
    幻象歐劍沒有回答，場景再次變換。這次是荒郊野外，美婦人抱著一個嬰孩狂奔，身後黑氣彌漫。她突然停下，痛苦地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又望向另一個方向。
    "隻能...分開走了。"她哽咽著，將懷中孩子交給一個突然出現的白衣老者，"師父，劍兒拜托您了。"
    老者接過孩子，沉聲道："你放心，問劍閣會護他周全。"
    美婦人含淚點頭，轉身抱著另一個孩子朝相反方向奔去。歐衛看清了，她懷中的那個孩子，正是幼年的自己！
    "原來...是這樣分開的..."歐衛胸口發悶，仿佛有人在那裏塞了一塊燒紅的炭。
    場景又一次變換，這次是連綿的雪山。美婦人抱著小歐衛艱難前行，身後黑氣越來越近。就在黑氣即將吞噬他們的瞬間，美婦人突然將小歐衛塞進一個雪洞，自己轉身迎向黑氣。
    "衛兒，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恨你父親..."這是美婦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黑氣吞沒了她的身影，小歐衛在雪洞中嚎啕大哭。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醉醺醺的老道士路過，聽到哭聲將孩子救出...
    "酒劍仙..."歐衛喃喃道，眼前浮現出老道士教他練劍、陪他喝酒的點點滴滴。
    幻象歐劍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現在你明白了？母親不是拋棄你，而是為了保護你。"
    歐衛雙眼通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那父親呢？他為什麽——"
    "看下去。"幻象歐劍一揮手，場景變成一座陰森的地牢。歐戰天被九條鎖鏈穿透身體，釘在牆上，卻仍昂著頭，眼中戰意未消。
    "說！混沌之子在哪？"陰影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厲聲喝問。
    歐戰天咧嘴一笑，血水順著嘴角流下："你永遠...別想找到他們..."
    "頑固！"黑影抬手，一道黑氣鑽入歐戰天體內，後者頓時痛苦地痙攣起來，卻始終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歐衛看得目眥欲裂："住手！"他衝上前去，卻穿透了幻象，撲了個空。
    "這是父親現在的處境。"幻象歐劍沉聲道，"他被囚禁在魔淵最底層，日日承受折磨，卻始終不肯透露我們的下落。"
    歐衛跪倒在地，多年來對父親的怨恨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愧疚與憤怒："我竟然...一直以為他拋棄了我們..."
    "冰心試煉的目的就在於此。"幻象歐劍扶起他，"讓你直麵內心最深處的誤解與傷痛，隻有化解這些，才能發揮混沌之子的全部力量。"
    歐衛深吸一口氣，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接下來呢？"
    "接受它，放下它。"幻象歐劍的身影開始模糊，"記住，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話音未落，周圍景象如玻璃般碎裂。歐衛發現自己回到了冰洞中，仍保持著觸碰冰鏡的姿勢。鏡麵中，他的倒影眼中似有火焰燃燒，卻又比之前更加清明。
    他轉頭看向歐劍，發現弟弟也剛從幻境中回過神來，眼中隱約有淚光閃動。兩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便知對方經曆了什麽。
    白老漢滿意地點頭："不錯，你們通過了第一重。"
    白茸歡呼一聲，雪兔小白也跟著"吱吱"叫。然而就在這時，冰鏡突然劇烈震動，鏡麵浮現出無數裂紋！
    "怎麽回事？"歐衛本能地拔劍戒備。
    白老漢麵色大變："不好！有人在破壞冰魄穀的封印！"
    冰鏡"砰"地炸裂，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一個扭曲的畫麵——赤瞳老魔站在冰魄穀中央，手持黑色幡旗，正在召喚混沌之氣！
    "又是他！"歐劍長劍出鞘，"前輩，我們必須立刻前往冰魄穀！"
    白老漢冰杖重重頓地："跟我來！有一條近路！"
    一行人衝出冰洞，沿著隱秘的冰隧道疾行。隧道四壁的冰層中封凍著各種奇異生物，在奔跑中仿佛活過來般投下扭曲的影子。
    "這些是..."歐衛邊跑邊問。
    "上古時期被冰封的混沌生物。"白老漢氣喘籲籲地回答，"冰魄穀的封印一旦破裂，它們都會蘇醒！"
    隧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冰穀呈現在眼前。穀中央矗立著一座冰晶祭壇，壇上懸浮著拳頭大小的藍色晶體——玄冰魄。此刻祭壇周圍已布滿黑色紋路，赤瞳老魔站在祭壇前，手中黑幡揮舞，不斷將混沌之氣注入封印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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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歐衛暴喝一聲，縱身躍起，長劍帶起一道赤紅劍氣直取赤瞳老魔後心。
    赤瞳老魔頭也不回，反手一揮，一道黑氣屏障擋住劍氣。他轉過身，赤紅的雙眼在麵具後閃爍："來得正好，混沌之子！主人正需要你們的血脈破封！"
    歐劍從另一側攻上，劍光如雪，卻同樣被黑氣所阻。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同時變招，冰火劍氣交織成網，將赤瞳老魔逼退三步。
    "沒用的！"赤瞳老魔獰笑，突然扯下自己的左袖——整條手臂竟是由混沌之氣構成！他猛地將混沌手臂插入祭壇裂縫，"以我之軀，喚汝真名！"
    祭壇劇烈震動，玄冰魄的光芒忽明忽暗。穀中冰層開始龜裂，那些被封凍的生物似乎正在蘇醒！
    白老漢高喊："不能讓他完成儀式！那是混沌獻祭！"
    白茸放下雪兔，雙手結印："小白，幫我！"雪兔雙眼藍光大盛，與白茸的法力一起形成一道冰牆，暫時阻擋了祭壇裂痕的擴大。
    歐衛見狀，心一橫，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劍上："老子看你能擋幾次！"長劍頓時燃起血色火焰，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向赤瞳老魔。
    赤瞳老魔不得不收回混沌手臂抵擋。兩股力量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歐衛被反震力推得連退七八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赤瞳老魔的混沌手臂也被削去半截！
    "兄長！"歐劍趁機從側麵突進，長劍直指赤瞳老魔咽喉。就在劍尖即將觸及的瞬間，赤瞳老魔的身體突然爆開，化作無數黑色蝙蝠四散飛逃！
    "又是這招！"歐衛氣得大罵。
    蝙蝠群在遠處重新聚集成人形，赤瞳老魔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沒時間陪你們玩了，星主大人已經等不及了！"
    他猛地將黑幡插入地麵，整個冰穀頓時地動山搖！祭壇上的裂縫迅速擴大，玄冰魄開始傾斜，眼看就要墜落！
    "玄冰魄要掉進混沌裂隙了！"白茸尖叫。
    千鈞一發之際，歐劍突然盤膝而坐，長劍橫放膝上："兄長，為我護法！"
    歐衛雖不明所以，但立刻持劍守在歐劍身前。隻見歐劍閉目凝神，口中念誦奇異咒文，眉心漸漸浮現出鳳凰印記。
    "這是...問劍閣的禁術？"白老漢震驚道。
    歐劍猛然睜眼，眼中精光爆射："劍心通明，萬裏追蹤！"他並指如劍，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精準地擊中即將墜落的玄冰魄。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玄冰魄停止了墜落，反而緩緩升起，表麵浮現出與歐劍眉心相同的鳳凰印記！
    赤瞳老魔發出不甘的怒吼："不！你怎麽能——"
    話音未落，歐劍劍指一轉，玄冰魄突然爆發出耀眼光芒，如旭日初升，照亮整個冰穀。那些蔓延的黑色紋路在光芒中如雪消融，即將蘇醒的混沌生物重新陷入沉寂。
    "淨化之光..."白老漢喃喃道，"傳說中的混沌之子才能引發的神跡..."
    赤瞳老魔見大勢已去，怨毒地瞪了兄弟二人一眼："星主大人會親自來取你們的血脈！"說罷化作一團黑霧遁走。
    歐劍收回劍指，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晃了晃險些倒下。歐衛連忙扶住他："你怎麽樣？"
    "沒事...隻是消耗過度..."歐劍虛弱地笑了笑，看向懸浮在空中的玄冰魄，"它認可我們了。"
    白茸小心翼翼地走近祭壇，伸手接住緩緩降落的玄冰魄。藍色晶體在她掌心流轉著柔和的光芒，不再有先前的狂暴。
    "太神奇了..."她輕聲道，"玄冰魄從未對任何人如此溫順過。"
    白老漢長舒一口氣，冰杖在地上畫了個奇特的符號："第一重考驗你們已經通過，而且超額完成了。按照規矩，玄冰魄暫時交給你們保管。"
    歐衛接過玄冰魄，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不禁皺眉："暫時？"
    "要完全獲得玄冰魄的認可，還需要通過後兩重考驗。"白老漢解釋道，"不過現在，你們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歐劍勉強站直身體："前輩是指赤瞳老魔提到的"星主"？"
    白老漢點頭："星主蘇醒在即，赤瞳老魔不過是他麾下的小卒。你們必須盡快集齊三件寶物，前往魔淵救出歐戰天——隻有他才知道如何徹底消滅星主。"
    歐衛將玄冰魄小心收好，看向遠方陰沉的天空："下一站，南疆火山？"
    "不。"歐劍突然道，"我們應該先回中州。"
    歐衛挑眉："為什麽？"
    歐劍從懷中取出一塊傳訊玉符，玉符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問劍閣傳來急訊，山門遭襲，師父重傷...而且襲擊者使用的，正是混沌之力。"
    玄青色的傳訊玉符在歐劍掌心不斷閃爍，如同垂死之人的脈搏。歐衛從未見過弟弟如此失態——那張總是溫潤如玉的臉此刻血色盡褪，連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師父...重傷？"歐劍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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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符中傳出一個虛弱的女聲："三日前...黑霧突襲山門...閣主以九天劍陣相抗...仍被混沌所傷...速歸..."
    聲音戛然而止，玉符"哢"的一聲裂成兩半。歐劍的手指猛地收緊，骨節泛白。
    白老漢的冰杖重重頓地："混沌之力竟已蔓延到中州？"
    歐衛一把抓住弟弟的肩膀："冷靜點！問劍閣高手如雲，你師父更是當世劍仙，怎麽可能——"
    "師兄師姐們都不在山上。"歐劍抬頭，眼中閃爍著歐衛從未見過的寒光，"本月是問劍閣十年一度的"下山試煉"，閣中隻剩師父和幾位長老留守。"
    白茸抱著雪兔怯生生地插話："會不會是調虎離山？故意選在問劍閣空虛時..."
    歐劍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複些許平靜："兄長，我們必須立刻返回中州。"
    歐衛看了看手中的玄冰魄，又望向南方——那是他們原定前往的南疆火山方向。花蕊和搖光應該已經啟程，若臨時改變計劃...
    "兵分兩路。"歐衛突然道，"你回問劍閣，我繼續南下取赤炎精。"
    歐劍搖頭："傳訊中提到混沌之力。兄長難道不好奇，除了我們和父親，還有誰能駕馭混沌？"
    這個問題像一桶冰水澆在歐衛頭上。他想起赤瞳老魔逃走時的話——"星主大人會親自來取你們的血脈"。
    "你覺得是那個"星主"襲擊了問劍閣？"歐衛眯起眼睛。
    歐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向白老漢："前輩，從此處到中州最快路線是？"
    白老漢捋了捋雪白的胡須："穿過北境雪原，取道青冥峽穀，禦劍的話三日可達。"他頓了頓，"不過青冥峽穀近日有混沌風暴，危險得很。"
    "無妨。"歐劍已開始收拾行裝，"兄長，我們——"
    "等等。"歐衛打斷他，"你狀態不對。"他指了指歐劍仍有些發抖的手，"從接到傳訊起，你就慌得像隻受驚的兔子。問劍閣到底還有什麽你沒告訴我的事？"
    冰洞內一時寂靜，隻有雪兔偶爾發出的"吱吱"聲。白老漢識趣地拉著女兒退到遠處。
    歐劍深吸一口氣："師父他...不隻是問劍閣主。"
    "嗯？"
    "他還是...我們的舅舅。"
    歐衛如遭雷擊，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母親的...兄弟？"
    歐劍點頭："母親姓玄，名霜。問劍閣玄家一脈單傳，到這一代隻有師父和母親兩人。"
    歐衛腦中嗡嗡作響。他突然明白為何歐劍如此失態——那不僅是師父，還是他們在世上所剩無幾的血親！
    "走！"歐衛一把抓起行囊，"現在就走！"
    白茸小跑過來，塞給歐衛一個小布袋："雪蓮丹，抵禦混沌之氣。"她又遞給歐劍一支冰晶發簪："捏碎能釋放極寒結界，關鍵時刻保命用。"
    歐劍鄭重接過："多謝白姑娘。"
    白老漢從懷中取出一塊冰藍色令牌："拿著這個，過青冥峽穀時出示給守峽人看，能免去不少麻煩。"
    兄弟二人道謝告辭，匆匆離開冰洞。出了雪樵村，歐衛立刻祭出長劍："上來！我帶你一程。"
    歐劍挑眉："兄長何時學會了禦劍術？"
    "酒劍仙那老混蛋教的，雖然比不上你們問劍閣的正統禦劍術..."歐衛咧嘴一笑，"但夠快！"
    確實夠快。歐衛的禦劍方式毫無優雅可言，簡直是把劍當成了烈馬，全靠渾厚內力強行催動。兩人幾乎是貼著雪原飛行，驚起一路雪浪。
    狂風中，歐衛大聲問道："你還知道多少關於母親的事？"
    歐劍緊緊抓住兄長的腰帶："不多。師父很少提起，隻說母親是百年難遇的劍道奇才，後來為情所困，背離家門。"
    "為情所困？"歐衛嗤笑，"父親那樣的人，確實夠讓人"困"的。"
    "不是父親。"歐劍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奇怪，"至少...不全是。"
    歐衛正想追問，前方突然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峽穀。刺骨寒風從峽穀中呼嘯而出，風中夾雜著詭異的嗚咽聲。
    "青冥峽穀！抓緊了！"
    長劍猛地俯衝而下，一頭紮進幽暗的峽穀。刹那間，四周溫度驟降，連歐衛呼出的白氣都在空中凝結成冰晶。兩側岩壁上掛滿巨大的冰棱，像無數倒懸的利劍。
    "混沌風暴要來了！"歐劍突然喊道。
    峽穀深處，一團灰黑色的霧氣正急速湧來，所過之處冰棱紛紛爆裂。歐衛咒罵一聲，強行催動劍氣加速。然而黑霧速度更快，轉眼間已追至身後不足十丈！
    "低頭！"歐劍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向後拋去——是白茸給的冰晶發簪！
    發簪在空中炸開，形成一道冰藍色屏障。黑霧撞上屏障，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速度稍緩。歐衛趁機催動全身內力，長劍如離弦之箭衝出峽穀出口。
    重見天日時，兩人都已臉色發青——不僅是凍的，更是被那混沌風暴中的恐怖氣息所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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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風暴。"歐衛喘著粗氣降落在一處山坡上，"裏麵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歐劍搓著凍僵的手指："青冥峽穀曾是上古戰場，據說下麵鎮壓著無數混沌凶獸。"他望向遠處已隱約可見的山脈輪廓，"再往前就是中州地界了，問劍閣就在那座最高的青冥山上。"
    休息片刻後，兩人繼續趕路。隨著海拔降低，積雪漸漸被蒼翠山色取代。歐衛注意到，越是靠近問劍閣，歐劍的表情就越發凝重。
    "你擔心的不隻是師父，對嗎？"歐衛突然問道。
    歐劍沉默片刻："問劍閣有護山大陣"九天星鬥陣"，理論上連真仙都難以攻破。"
    "所以？"
    "所以能重傷師父的，要麽是陣法出了紕漏..."歐劍的聲音越來越低，"要麽是有人從內部破壞了陣法。"
    歐衛心頭一凜："問劍閣有內奸？"
    "希望我猜錯了。"
    日落時分，兩人終於抵達青冥山腳下。奇怪的是，本該有弟子值守的山門空空如也，隻有幾片枯葉在石階上打轉。
    "不對勁。"歐劍皺眉，"就算遭襲，山門也不該無人把守。"
    歐衛抽了抽鼻子："聞到沒有？那股...腐爛的味道。"
    確實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飄蕩在空氣中，像是某種東西正在緩慢腐敗。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劍柄。
    拾級而上，異常跡象越來越多——路邊的靈草枯萎發黑，石燈籠全部熄滅，甚至有幾處石階上殘留著可疑的黑色汙漬。
    "是血。"歐衛蹲下摸了摸，"被混沌汙染過的血。"
    歐劍臉色更加難看，加快腳步向山頂奔去。轉過最後一道山彎，問劍閣宏偉的山門終於映入眼簾——或者說，曾經宏偉的山門。
    兩根雕龍玉柱倒了一根，另一根也布滿裂紋。門匾"問劍閣"三個金漆大字被什麽東西生生刮去，隻留下幾道猙獰的爪痕。最令人不安的是，整個問劍閣籠罩在一層稀薄的黑霧中，仿佛被一張半透明的黑紗覆蓋。
    "混沌瘴氣..."歐劍從懷中取出兩粒雪蓮丹，遞給歐衛一粒，"含在舌下，可抵禦瘴毒。"
    丹藥入口，一股清涼之意直衝腦門。歐衛跟著歐劍穿過破損的山門，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問劍閣內一片死寂。廣場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弟子，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則睜著眼睛卻對周圍毫無反應，如同行屍走肉。幾位長老模樣的老者圍坐成一圈，中間是一個發光的陣法，似乎在勉強維持著什麽。
    "清霄師叔！"歐劍奔向其中一位紫袍老者。
    老者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劍...劍兒？"他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黑血，"快...快走！閣主在...在劍塚..."
    歐劍連忙扶住他："發生什麽事了？是誰襲擊了問劍閣？"
    "黑...鳳凰..."清霄長老的話讓歐衛渾身一震，"她...回來了..."
    話音未落，老人突然瞪大眼睛，指著歐衛身後："小心！"
    歐衛本能地側身一閃，一道黑光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在石板上腐蝕出一個深坑。轉頭看去，幾個原本昏迷的弟子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眼中漆黑一片，正搖搖晃晃地向他們逼近。
    "被混沌控製了！"歐劍長劍出鞘，"不要傷他們性命，擊昏即可！"
    歐衛咧嘴一笑："這個我在行！"
    他棄劍用掌，身形如鬼魅般在弟子間穿梭，每一掌都精準地劈在後頸。被擊中的弟子立刻軟倒在地，但更多的弟子正從四麵八方湧來。
    "沒完沒了！"歐衛一腳踢飛一個撲來的弟子，"得去找你師父！"
    歐劍點頭，劍勢一變："跟緊我！"
    他的長劍突然綻放出耀眼白光，劍鋒所過之處，黑霧如遇克星般退散。歐衛緊隨其後，兩人一路殺向問劍閣深處。
    穿過重重殿宇，後方出現一條通往山腹的小路。路盡頭是一座不起眼的石門，門上刻著"劍塚"二字。
    "師父就在裏麵。"歐劍快步上前，卻在觸碰石門的瞬間被一道金光彈開。
    "何人擾劍塚清靜？"石門上的刻字突然亮起，發出機械般的質問。
    歐劍立刻跪下："弟子歐劍，攜兄長歐衛求見閣主！"
    石門沉默片刻，突然"轟隆"一聲向兩側開啟。一股濃重的藥味混合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劍塚內部出乎意料的簡樸——一個不大的石室，四壁插滿各式古劍。中央石台上躺著一位白衣老者，胸前纏著厚厚的繃帶，仍有血漬不斷滲出。一位中年女修正在為他換藥。
    "師父！"歐劍撲到石台前。
    老者緩緩睜眼，那是一雙如劍般銳利的眼睛，盡管此刻布滿血絲，卻依然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從歐劍臉上移到歐衛身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像...太像了..."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女修連忙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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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主不可妄動！傷口會再次崩裂！"
    歐衛上前一步："您就是...玄霄子前輩？"
    老者——玄霄子微微點頭："你母親...常說你比你弟弟...更像你父親..."
    這句話如同重錘擊中歐衛胸口。他單膝跪地："前輩，是誰傷您至此？"
    玄霄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歐劍："劍兒...可還記得...為師教你的...鳳凰三叩首？"
    歐劍一怔，隨即會意："弟子記得。"他轉向歐衛，"兄長，師父要確認你的身份。請背對師父跪下。"
    歐衛雖不明就裏，還是照做了。歐劍走到他身後，突然伸手扯開他後領，露出肩胛處的三顆紅痣。
    "鳳凰首，叩天門。"歐劍並指如劍，在三顆紅痣上各點一下。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紅痣亮起金光，在歐衛背上形成一個模糊的鳳凰輪廓。同樣的光芒也從歐劍眉心浮現。
    玄霄子長舒一口氣："果然...是你們..."他示意女修扶自己坐起，"三日前...有人冒充你母親...騙開了護山大陣..."
    歐衛和歐劍同時驚呼："什麽？"
    "她...太像了..."玄霄子眼中浮現痛苦之色，"聲音、樣貌、甚至靈力波動...都與霜兒一般無二..."他又咳嗽起來，女修連忙端來藥碗。
    歐劍幫師父順氣："師父是說，有人偽裝成母親的樣子？但母親已經..."
    "死了？"玄霄子苦笑，"我也以為如此...直到看見她活生生站在我麵前..."
    歐衛眉頭緊鎖："前輩，您確定那是偽裝？有沒有可能..."
    "不可能！"玄霄子突然激動起來，"霜兒二十年前就已...咳咳咳..."一口黑血噴在雪白的胡須上。
    女修連忙施法穩定他的傷勢："閣主請節哀，切莫再動氣。"
    玄霄子平複呼吸，繼續道："那人...雖形似霜兒...出手卻是純粹的混沌之力...還有..."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前的傷口，"鳳凰真火...與混沌結合...這才破了我...九天劍陣..."
    歐衛和歐劍麵麵相覷。鳳凰真火是玄家秘傳，理論上隻有玄家血脈才能施展。
    "她...還留了話..."玄霄子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全力，""告訴那對孿生子...母親在魔淵等他們...""
    石室內一片死寂。歐衛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母親可能還活著？在魔淵？那父親知道嗎？
    歐劍打破沉默："師父，山門外的弟子..."
    "混沌侵染..."玄霄子喘息著，"那妖女...釋放了混沌瘴氣...修為低的弟子...神智被汙...我和幾位長老...勉強撐起淨心陣...但撐不了多久了..."
    女修補充道："閣主為保護弟子，硬接了那一記鳳凰混沌擊，心脈受損。若非及時退入劍塚，恐怕..."
    玄霄子擺擺手："劍兒...你既已找到兄長...就該明白...你們肩負著什麽..."
    歐劍握緊師父的手："弟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玄霄子突然抓住歐劍的手腕，"聽好...你母親...從未背叛玄家...她當年...是為封印..."
    話未說完，整個劍塚突然劇烈震動！石壁上的古劍紛紛震顫，發出刺耳的嗡鳴。女修臉色大變："不好！有人在衝擊淨心陣！"
    玄霄子強撐著一口氣："劍兒...帶兄長...從密道走...去南疆...找炎族大長老...他知曉...混沌石下落..."
    歐劍搖頭："我們不能丟下問劍閣！"
    "傻孩子..."玄霄子苦笑，"那妖女...要的是你們...隻要你們離開...問劍閣...自然安全..."
    又是一陣更劇烈的震動，石室頂部開始掉落碎石。
    "走！"玄霄子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歐劍，"記住...鳳凰涅盤...方得重生..."
    女修迅速按動石台某處，地麵無聲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快！密道直通山腳！"
    歐劍還想說什麽，歐衛已經一把拉住他："聽你師父的！走！"
    兩人剛跳入密道，就聽頭頂"轟隆"一聲巨響，接著是玄霄子的一聲厲喝："妖女！休想——"
    聲音戛然而止。歐劍想往回爬，被歐衛死死拽住："別讓你師父的犧牲白費！"
    密道內伸手不見五指，兩人隻能摸索著前行。歐衛能感覺到弟弟的身體在不停顫抖，卻倔強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光亮。出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撥開灌木，清涼的夜風撲麵而來——他們已經來到青冥山背麵。
    歐劍癱坐在地，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師父他..."
    歐衛不知如何安慰，隻能用力摟住弟弟的肩膀。遠處，問劍閣方向的黑霧正在漸漸散去，隱約可見一道金光衝天而起，隨後如煙花般四散消失。
    "那是...九天星鬥陣自爆..."歐劍聲音嘶啞，"師父他...與劍塚同歸於盡了..."
    歐衛胸口發悶，一股無名火在五髒六腑間燃燒。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那個冒充母親的賤人！我一定要——"
    "不是冒充。"歐劍突然打斷他，抬起淚痕斑駁的臉，"師父最後說...母親從未背叛玄家...是為封印什麽..."
    歐衛一愣："你是說..."
    "我不知道。"歐劍擦去眼淚，站起身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必須盡快前往南疆。如果真如師父所說，炎族大長老知道混沌石的下落，那麽花蕊和搖光可能有危險。"
    提到花蕊，歐衛心頭一緊。那丫頭雖然機靈，但若對上能重傷玄霄子的強敵...
    "走！"歐衛拔出長劍，"這次換我跟你走！問劍閣的禦劍術，總該比我的野路子強！"
    歐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兄長終於肯承認問劍閣的禦劍術了？"
    "少廢話！上路！"
    兩道劍光劃破夜空，向著南疆方向疾馳而去。在他們身後，青冥山頂的金光漸漸熄滅，如同一個時代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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