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酉時，殘陽如血染透層雲。墨無痕站在青銅鑄造的祭壇中央，腳下二十八宿方位凹陷處正汩汩湧出黑水。他手中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定格在龜甲紋路的"天璣"位。地底傳來巨獸蘇醒般的轟鳴，整座山崖裂開九道縱貫百丈的縫隙。
    慕容止的鏽刀插在岩縫間，刀身龍紋正滲出赤金液體。他望著從地脈中升起的青銅巨獸——龜身蛇尾的"霸下"昂首嘶鳴，背甲上三百六十片青銅鱗次第張開，每片鱗甲縫隙都噴出腥臭黑油。那些黑油遇風即燃，將半空飄落的枯葉燒成青紫色火蝶。
    "二十年前你祖父用斬龍刃劈開的，不過是天璣宮的門栓。"墨無痕躍上霸下獸首，手中銅符插入獸瞳。機關獸腹腔內傳出齒輪咬合的巨響，蛇尾橫掃山崖，裸露的岩層下竟顯露出青銅澆築的星軌。"今日便讓慕容氏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墨家機關術！"
    慕容止踏著墜落的碎石騰空，鏽刀劈在霸下龜甲上迸出火星。刀刃觸及的黑油突然活物般攀附刀身，龍紋竟被腐蝕出縷縷青煙。他翻身落在蛇尾七寸處，瞥見鱗片間隙閃過一抹熟悉的月白色——那分明是洛水兒常穿的流雲緞。
    霸下突然人立而起。慕容止借勢躍上獸首，透過青銅眼窗看見操控室內懸掛的畫像。畫中洛水兒正在冰河上踏雪而行，發間玉簪卻比他記憶中多綴了顆血珍珠。黑油從畫像邊緣滲出，浸染之處，女子溫潤眼眸正緩緩化作豎立的蛇瞳。
    "你們竟敢..."慕容止的怒吼被機關獸咆哮淹沒。鏽刀插入操控室縫隙的瞬間，畫像中的洛水兒突然轉頭微笑，唇間吐出的卻是墨無痕的聲音："慕容公子可知，玉衡宮曆代守門人，都要與機關獸血脈相連？"
    地動山搖間，霸下龜甲完全張開。三百六十片青銅鱗甲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弩箭孔，箭簇皆用黑油淬煉。慕容止急退時扯下半幅畫像，發現畫軸中空處藏著半枚青銅鑰匙——那紋路正與秦夢瑤焦尾琴中殘圖完全契合。
    墨無痕的冷笑從獸腹傳出："當年洛水兒師父剖開自己胸膛，把天璣宮密鑰縫進心髒時，血浸透了三層絹布。"他操縱霸下蛇尾纏住慕容止左腿，尾尖毒刺離咽喉僅剩半寸，"你說那小丫頭的心頭血，能不能打開瑤光宮最後的生門？"
    鏽刀突然發出龍吟。慕容止將畫像殘片按在刀身，龍紋飲飽黑油後暴漲三尺青光。刀鋒劃過之處，霸下蛇尾鱗片如遇天敵般紛紛剝落，露出內裏暗藏的青銅齒輪。那些齒輪上刻著的，正是慕容世家祠堂地下暗室的星象圖。
    "原來墨家早就在窺探..."慕容止瞳孔驟縮，刀尖挑開齒輪護板。運轉的機括核心處，赫然鑲嵌著慕容氏傳承百年的北鬥玉玨。他想起祖父臨終前被剜去的右眼，終於明白那並非仇家泄憤，而是為了取出藏在眼窩中的機關密鑰。
    霸下突然陷入癲狂。墨無痕從獸首破窗而出，手中銅符已裂成碎片。慕容止趁機躍入操控室，發現黑油正從洛水兒畫像的蛇瞳中湧出。他扯下畫布浸入黑油，女子麵容竟在油汙中變幻成夜無痕的臉，左頰燒傷處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甲蟲。
    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慕容止望向震動源頭，見山崖崩塌處升起九根青銅柱，柱身纏繞的鎖鏈盡頭拴著半截龍屍——那正是鏽刀龍紋的本體，斷角處還掛著慕容氏先祖的殘破戰旗。
    "九曜天機，星墜龍亡。"墨無痕咳著血沫大笑，手中捏碎的甲蟲化作青煙，"等霸下飲夠慕容氏的血，就能喚醒真正的..."話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心口，皮膚下凸起的齒輪紋路正逆向旋轉。
    慕容止將北鬥玉玨按進操控台凹槽。霸下獸首突然調轉方向，三百六十支淬毒弩箭盡數射向墨無痕。箭雨穿透身體的瞬間，墨無痕撕開衣襟，露出心髒位置鑲嵌的青銅羅盤——盤麵缺失的北鬥勺柄，正是慕容止腰間那枚祖傳玉佩。
    地氣如龍衝天而起。慕容止握著半幅殘畫躍出崩塌的操控室，見霸下龜甲縫隙中滲出金色血液。那些金血滲入土地處，枯萎的秋菊竟重新綻放，花瓣上浮現出洛水兒在冰麵刻下的血色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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