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殘陽將焦尾琴台染成血色，秦夢瑤跪坐在龜裂的焦木琴案前，指尖劃過第九根玄鐵弦時，弦音割裂了三丈外石柱上的慕容氏家徽。她望著琴尾焦痕裏新綻的鳳凰紋，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師父正是用這曲《止息》割斷了洛水兒師父的咽喉。
    "慕容公子可聽得出這是第幾變？"秦夢瑤腕間九轉連環鐲撞在琴身，奏出非金非玉的顫音。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突然崩裂，血珠順著琴弦滾落，在青石地麵灼出九星連珠的孔洞。
    慕容止的鏽刀插在琴台裂縫間，刀身龍紋正滲出與血色殘陽同輝的金液。他望著琴弦上凝結的血珠，忽然記起冷畫屏用天蠶針縫補星棺時說的"九曜祭壇需飲盡九族心頭血"。刀鋒挑起的氣浪截斷第七根琴弦的瞬間，《止息》末章的音符竟在空中凝成實體利刃。
    "廣陵散的殺招原在弦外之音。"慕容止旋身避開音刃，見被斬斷的琴弦入土處綻開血色曼珠沙華。那些妖花的花蕊中伸出青銅觸須，正與他腰間玉佩產生共鳴，"秦姑娘用活人精血養琴，就不怕反噬自身？"
    秦夢瑤突然縱聲長笑，震得琴台裂縫中滲出黑水。她撕開焦尾琴的鳳沼龍池，琴腹內赫然蜷縮著具少女屍身——那心口處的七星刺青，正與藥人阿箬身上的祭壇圖完全契合："慕容公子可知，真正的焦尾琴早在永嘉之亂時就化成了這具血傀？"
    殘陽沒入地平線的刹那，曼珠沙華的花蕊突然炸開。九百隻青銅甲蟲振翅而起，在空中拚成霸下機關獸的微縮形態。慕容止的鏽刀劈碎蟲群，卻發現每隻甲蟲腹部分別刻著九曜星圖的一角。刀身龍紋突然脫離刃麵，化作流光注入最大那隻甲蟲。
    "原來斬龍刃的魂靈早被墨家分封在機關獸中。"秦夢瑤的鎏金護甲突然扣住琴弦，七根琴弦盡數崩斷。斷弦如毒蛇纏上慕容止腳踝時，她耳後星形胎記突然滲出血珠："當年你祖父剖開洛神侍劍者胸膛取鑰匙時，血浸透了七層鮫綃——今日便用慕容氏嫡係的血..."
    琴台轟然坍塌。慕容止斬斷琴弦的刀氣掀翻青石板，露出下方九具水晶棺。他望著棺中與洛水兒麵容相似的少女，忽然明白冷畫屏說的"貪狼吞月"是何意——每具屍身天靈蓋都嵌著片龍鱗鐵，拚合處正是北鬥勺柄缺失的貪狼星位。
    血色曼珠沙華突然全部凋零。花瓣落地成灰處升起青銅人偶，人偶掌心托著的微型日晷，晷針正指向蘭亭章節裏酒中仙留下的星鑰圖。慕容止的鏽刀突然發出悲鳴，刀柄龍鱗鐵自行飛向人偶心口，在青銅表麵烙出焦黑的"恨"字。
    "公子現在收刀，還能保住洛水姑娘三魂七魄。"秦夢瑤撕開袖口，露出小臂內側的蛇鱗紋——那紋路與夜無痕麵具裂紋如出一轍。她染血的指尖按上水晶棺，"畢竟她的心頭血，才是點燃天璣宮青銅巨像的最後火種。"
    子夜更鼓穿透霧氣。慕容止的刀氣劈開最近的水晶棺，棺中屍身遇風即化，唯留掌心握著半枚青銅鑰匙。他忽然聽見洛水兒的銀鈴聲自東南方傳來，轉身時見曼珠沙華殘骸中升起道虛影——正是冷畫屏血霧凝成的洛水兒，眼中映出夜無痕麵具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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