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坊的燭火在風中搖曳，映得葉青璃的側臉忽明忽暗。
    她咬斷最後一根金線，指尖輕輕撫過嫁衣內襯——那裏繡的不是尋常的鴛鴦戲水，而是一幅精巧的蜂巢電路圖，金絲銀線交織成複雜的回路，每一處節點都綴著細小的血珠。那是她的血，是記憶，是無數次輪回裏刻進靈魂的執念。
    這一次，誰也別想逼我嫁人。
    窗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坊主尖利的嗓音刺破夜色：“把那賤人拖出來！縣令府的轎子到了！”
    葉青璃緩緩抬頭，血玉簪在發間泛起微光。
    門被踹開的瞬間，三名粗使婆子獰笑著撲來。
    “小蹄子，今日可由不得你！”
    葉青璃沒動，隻是輕輕將掌心貼在嫁衣內襯的電路圖上——
    “滋啦！”
    空氣中炸開細密的電弧，金線紋路驟然亮起，整件嫁衣無風自動。衝在最前的婆子剛抓住她的手腕，便如遭雷擊般僵直，渾身抽搐著栽倒。
    妖、妖術！剩餘兩人驚恐後退。
    葉青璃緩步向前，嫁衣下擺掃過地麵，拖出細碎的電光。她每走一步，婆子們就哆嗦著後退一步，直到脊背抵上牆壁。
    “告訴縣令——”她指尖挑起一縷跳動的電弧，“他的機械心髒，受不了三百伏電壓。”
    破廟的殘垣下，淩霄一把攥住她顫抖的手腕。
    “你瘋了？強行激活未完成的電路！”他扯開她的嫁衣前襟，露出內襯焦黑的紋路——那些金線已經熔斷，在她心口烙下一片蛛網般的灼痕。
    葉青璃疼得倒抽冷氣，卻嗤笑：“怎麽，心疼了？”
    燭光裏，淩霄的睫毛投下深深的陰影。他沉默地掏出青銅骰子，“坎”位的星紋亮起，冰涼的光暈籠罩她的傷口。
    “下次要拚命……”他聲音沙啞，“先告訴我。”
    葉青璃怔住。
    月光從破洞的屋頂漏下來，照見他脖頸後那道新鮮的傷——那是為她擋下掌櫃的激光時留下的。
    疼痛讓意識模糊時，她看見無數記憶碎片——
    某個輪回裏，淩霄將護心鏡塞給她，自己卻被亂箭穿心；
    另一次，她在暴雨中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血玉簪碎成兩截；
    還有一次……他吻了她，卻在下一秒被係統重置。
    這次……別忘了我。
    幻象中的聲音與現實重疊，葉青璃猛地睜眼，發現淩霄正俯身盯著她，鼻尖幾乎相觸。
    你剛才……他喉結滾動，喊了我的名字。
    她別過臉，卻藏不住發燙的耳尖：胡說什麽，我——
    話音戛然而止。
    廟外傳來紙鳶無人機特有的蜂鳴聲，而比那更近的……是屋簷上輕微的腳步聲。
    淩霄突然捂住她的嘴，帶著她滾進神龕後的陰影。
    太近了。
    他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心跳聲震耳欲聾。葉青璃能數清他睫毛的顫動，能聞到他身上混著血腥味的藥草香——那是常年待在藥鋪沾染的氣息。
    “噓……”他唇瓣擦過她耳垂，氣息灼熱。
    屋簷上的黑影緩步移動，月光照亮它金屬質感的指爪——是升級後的機械縣令！它的電子眼掃描著破廟，脖頸處裸露的電路板閃爍著【error】紅光。
    葉青璃突然抓住淩霄的手，在他掌心畫了個符號：Ω。
    電學裏的電阻單位，也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我誘敵，你斷後。”
    沒等他反對，她已經扯開嫁衣，露出內襯殘存的電路紋路。
    電弧炸裂的刹那，機械縣令撲殺而下！
    葉青璃旋身避開利爪，嫁衣殘片如蝶翼翻飛。金線回路與縣令胸口的量子處理器產生共鳴，爆出刺目火花。
    現在！她厲喝。
    淩霄的骰子從側麵襲來，精準嵌入縣令後頸的數據接口。兩股能量交匯的瞬間，機械軀體僵直了一秒——
    足夠葉青璃將血玉簪刺入它的電子眼。
    滋——砰！
    縣令的頭顱炸開，零件四濺。但倒下的機械手指卻死死攥住她的裙角，揚聲器裏傳出斷斷續續的電子音：
    [初代……備份體……已激活……]
    縣令府地窖……淩霄踢開機械殘骸，臉色難看，它臨死前說的，是不是我們之前發現的坐標？
    葉青璃突然按住心口，那裏的灼痕正在發燙。蜂巢紋路不受控製地蔓延，在她鎖骨處組成一行小字：
    [尋找“她”]
    血玉簪嗡嗡震顫，指向北方——正是縣令府的方向。
    淩霄。她罕見地喊了他全名，聲音發緊，“我覺得……我們可能不是唯一的‘我們’。”
    夜風吹散未盡的話語。
    而遠處縣令府的屋簷上，一道與葉青璃身形相仿的白影悄然佇立，手中握著與她一模一樣的——
    血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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