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的手指深深陷入焦黑的土地，指縫間滲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泛著藍光的數據流。他艱難地抬頭，看見自己的佩劍斜插在地，劍身上那些曾引以為傲的符文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這不是渡劫失敗......他咳嗽著，吐出的血沫在半空凝結成冰晶，這是係統在清除異常。
    遠處的山脈傳來震耳欲聾的崩塌聲。淩霄眯起眼睛，看見主峰"淩雲峰"的岩壁像蛋殼般剝落，露出內部精密的金屬骨架。那些交錯的齒輪大如房屋，軸承上刻滿了與青銅骰子相同的紋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山巔的雲層中懸浮著一塊半透明的麵板，上麵閃爍著血紅色的文字：
    【區域格式化進度：47】
    淩霄師兄！
    熟悉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震。轉頭看見林霜禦劍而來，素白的道袍上沾滿血跡。但就在她靠近的刹那，淩霄的瞳孔驟然收縮——陽光穿透林霜的身體，在地上投下的不是人影，而是一串跳動的綠色代碼。
    快走！掌門他們......林霜的聲音突然扭曲，脖頸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後彎折，......都變成了......【數據不可讀】......
    她的身體開始分解，像一幅被雨水打濕的水墨畫。在完全消散前，她將染血的玉佩塞進淩霄手中。接觸的瞬間，淩霄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炸開無數記憶碎片：
    ——星空下矗立的青銅巨門，門縫滲出瀝青般的黑色黏液
    ——葉青璃站在屍山血海中，手中的血玉簪化作三尺光刃
    ——深淵中傳來的低語："第七錨點在塔頂......
    哢嚓。
    玉佩突然裂開，露出內部指甲蓋大小的晶片。晶片上用微雕技術刻著一行小字：
    subject y09
    繡花針紮破指尖的瞬間，葉青璃倒吸一口冷氣。
    血珠落在素白緞麵上，沒有暈染開，反而像活物般蠕動起來，自行勾勒出複雜的紋路。她盯著銅鏡，鏡中的自己明明麵無表情，倒影的唇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你是誰？葉青璃猛地打翻妝奩，胭脂水粉灑了一地。
    銅鏡表麵泛起漣漪，映出的不再是繡坊景象，而是一個純白的巨大空間。無數圓柱形玻璃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個"葉青璃"。她們閉著眼睛，頸後插著光纖，長發在淡藍色液體中如水草般搖曳。
    鏡中的"她"突然抬手，掌心按在鏡麵上。現實中的銅鏡頓時發燙，燙得檀木鏡框冒出青煙。幾行文字在鏡麵浮現：
    【管理員權限已激活】
    【記憶防火牆已解除】
    窗外突然傳來尖叫。
    葉青璃掀開布簾，看見街上一片混亂。賣炊餅的老王頭跪在地上，雙手抓著自己的臉——他的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將麵皮頂出一個個尖銳的凸起。更遠處，縣衙的屋頂正在"融化"，青瓦變成水銀狀的液體滑落，露出內部由算盤珠子和銅線組成的龐大機械結構。
    葉姑娘！
    渾身是血的捕快撞開繡坊大門。他的左臂已經異變，手指伸長變成金屬探針，指尖閃爍著危險的紅光。通天塔......他驚恐地指向城外，那些民夫......他們的臉......
    話音未落，他的眼球突然彈出眼眶，懸在半空展開成微型光屏。畫麵裏，數百民夫跪在通天塔頂層，他們的天靈蓋被打開，延伸出的光纜連接著中央的青銅鼎。鼎中沸騰的不是水，而是密密麻麻的微型芯片，偶爾有半張人臉在芯片海中浮沉。
    葉青璃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她抓起染血的繡繃，上麵的電路圖突然立體化，在空氣中構建出三維投影。某種直覺驅使她將手伸向投影中心——
    唰！
    現實被撕開一道裂縫。透過裂縫，她看見淩霄在修真界持劍斬向數據洪流，看見現實廢墟裏另一個自己正爬過堆滿屍骸的走廊。
    裂縫中傳來冰冷的機械音：
    【檢測到異常接入】
    【啟動清理協議】
    實驗艙的鋼化玻璃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在淩霄麵前炸裂開來。
    他跌跌撞撞地爬出艙體，赤腳踩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遠處傳來有規律的"滴滴"聲，像是某種倒計時。胸前的銅錢突然發燙，他低頭看見銅錢背麵的點陣圖正在重組，最終形成一個箭頭，指向走廊深處。
    通風管道裏垂落著粘稠的黑色絲狀物，觸碰時會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轉過拐角，淩霄看見第一具屍體——
    那是個穿白大褂的女性研究員，但她的頭顱被改造成了半球形晶體。腦組織在晶體內部分解又重組，形成不斷變幻的星圖。屍體手中緊握的平板還在閃爍，最後一條記錄顯示：
    【day 287：x係列克隆體全部失控，青璃算法正在吞噬主控係統...】
    走廊盡頭是扇鏽死的閘門。
    銅錢突然灼燒起來，將閘門上的鏽跡熔出清晰的紋路——那赫然是修真界的傳送陣圖。當淩霄把染血的手掌按上去時，閘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聲，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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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形大廳的景象讓他呼吸停滯。
    無數培養艙呈放射狀排列，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個葉青璃。她們頸後延伸出的光纖匯聚在大廳中央，連接著一座微縮版的通天塔模型。塔尖發射的脈衝光束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修真界的星空圖，其中幾個星座正在詭異地移動位置。
    終於醒了？第120號實驗體。
    聲音從頭頂傳來。淩霄抬頭，看見培養艙陣列上方坐著另一個"自己"。那人穿著殘破的修真袍，但右半身已經機械化，齒輪從裂開的臉頰裏裸露出來，隨著說話聲哢哢轉動。
    我們是第119次輪回的殘存者。機械淩霄拋來一枚芯片，當通天塔完成信號傳輸，所有世界都會...
    他的聲音突然扭曲，機械眼球瘋狂轉動：警告！管理員介入！
    修真界的懸崖邊，淩霄聽見細微的哭聲。
    懸崖下方雲海翻湧，卻有個穿粗布衣裳的小女孩站在虛空中。她懷裏抱著焦黑的布偶，布偶胸口別著葉青璃的血玉簪。
    大哥哥。女孩抬頭，眼眶裏沒有眼球，隻有兩個緩緩旋轉的齒輪，你看見我娘親了嗎？
    她伸手的瞬間，淩霄的佩劍自動出鞘。劍氣斬過，女孩的身體散成數據流，又在三丈外重組。布偶卻留在了原地，簪子突然立起，在空氣中刻出血色文字：
    【去塔頂毀掉核心——青璃】
    同一時刻，凡人王朝的繡坊內。
    葉青璃繡完了最後一針。整幅刺繡騰空而起，化作光繭將她包裹。當光芒散去，她已身著修真界的法衣，但衣袂間流動的是0與1組成的數據鏈。銅鏡徹底碎裂，鏡中那個"她"跨步而出，伸手按在葉青璃眉心：
    記住，鏡中人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我們是被囚禁的【元數據】。
    現實廢墟裏，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大廳。
    機械淩霄突然暴起，將真正的淩霄推向下方的培養艙矩陣。小心管理員！他在爆炸中大吼，葉青璃的算法是唯一的...
    衝擊波掀飛了天花板。
    淩霄墜落時看見星空圖碎裂，露出其後巨大的機械瞳孔。瞳孔收縮的瞬間，三個世界的天空同時浮現血色文字：
    【清理程序啟動】
    【格式化倒計時：71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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