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洪荒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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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荒中央,三教祖庭的廢墟之上,彌漫著一種連時間都為之凝滯的死寂。昔日象征三教氣運的昆侖玉虛、金鼇碧遊、首陽八景,如今隻剩下扭曲的斷壁殘垣,如同洪荒大地永不愈合的傷疤。空氣中漂浮著肉眼可見的怨憎微粒,絲絲縷縷,漆黑粘稠,無聲地訴說著聖隕教崩的無盡悲愴。此地怨煞之濃烈,幾乎形成了粘稠的泥沼,連楊戩額間那洞徹幽冥的天眼神光,都被壓縮在周身數尺範圍之內,難以遠照。
    哪吒腳下風火輪赤焰熊熊,卻也隻能勉強在身周撐開一小片灼熱領域,驅散著那無孔不入、試圖侵蝕元神的陰寒怨氣。哮天犬顯化人形,玄甲覆身,手持那柄繚繞著混沌煞氣的骨刃,警惕地掃視著廢墟深處最濃鬱的黑暗,仿佛那裏蟄伏著擇人而噬的凶物。筋鬥雲則化作一團淡金霧氣,縈繞在楊戩身側,顯得異常沉寂。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點微弱的青色毫芒,在廢墟核心處悄然亮起。
    那光芒起初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得幾乎隨時會熄滅,位置赫然是昔日截教碧遊宮道場的核心區域。光芒的來源,是一株不過三寸高的幼苗!它紮根於一片焦黑的瓦礫之上,纖細柔弱,通體呈現出一種純淨到極致的青色,葉片宛如最上乘的碧玉雕琢,葉脈中流淌著微弱卻無比精純的先天劍意!這劍意,帶著截天之道特有的淩厲與決絕,又透著一絲通天教主青萍劍獨有的靈韻。
    “青萍劍種?!”哪吒失聲驚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傳說通天教主隕落前,將青萍劍最後一點不滅靈性打入洪荒地脈,竟在此刻顯化為一株幼苗!
    這微弱的青芒,在這片由三教傾覆怨氣構成的、粘稠如墨的黑暗中,是如此刺眼,如同黑夜中唯一的星辰。然而,這星辰並非救贖的希望,反而像是投入滾油的一點火星!
    “嗡——!”
    幼苗無風自動,葉片劇烈震顫!一股沛然莫禦的怨煞之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從四麵八方的廢墟中瘋狂湧來!那是玉虛宮崩塌的不甘,是八景宮焚毀的執念,是碧遊宮萬仙隕落的滔天恨意!三教無量劫積累的負麵因果,此刻化作實質的漆黑洪流,狠狠衝刷向那株象征著截教最後餘暉的幼苗!
    青萍劍種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純淨的青色劍意化作無數細小的劍氣,竭力抵抗著汙穢洪流的侵蝕。劍鳴清越,帶著一種孤傲不屈的悲鳴,在死寂的廢墟中回蕩。但這抵抗,在無量量劫的怨煞麵前,顯得如此徒勞。漆黑的怨氣如同跗骨之蛆,迅速纏繞上青翠的葉片,浸染著純淨的莖稈,那代表著截天劍道的青色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好!它在吸收怨氣!”楊戩天眼金光暴漲,看穿了本質。並非怨氣主動侵蝕,更像是這青萍劍種幼苗本身,成為了三教廢墟無盡怨煞的宣泄口,一個即將被撐爆的容器!
    就在楊戩話音落下的瞬間——
    轟!!!
    那株承載著截教最後劍意、抵抗著無量怨煞的幼苗,猛地爆發出刺目欲盲的青色光焰!這光焰並非生機,而是焚盡一切的毀滅之火!自焚!青萍劍種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
    烈焰騰空而起,青色的火舌瘋狂舔舐著虛空,將纏繞其上的怨煞黑氣瞬間點燃!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心膽俱裂的、法則崩解般的哀鳴在神魂深處回蕩。那純淨的青色劍意在火焰中迅速消融、瓦解。
    火焰來得快,去得也快。
    青焰驟然熄滅,原地隻餘下一小撮不過拳頭大小、呈現出奇異灰白之色的灰燼。這灰燼靜靜懸浮,散發著一種劫後餘生的、難以言喻的悲涼與沉重。
    就在三人目光聚焦於灰燼的刹那,異變再生!
    那灰白的餘燼,如同擁有生命般,竟開始自行分化、凝聚!
    一簇灰燼輕盈飄起,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悲憫與守護之意。灰燼翻湧,迅速化作一道模糊卻頂天立地的道人虛影!那身影身著青色道袍,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眼眸,清澈悲憫,仿佛承載著碧遊宮萬仙的祈願與未了之誌。虛影雙手虛托,掌心之上,一盞由灰燼凝聚而成的古樸青銅魂燈幽幽燃起!燈焰微弱,呈現出純淨的青色,仿佛截教萬仙最後一點不滅的魂靈之光,在絕望的廢墟中倔強地搖曳——通天教主善念·截教魂燈!
    另一股灰燼則帶著截然不同的氣息,沉重、森嚴、充滿了壓抑的規則與冰冷的審判意味!它轟然沉降,重重砸在玉虛宮廢墟的殘垣之上。灰燼如同沸騰的岩漿,迅速蔓延、塑形!無數塊巨大、冰冷的石碑拔地而起,每一塊石碑都呈現冰冷的灰白色,上麵沒有任何文字,卻烙印著闡教教義最嚴苛、最不容置疑的冰冷律令!碑林連綿,散發著令生靈窒息的威壓,如同元始天尊心中那不容褻瀆的秩序鐵則——元始天尊惡念·闡教碑林!
    最後一股灰燼最為飄渺,帶著一種“無為”卻又“無所不為”的玄奧意境。它並未凝聚成具體形態,而是如同無形的道韻,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覆蓋向首陽山八景宮的殘跡。所過之處,殘破的丹爐碎片、斷裂的蒲團殘骸、崩裂的太極圖紋路……所有屬於人教的痕跡,其表麵都無聲無息地浮現出細密繁複、流轉不息的玄奧紋路!這些紋路相互勾連,最終在虛空之中,隱隱勾勒出一尊三足兩耳、古樸厚重的大鼎虛影,鼎身紋路闡述著“道法自然”卻又隱含執拗的至理——老子執念·人教鼎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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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燈懸空,青焰幽幽;碑林森立,威壓如獄;鼎紋流轉,道韻天成。三者同源而出,卻又屬性相衝,氣息迥異,甫一現世,便形成了無形的法則力場,相互排斥、傾軋!魂燈青焰搖曳,竭力想要照亮碑林的冰冷;碑林法則如鐵鏈,試圖禁錮魂燈的光芒與鼎紋的流轉;鼎紋則散發著無形的“無為”之力,消解著魂燈的悲願與碑林的森嚴。整個廢墟核心區域的空間都在這三種至高意念的碰撞下劇烈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就是三位聖尊最後的執念顯化?”哪吒看著那格格不入卻又同出一源的三者,眉頭緊鎖。風火輪的烈焰被無形的力場壓製,光芒黯淡。
    楊戩的天眼死死盯著那相互排斥的魂燈、碑林與鼎紋,金光流轉到極致,試圖洞悉其中的關聯。他隱隱感到,這三者之間並非純粹的排斥,在那最核心處,似乎存在著一種詭異的、以毀滅為紐帶的聯係。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吼——!”一直沉默守護的哮天犬,人形態下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沉咆哮!他手中的混沌骨刃嗡鳴震顫,指向那闡教碑林!幾乎同時,那冰冷的碑林猛地一震!一塊最為巨大、位於碑林中央的巨碑之上,元始天尊惡念所化的冰冷規則紋路驟然扭曲、活化!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充滿審判與毀滅意味的灰白光芒,如同絕罰之矛,帶著凍結靈魂的惡意,毫無征兆地朝著懸浮的截教魂燈暴射而去!這惡念顯化的一擊,竟是要徹底湮滅通天善念的殘留!
    “放肆!”楊戩怒喝,三尖兩刃刀瞬間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銀芒,後發先至,悍然斬向那道灰白光芒!
    “當心!”哪吒反應亦是極快,火尖槍如赤龍出海,焚天烈焰咆哮著卷向那灰白審判之矛!
    然而,那灰白光芒蘊含的乃是元始天尊隕落前的極致惡念,純粹而強大!楊戩的刀芒與哪吒的烈焰與之碰撞,竟隻是讓其稍稍一滯,並未完全潰散!灰白光芒餘勢不減,依舊帶著湮滅魂燈青焰的決絕殺意,轟然而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道淡金色的流雲,比閃電更快!筋鬥雲動了!它不再沉寂,瞬間膨脹,如同最堅韌的屏障,擋在了魂燈青焰之前!
    “嗤——!”
    灰白光芒狠狠撞入筋鬥雲那淡金色的雲氣之中!沒有驚天巨響,隻有一種法則被強行撕裂、吞噬的刺耳摩擦聲!筋鬥雲劇烈翻湧、震蕩,雲氣被那灰白光芒侵蝕、消融,發出痛苦的嗡鳴,但它死死地抵住了!那屬於混沌魔猿的堅韌本源之力,硬生生承受了這源自聖人的惡念一擊!
    就在這碰撞的頂點,能量激蕩到極致,法則扭曲到極限的刹那——
    一道幽暗凶戾的槍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三者力量碰撞的核心!是楊戩一直背負在身後的無瑕弑神槍!它並非由楊戩催動,而是自行激射而出!槍身之上,楊戩的天柱裂痕、哪吒的黑蓮根須、孫悟空的褪色猴毛三道烙印同時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轟隆——!”
    弑神槍尖,帶著弑殺聖道、終結量劫的無上凶戾,狠狠刺入那因魂燈、碑林、鼎紋相互排斥而形成的、扭曲到極點的法則力場核心!
    這一槍,如同刺破了一層無形的、堅韌無比的隔膜!
    魂燈青焰、碑林法則、鼎紋道韻,這三股同源而出卻又激烈排斥的聖尊執念,在弑神槍那純粹的“弑道”之力強行貫穿下,竟產生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共鳴!排斥力瞬間轉化為一種詭異的、以毀滅為根基的吸引力!
    青色的魂燈之光、灰白的碑林法則、玄奧的鼎紋道韻,如同三條被強行擰在一起的巨蟒,圍繞著弑神槍的槍身,瘋狂地旋轉、纏繞、融合!
    “鏘!鏘!鏘!”
    法則碰撞、重組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弑神槍凶威的催化下,被強行鍛打、糅合!最終,一道橫跨三教廢墟、散發著混沌初開般古老氣息的橋梁虛影,在劇烈的能量風暴中緩緩成型!
    橋體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灰褐色,仿佛由劫灰與道則共同鑄造。橋麵之上,隱約可見魂燈青焰的紋路在流淌,橋身兩側矗立著冰冷的碑林虛影作為護欄,而橋的基石與拱券,則布滿了人教鼎紋那玄奧的“無為”道痕!一股貫通生死、連接往昔與未來的輪回氣息,混合著弑神槍的凶煞與三聖執念的悲壯,轟然降臨!
    弑道者往生橋!
    此橋一出,廢墟中彌漫的無量怨煞之氣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瘋狂地湧向橋身,被那混沌的灰褐色所吸收、轉化!整座橋在怨氣的滋養下,虛影變得更加凝實,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能渡盡諸聖亡魂的悲愴力量!
    楊戩、哪吒、哮天犬皆被這強行融合誕生的神異之橋所震撼。天眼神光、風火烈焰、混沌煞氣,都在那橋散發的輪回氣息前微微搖曳。筋鬥雲緩緩飄回,雲氣略顯黯淡,顯然硬抗聖尊惡念一擊並非毫無代價。
    往生橋靜靜橫亙於廢墟之上,一端似乎連著三教傾覆的過去,另一端則沒入未知的、充滿“葬道”氣息的未來虛空。它無聲地矗立著,仿佛在等待著弑道者的踏足,通往那預言中注定的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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