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魁首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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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師姐打人怎麽隻打臉呐!”
    擂台下,又是一片嘩然。
    比試的結果毫無懸念,虞商輸得很慘,以至於作為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都是虞商的師妹的時柳兒,已經對此氣得哭出來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鍾師姐還真是全都一視同仁,無論男女還是內門、外門弟子,都是照著臉打的,嘖,真凶!”
    等紙傀儡宣布完比試結果後,虞商才氣喘籲籲地離開了擂台。
    她修為還比不得紇石烈突地呢,若非那些五行術法確實對鍾會打出的太虛拳招式有不少影響,隻怕自己要比流鼻血還要慘了!
    “鍾師姐也太勇猛了,估計魁首肯定非她莫屬了!”
    “是啊是啊!”
    聽著周圍弟子們的議論,匆忙趕過來扶著虞商的時柳兒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區區一個外門弟子而已!”
    “柳兒!”
    旁人沒聽見時柳兒的話,或者就算聽見了,也忽略了,但虞商可是聽得很清楚。
    她微微皺眉,不讚同地看了眼時柳兒,歎了口氣,道:“柳兒,我技不如人而已,你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可她也太過分了!就衝著你臉打!”時柳兒卻憤憤不平:“而且前麵打紇石烈突地的時候,也是偷襲才贏了的,那般出手狠辣又不擇手段,有什麽好誇耀的?真要拚實力,她還未必強到哪裏去呢!”
    “修仙一向與天爭命,談何不擇手段?況且她隻是打得凶了些,也未曾下死手,用了宗門裏的藥不過片刻就能痊愈,算不得狠辣。”
    虞商這還真不是刻意為鍾會說好話。
    蓋因作為修士,隻是些皮肉傷,哪怕是個什麽骨折、斷腿的,是真的都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傷。
    放在不曾修仙的普通人群體裏,哪怕是武者中,骨折、斷腿要是太嚴重,確實是有後遺症的。但在修士界,有了各種各樣的靈丹妙藥,肉體上的外部損傷,就沒有不能治好的,這些傷,自然也就算不得什麽大傷了。
    “虞商道友所言甚是,這外傷不算什麽。”
    一個溫和的聲音自身側響起,虞商和時柳兒轉頭看去,隻見一位身著樸素弟子袍,麵容清秀卻帶著幾分疏離感的年輕弟子走了過來。
    他伸手遞來一瓶丹藥,道:“內愈葛根丸,我代鍾師姐給兩位道友賠聲不是。”
    時柳兒沒有接藥,斜眼看著對方,語氣中帶了幾分質問:“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你也是靈藥峰的?”
    鍾會就是靈藥峰的弟子,眼前這人看起來也像是靈藥峰的——
    隻有靈藥峰的弟子才喜歡深居簡出,讓人感覺麵生不說,還能隨時隨地拿出來一瓶“內愈葛根丸”!
    總之,既然都是靈藥峰的弟子,那他們不就是一夥的麽?
    而且他還在為鍾會說話!
    想到這裏,時柳兒就更不爽了。
    時柳兒沒有接藥,虞商忙笑了笑,接過了那瓶內愈葛根丸,道謝道:“多謝這位靈藥峰道友了。”
    誰知對方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是靈修峰的弟子。”
    語畢,他又補充道:“鍾師姐拳勢剛猛,意在速戰速決,看似打得蠻橫不講道理,實則極有分寸,並未傷及諸位師兄弟的根本,多是皮肉之傷。
    “宗門大比,本就是檢驗所學,互相砥礪,些許皮肉之苦,換得實戰經驗,亦很是值得了。”
    他的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時柳兒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麽,但在對方平靜的目光下,最終還是悻悻地閉上了嘴。
    虞商則點頭道:“道友所言甚是。”
    見兩人似乎沒有什麽大礙,這位靈修峰弟子便不再多言,匆匆轉身離去。
    ……
    時間一晃,又過去兩日。
    宗門大比的武試已接近尾聲,東西兩大賽區經過層層角逐,最終站在決賽擂台上的,正是勢如破竹的鍾會,以及一路穩紮穩打、同樣未嚐一敗的孫平。
    這個結果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
    孫平雖然是上一屆的白石仙宗外門弟子,而且還是當初第一批引氣入體的,但一向深居簡出、沉默寡言,就連上課,也都是來去匆匆、形單影隻,幾乎不怎麽和其他弟子接觸交流,是以一向都很沒有存在感。
    作為在宗門裏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弟子,孫平的修為水平,和擅長的術法神通,幾乎沒人知道。
    就連和他關係還算親近些的鍾會等人,也隻大概知道他修的是法修一類,不是什麽劍修、刀修那種非常熱門的“專業”,至於具體會什麽,就實在不清楚了。
    更重要的是,孫平之前的比試,勝得都頗為“平淡”,往往是不溫不火地與對手周旋,然後抓住某個不起眼的破綻一舉製勝,遠沒有鍾會那般摧枯拉朽的視覺衝擊力。
    甚至這麽幾十場比試下來,每次獲勝,他用的術法神通都不太一樣,不過其中用靈符的巨多,眾人在不知道孫平擅長什麽的情況下,還猜測過他是不是符修,亦有不少弟子私下議論,孫平能進決賽,屬實是運氣成分居多,實力嘛,倒是沒看出來多少。
    “恐怕這位孫師兄,要敗在鍾師姐手下了!”
    “何以見得?”
    “孫師兄每場比試都是打了好久才贏的,鍾師姐那可都是一招致勝!哪有可比性嘛!”
    “就是就是!”
    “可孫師兄似乎頗擅長符籙一道……”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鍾師姐雖然是靈藥峰的弟子,但可是專門修習了符籙一道呢!真要比起符籙來,怕是孫師兄比不過嘞!”
    比試開始前,各種猜測就沒停下過,這些話自然也就傳到了擂台上,兩人的耳朵裏去了。
    這次,紙傀儡宣布開始後,鍾會一反常態沒有率先出招,而是笑嘻嘻地和孫平嘮起了家常:“想不到最後居然是和孫師弟你來比試啊!我還以為是要跟紇石烈師兄再打一場呢!”
    孫平友好地笑了笑:“我也沒想到紇石烈師兄運氣那樣不濟,居然跟你抽到了兩次,第二次還直接認輸了!”
    確實,宗門大比的規則說細致也細致,可說起公平來,總也多了那麽幾分運氣的成分。
    比如紇石烈突地,剛開始就和鍾會對上,不得不去打複活賽就算了,好不容易複活賽打到最後,竟然在最後一次抽簽的時候,又抽到了鍾會!
    想到當時鍾會一拳把自己鼻血都打出來的記憶,紇石烈突地頗是覺得無奈,又仔細想想,實在沒什麽製約鍾會的太虛拳的好辦法,就幹脆在第二次和鍾會的比試中選擇放棄,一下子滑到了總排名第四名去,等鍾會和孫平這邊分出魁首來,紇石烈突地還要再去和第三名打一場,以便選出一個,和魁首賽中輸了的那個比一場,再角逐真正的第二名。
    總之,最有希望奪魁的紇石烈突地居然成了第四,也是讓人十分唏噓了。
    鍾會擺手道:“哎呀,紇石烈師弟就是心裏彎彎繞繞的太多,我看他是兵法學傻了,隻願意打穩紮穩打的仗了!”
    說到這裏,她又樂嗬嗬地補了一句:“不過你前麵幾場用的靈符可就別再用啦,那可是我給你的,對我不頂事,你用了還浪費,畫那麽一些可要花不少功夫呢!”
    兩人說了沒幾句,就擺出了架勢,這次,鍾會倒是非常有武德地提前喊了起來——
    “孫師弟,你可要小心了!呀——”
    隻見鍾會身形猛地暴起,帶起一陣惡風,右拳直搗向前,太虛拳勁凝練如實質,轟向孫平麵門。
    依舊是那簡單粗暴,卻高效無比的打法,隻是這次,鍾會沒有“偷襲”而已。
    這一拳避無可避,仿佛帶了一種強悍的威壓,將對手鎖定了似的,讓孫平的腳挪不動一步!
    然而,就在拳風及孫平身體的一瞬間,孫平整個人忽然破碎,繼而消散了!
    接著,整個擂台上黑風驟起,吹得天昏地暗,都有些看不清鍾會的身影了!
    擂台下驚呼連連的同時,鍾會心中也是一驚。
    她可從未見過這樣的手段!
    聽都沒聽說過!
    這黑風來得詭異,不僅遮蔽視線,更帶著一股侵蝕心神的陰冷。
    鍾會隻覺得眼前一黑,五感仿佛都被剝奪了大半,耳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隱隱約約、擾亂心神的淒厲嚎叫,就好像自己突然到了一個洞天小世界裏似的。
    幻術?還是陣法?
    鍾會心頭一凜,立刻運轉靈氣護住周身,凝神戒備,皺眉思索起來。
    依孫平的修為水平,根本沒可能修煉出什麽能立刻施展的幻術和陣法的!
    那這又都是什麽手段!?
    她一邊想,一邊嚐試向前揮拳,可無論她用太虛拳的哪一式,帶著靈力的拳風都會頃刻間沒入黑風之中,卻如泥牛入海,連個響動都沒有。
    “孫師弟,你這是什麽手段?靈符可沒這效果!”
    既然想不明白,鍾會幹脆大聲詢問起來,隻是聲音掙紮在風中,聽著悶悶的,顯得有些失真。
    其實鍾會這麽問,也是帶了點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她的視野被完全遮蔽,五感和凡人沒什麽兩樣,甚至還要更弱一些,就算有心想出擊,也找不著目標,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引誘孫平說話。
    不管孫平說什麽,隻要他出聲,鍾會自問就有自信在第一時間揮拳,破開這不知道通過什麽手段弄出來的“迷障”。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孫平確實出聲了,甚至還非常“好心”地回答道:“此乃我從秦王前輩那裏學來的小手段,乃是借陰氣、鬼氣而成的幻境,隻是發動需要些時間,還要多謝師姐和我寒暄片刻,方能讓我有機會做足準備。”
    這聲音乃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還帶著陣陣回響,根本讓人無法分辨最初的來處。
    一計不成,鍾會隻得冷靜下來,打算用最“笨”的辦法破局——
    先把這什麽幻境給打“破”再說!
    既然孫平施展了這般幻境,卻並未對她發動什麽殺招,那必然是因為怕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適得其反,又或者幹脆就沒有取勝的手段!
    才這麽想著,鍾會身側的黑風就驟然凝聚了起來,化作數道漆黑的風刃,無聲無息地斬向她的胸口!
    那風刃散發出的靈力波動陰寒刺骨,鬼氣森森,果然不像尋常的五行術法!
    鍾會雖視線受阻,五感衰弱,但到底靈覺尚在,能感受到危機。
    於是,她身形急轉,太虛拳左右開弓,猛地揮出數拳,將風刃一一震散。
    然而,這些風刃破碎後,卻並未完全消散,反而化作更細微的黑氣,如同附骨之疽般,順著鍾會的雙手纏繞而上,試圖侵蝕她的護體靈氣。
    “糟糕!”
    鍾會眉頭緊皺,她能感覺到這黑氣在不斷消耗她的靈力,甚至讓她氣血隱隱有些凝滯,這種詭異的手段,她可是真沒有任何應對經驗!
    而且……
    宗門大比,你怎麽能用外麵學來的本事啊喂!?
    鍾會心底頗有些忿忿,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甚至感覺自己似乎比平常要格外焦躁,不過被困片刻,就有些耐心告罄的感覺。
    與此同時,除了修士,對仙道不怎麽了解的武者們,看著擂台上的場麵,就有些百無聊賴了。
    這場比試的觀賞性可遠不如其他的比試,因為大家都隻能見到整個擂台被一股濃稠如墨的黑風籠罩,雖說隱約看到鍾會的身影在其中左衝右突,也能聽到拳風呼嘯,和零星閃爍的黃色靈光,卻似乎看不清兩人具體比鬥的身影,也看不出來到底戰況如何。
    但不可否認的是,任誰都看出,現在占了上風的,恐怕是那個平平無奇的孫平!
    “這……這是什麽邪門功法?”
    “孫師兄竟然還藏著這一手!”
    “鍾師姐好像被困住了!別吧!我可以押了十下品靈石賭鍾師姐魁首呢!”
    “好小子!宗門裏不是禁賭麽?你去哪兒搞的?”
    “哎嘿嘿,和他們天機派、唐門那幾個門派賭的,好師妹你可別舉報我,大不了我贏了錢分你一半……”
    “看來孫師兄之前真是隱藏了實力,這種手段,怕是築基期的修士才能用的出來吧?”
    “你沒聽說是秦王教的他嗎?說來確實,好像孫師兄特別喜歡接陰界的委托來著,大家都嫌陰界的委托不給靈石隻給分和靈材,不願意接,孫師兄倒是接的很頻繁,原來還能學到這般厲害的術法神通的麽……”
    議論聲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眾人再也說不出孫平之前的獲勝,都是全靠運氣的話了。
    時柳兒眉頭擰得死死的,也不知是擔心還是對鍾會的境遇幸災樂禍,輕哼一聲,小聲問道:“虞師姐,你說那鍾會,不會要輸了吧?”
    虞商神色複雜地看著擂台,沒有說話,但前幾日被鍾會打得一拳飛出去的不服氣,在這一刻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遇上這樣的手段,怕是撐不了多久,而鍾會卻居然還有餘力使出招式,乃至隱隱有破開這幻境的趨勢,確實厲害。
    幻境之內,鍾會的情況確實不妙。
    說是幻境,其實就是一個大一點的“陣”,還到不了自成一方天地的“幻境”的地步。
    但即使如此,也足夠鍾會喝一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