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這才是皇帝的恐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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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侖講的除了律法的重要性之外,還有馭臣之術。
    “吾以為,皇帝應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循名責實,方可用人有道。”
    “皇帝更應深藏不露,君主不可讓臣子窺測其意圖。”
    ……
    吳侖的聲音渾厚有力,穿透力極強。
    天辯台下的學子聽得臉色煞白。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教皇帝做事?
    吳侖這是瘋了?
    他們方才可見著皇帝了呢。
    有一些學子忍不住東張西望。
    呼衍·阿提拉很快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皇帝在尚學宮?
    其實他們如果運氣好,但凡早一步來到尚學宮,便可以直接見到趙淩了。
    這也是趙淩給他們的機會,但如果來晚了,那就不看運氣,看能力了。
    “尉丞相,吳侖這是點朕呢!”趙淩遠遠地聽到吳侖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淩這次所謂的考核魏守白,將難度放得太低,分明就是看在尉繚的麵子上,還故意讓魏守白知道他的心思。
    吳侖說這話,可不就是在點皇帝呢?
    但現在他隻是授法家之課,並未諫言。
    皇帝你聽著也就聽著了。
    趙淩是真忍不住笑了,這個時代的人是真的不怕皇帝啊,也不怕死啊!
    尉繚卻點頭道:“臣以為吳侖言之有理。”
    趙淩也跟著點頭:“確實言之有理!”
    尉繚也沒多說,因為他很清楚,他家皇帝可沒那麽小氣,吳侖不管講了什麽,皇帝都是不可能生氣的。
    呼衍·阿提拉東張西望半天,最後目光傳過人群,落在了遠處趙淩的身上,然後就這麽停住了。
    兩人遙遙相望,趙淩也隻是微微一笑。
    呼衍·阿提拉遠遠地朝趙淩拱手行了一禮。
    趙淩對尉繚說道:“尉丞相,朕現在懷疑吳侖跟匈奴有勾結。”
    吳侖剛才那麽一點,點的可不僅僅是趙淩,點的還有匈奴使者呢。
    尉繚笑道:“當真?不如抓起來嚴訓逼供?”
    “算了吧!他也是揣摩了朕的心思。”趙淩又問,“朕的心思就這麽好揣摩嗎?”
    尉繚望著呼衍·阿提拉,道:“這難道不是陛下故意的嗎?”
    “算是吧。”趙淩也看著呼衍·阿提拉,他就想看看這位匈奴使者在得知他的身份之後,接下來會怎麽做,“尉丞相,你說這位匈奴使者現在會過來嗎?”
    尉繚搖了搖頭:“若是現在過來,那隻能算有些急智。”
    趙淩望著尉繚,尉繚接著說道:“若是將諸子百家的課聽完,再過來,恐怕還真能與陛下談上一談。”
    “既然尉丞相這般說了,那他若是現在過來,我們就走,若是聽完課後再來,朕便與他好好談談,且看他能談個什麽。”
    魏守白進宮見趙淩的時候也說到,匈奴使者請求減免今後的供奉,可趙淩沒有回答他。
    沒有回答,再加上匈奴在鹹陽安插細作的事件,那怎麽可能給匈奴進行減免?
    匈奴使者連九州神石都沒有湊齊,今天便是他們跟趙淩麵談的唯一機會。
    不僅如此,他們還需得說服趙淩,讓他減免匈奴對大秦的供奉。
    尉繚也是不再說話,就靜靜地站在一側,聽吳侖高談闊論。
    呼衍·阿提拉向趙淩行了一禮之後,就轉過頭繼續聽吳侖授課。
    匈奴使者們見到他行禮的動作,朝趙淩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一旁的***盯著趙淩看了半天,緊張地拽了一下阿提拉的衣袖,低聲用匈奴語問道:“那是大秦的皇帝?”
    阿提拉不動聲色地說道:“好好聽講,機會不多!”
    ***也不敢再多問,他心裏也有萬千疑惑,那人若是大秦的皇帝,現在還不上去行禮,然後好好與他求情,萬一他等會兒走了咋辦?
    趙淩見阿拉提並沒有立即過來,忍不住笑道:“看來朕今日也該好好聽聽課了。”
    尉繚附和道:“聽一聽,對陛下亦有益處。”
    在阿拉提看來,道理其實很簡單,如果大秦皇帝真的不願見他們,那今日便不會出現在尚學宮。
    尚學宮的課,分明就是講給他們匈奴使者聽的,讓他們感受大秦的文化。
    他不聽完,等會兒皇帝問他相關的問題,他如何回答?
    他們來鹹陽,是要完成談判,請大秦皇帝減免供奉,並且不再興起刀兵。
    他看過報紙的《匈奴論》,以及如今皇帝既然在尚學宮,意思就很明顯了。
    大秦皇帝要得可不是消滅他們匈奴,而是要同化他們!
    既然要同化,那肯定是要給他們留一條活路的啊。
    天辯台上這位還在講,君主不可讓臣子窺測其意圖。
    結果大秦的皇帝瘋狂泄題,就要讓別人看穿他的心思。
    但這才是阿拉提覺得大秦皇帝最恐怖的地方。
    不可讓臣子窺測其意圖,那不算什麽,但讓臣子清楚地知道他的意圖,卻偏偏隻得朝他設計的方向去做,這才是最可怕的。
    阿拉提可以確定,他聽完天辯台的課後,皇帝還在,相反的是,若現在過去,可能還真不好說服皇帝。
    他已經看清了局勢,匈奴想要一條活路,大秦的皇帝也打算給他們這條活路。
    但他們沒有湊齊九州神石,還安插了細作到鹹陽,這是他們錯了,他們想要讓大秦皇帝給他們減免供奉,那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最好的方法就是,接受同化!
    或許這也是唯一的方法。
    他隻能提出這個,才能讓皇帝不計較在鹹陽安插細作的事情……
    可匈奴王庭那邊,他的首領冒頓可沒明給他這個權限啊!
    阿拉提必須給大秦皇帝一個態度,但又要保證他們匈奴人的部分利益,這才能讓匈奴延續下去。
    吳侖的課講完,便輪到儒家叔孫通。
    盡管吳侖授課的時候還提出了《韓非子·五蠹》中的“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以此諷刺儒家的“複古”,強調變法順應時代。
    叔孫通上來之後卻是沒有揪著吳侖的任何一句話進行反駁,今日授課,並非辯論,他要在今日奠定儒家在大秦的地位。
    等這一日,他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