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龍騰起死,巨鱷遞橄欖

字數:6766   加入書籤

A+A-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龍騰地產總部頂層觀景室的巨大落地窗,留下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麵灰暗的城市輪廓。
    室內暖氣開得很足,與窗外的淒風苦雨形成鮮明對比,空氣中彌漫著頂級雪茄的醇厚香氣和一種劫後餘生的鬆弛感。
    張振峰背對著門口,負手站在落地窗前。
    他換上了一身熨帖的藏青色絲絨睡袍,臉上的憔悴和焦慮已被一種近乎亢奮的、帶著巨大壓力的紅暈所取代。
    窗外,雨幕籠罩下的城市依舊灰暗,但在他眼中,卻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
    就在剛才,他的手機幾乎被打爆。
    “張董!金鼎時代廣場那部故障電梯…自己好了!維修隊檢查了三次,所有係統莫名其妙恢複正常了!”
    “張董!禦景華庭爆裂的水管…停了!水壓穩定了!滲水點自己幹了!業主群裏都炸了,說見了鬼了!”
    “張董!剛剛收盤!我們…我們漲停了!從跌停直接拉漲停!換手率爆表!空頭被埋了!”
    “張董!之前流失的幾個大客戶…主動打電話回來了!說…說之前是誤會…”
    一條條捷報,如同最強勁的強心針,注入這位剛剛經曆“滅頂之災”的商界巨鱷體內。
    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敬畏。
    他猛地轉過身,目光如同探照燈,死死釘在坐在昂貴真皮沙發上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上。
    林默。
    他依舊穿著那件濕透的黑色衝鋒衣,衣角還在無聲地滴著水,在腳下光潔如鏡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積起一小灘水漬。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蒼白的額角,左臂的衝鋒衣袖口被腐蝕出一個焦黑的破洞,露出下麵同樣帶著詭異黑斑的皮膚。
    他閉著眼,靠在沙發背上,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而悠長,仿佛隨時會昏睡過去。
    唯有緊抿的唇角和挺直的脊背,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孤絕。
    張振峰快步走到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前,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最底層那個需要指紋和密碼雙重解鎖的厚重抽屜。
    裏麵沒有文件,隻有兩樣東西。
    第一樣,是碼放得整整齊齊、散發著油墨清香的嶄新現金。厚厚幾大摞,如同磚塊,粗略看去,至少百萬之巨。
    第二樣,則是一張卡片。通體啞光黑色,材質非金非玉,觸手溫潤冰涼,邊緣鑲嵌著一圈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暗金色龍形紋路。
    卡麵沒有任何銀行標識或數字,隻在中心位置,用同樣暗金色的特殊工藝,烙印著一個古樸遒勁的篆體“龍”字。
    這張卡,代表著龍騰集團最頂級的、不對外公開的至尊VIP權限,持有者,在龍騰體係內,等同於他張振峰本人親臨!
    可調動龐大的資金、人脈、資源,甚至…能觸及一些常人無法想象的灰色地帶。
    張振峰沒有絲毫猶豫。
    他看都沒看那堆現金,直接抓起那張沉甸甸的黑金卡。
    然後,他拿起桌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用頂級紫檀木打造的長條形木匣,小心翼翼地將黑金卡放了進去。
    他捧著木匣,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走到林默麵前。
    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眼前這位如同從地獄歸來的“神祇”。
    “林先生。”張振峰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恭敬和小心翼翼,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默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眸深處,依舊殘留著強行催動符骨、對抗邪術後的疲憊血絲,如同燃燒殆盡的餘燼,但更多的,是一種穿透一切的、冰冷的沉靜。
    他看向張振峰,沒有開口,眼神平靜無波。
    張振峰雙手將紫檀木匣奉上,腰微微躬著,姿態放得極低:“林先生大恩,救我龍騰於水火,挽大廈於將傾!振峰…無以為報!”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匣內,是您應得的酬勞。現金些許,聊表寸心,萬望勿嫌微薄。”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凝重,“另有一張‘龍騰令’,持此令者,即為我張振峰手足兄弟!龍騰集團上下,所有資源、人脈、渠道,皆可調用!若有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默,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懇切:“振峰深知,林先生非池中之物,所求者遠非俗物。此令,非為報酬,隻為振峰及龍騰集團,能附於先生驥尾,略盡綿薄之力!他日先生若有驅使,龍騰上下,即為先生手中之刃,指向何方,絕無二話!”
    話語鏗鏘,擲地有聲。
    這是來自一位頂級商界巨鱷最莊重的承諾和投效!其分量,遠超億萬金錢!
    林默的目光,終於落在那紫檀木匣上。
    他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木質的紋理,清晰地“看”到了裏麵那張黑金卡片上流轉的、代表龐大財富和人脈的暗金色氣運洪流。
    那洪流之龐大,足以讓任何人目眩神迷。
    然而,他的眼神依舊平靜,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瀾。
    金錢?權勢?這些在剛剛經曆了一場與邪祟鬼蜮的生死搏殺、見證了符骨引動地脈龍氣、甚至自身背脊都曾透出龍影的他眼中,早已褪去了凡俗的光環。
    他緩緩伸出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還帶著雨水的微涼和一絲泥土的氣息。
    他沒有去碰那厚厚的現金,指尖直接落在了那張冰冷的黑金卡片上。
    就在指尖觸碰到卡片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帶著大地厚重氣息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受到感召,猛地從林默背脊符骨深處透出!
    這股氣息,正是先前在南風綠地,從那被破的邪局核心——百鬼噬魂碗廢墟中逸散、跨越空間悄然匯入符骨的地脈龍氣!
    暗金光華一閃而逝,迅速隱沒。林默隻覺得背脊符骨深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如同暖流般的溫熱感,仿佛那新吸收的龍氣正在與符骨本身的力量緩緩融合、沉澱。
    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龍吟感在識海深處回蕩,帶著一種滿足與蟄伏的意味。
    林默的手指在黑金卡片上停留了一瞬,感受著那冰冷堅硬的觸感和卡片深處蘊含的龐大世俗力量。
    他沒有推辭,也沒有客套,隻是平靜地將卡片從木匣中取出,看也未看,便隨手放進了衝鋒衣內側的口袋裏。動作隨意得如同收起一張普通的公交卡。
    “錢,不必了。”林默的聲音帶著一絲消耗過度的沙啞,卻依舊平靜,“此卡,我收下。”
    張振峰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
    他知道,自己這一步,賭對了!
    林默收下的不是錢,而是龍騰的效忠!
    這張卡代表的,是更深層次的捆綁和認可!
    “是!是!全憑先生吩咐!”張振峰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連忙應道。
    那堆百萬現金在他眼中,瞬間變得一文不值。
    他小心翼翼地將紫檀木匣合上,放在林默身側的茶幾上。
    就在這時——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急促而單調的手機鈴聲,突兀地在寂靜奢華的觀景室內響起。
    聲音來自林默放在沙發扶手上那部屏幕碎裂、沾滿泥水的舊手機。
    屏幕上,一個極其普通的、沒有任何備注的本地座機號碼正在瘋狂跳動。
    林默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鷹。
    疲憊感被強行壓下,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警惕。
    這個號碼,知道的人,屈指可數。在這個時間點打來…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碎裂的紋路在來電光線下顯得有些猙獰。
    他看了一眼那個跳動的號碼,手指沉穩地劃過接聽鍵,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隨即,一個沉穩、幹練、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男聲傳來,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冰冷質感:
    “林默先生?你好。我們是‘特殊事務調查科’。關於今天下午‘未來城’項目工地發生的重大安全事故及…相關衍生事件,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特殊事務調查科?”林默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稱謂。
    “你可以理解為,處理一些…超出常規警務範疇、可能對社會穩定造成潛在影響的特殊事件的部門。”電話那頭的男聲解釋道,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我姓陳,是負責人。我和我的同事就在樓下。林先生現在方便嗎?我們希望能當麵談談。”
    張振峰離得很近,電話裏的聲音清晰可聞。
    當聽到“特殊事務調查科”和“陳隊”幾個字時,這位商界巨鱷的臉色瞬間變了!
    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疑和凝重!
    顯然,他知道這個部門意味著什麽!
    林默的目光掃過窗外依舊滂沱的雨幕,又掠過張振峰那張驟然凝重的臉。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衝鋒衣內側口袋,那裏裝著那張剛剛收下的、代表著龐大世俗力量的黑金卡片。
    “樓下?”林默的聲音很平靜,“可以。”
    “好。我們五分鍾後到。”電話幹脆利落地掛斷,隻剩下忙音。
    林默放下手機,緩緩站起身。
    濕透的衝鋒衣貼在身上,勾勒出略顯單薄卻異常挺拔的輪廓。
    背脊符骨深處,那股新融合的暗金龍氣帶來的溫熱感依舊清晰,如同體內蟄伏著一條沉睡的幼龍。
    疲憊依舊,但一種無形的鋒銳之氣,已悄然凝聚。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雨水在玻璃外蜿蜒流淌。
    窗外,是風雨飄搖的城市,是剛剛經曆反噬崩塌的“未來城”廢墟方向,也是樓下即將到來的、代表著另一種秩序力量的“特殊事務調查科”。
    天眼之下,他能“看”到,無數無形的絲線,正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宏遠的殘骸,南洋邪師的怨恨,官方的審視,龍騰的依附…還有自身符骨深處那越來越清晰的龍吟與秘密。
    一張遠比百億風水局更龐大、更複雜、也更凶險的網,已經悄然張開。
    他背對著張振峰,聲音平靜地響起,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疏離:
    “張董,人來了。你先回避吧。”
    張振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接觸到林默那平靜卻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隻是深深地點了點頭,無聲地退出了這間頂級奢華的觀景室,並輕輕帶上了厚重的隔音門。
    室內隻剩下林默一人。
    窗外,雨聲依舊。
    窗內,一片死寂。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如同風暴過後唯一矗立的礁石,等待著即將登門的新一輪浪潮。
    背脊符骨深處,那聲隻有他能聽見的龍吟,低沉而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