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749初現,官方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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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隔音門在身後無聲合攏,將張振峰連同那滿室的雪茄醇香、劫後餘生的鬆弛以及龐大資本的暖意一同隔絕在外。
    觀景室內,瞬間隻剩下冰冷的寂靜,還有窗外雨點敲打玻璃的單調回響。
    空氣裏殘留的暖氣很快被從林默濕透衝鋒衣上散發出的、混合著泥土、雨水和一絲淡淡血腥的寒意驅散。
    林默依舊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空蕩的客廳。
    巨大的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身影,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蒼白的額角,衝鋒衣肩頭那個被詛咒侵蝕的焦黑破洞顯得格外刺眼。
    符骨深處,那股新融合的、來自百鬼噬魂碗廢墟的地脈龍氣,如同剛飲下瓊漿的幼獸,傳來陣陣溫熱滿足的悸動,卻又帶著一絲對外界擾動的本能警惕。
    他微微闔眼,天眼無聲開啟。
    並非為了透視,而是將感知提升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這棟摩天大樓內部的一切細微動靜。
    電梯平穩運行的嗡鳴…
    安保人員規律巡邏的腳步聲…
    以及…此刻正從底層VIP專屬通道上升的、兩部特殊的電梯轎廂。
    那兩部電梯運行得異常平穩,幾乎沒有任何噪音,如同在真空中滑行。
    但林默的天眼,卻清晰地“看”到了轎廂內散發出的氣場——並非尋常人的生命光暈,而是兩團高度凝聚、如同磨礪過的精鋼般冷硬、內斂、不帶絲毫情緒波動的“勢”。
    那“勢”中,帶著一種係統性的秩序感,一種冰冷的審視,以及一種…對“異常”天然的壓製力。
    “特殊事務調查科…”林默無聲低語。
    幾分鍾後,極其輕微的“叮”聲從玄關方向傳來,微不可聞,卻如同精準的報時器。
    隨即,是密碼鎖被開啟的、幾乎細不可察的電子音。
    來了。
    林默緩緩轉過身。
    玄關處,光線比客廳稍暗。
    兩道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像,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沒有敲門,沒有詢問,仿佛這裏本就是他們應該出現的地方。
    為首一人,是個身材中等、約莫四十歲上下的男人。
    麵容平凡,毫無特色,屬於扔進人海瞬間就會消失的類型。
    但那雙眼睛,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平靜無波,卻又似乎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核心。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毫無褶皺的深灰色夾克,裏麵是熨帖的白色襯衫,領口緊扣,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腳下是同樣毫無特色的黑色皮鞋,鞋麵光潔得能映出倒影。
    整個人幹淨、利落,像一件精心打磨過的工具,散發著一種浸透骨髓的、體製內特有的冰冷秩序感。
    他就是電話裏的“陳隊”。
    落後他半步的,是一個年輕些的女人。
    約莫二十七八歲,身形挺拔,短發齊耳,同樣穿著深灰色夾克和黑色長褲,隻是款式更顯幹練。
    她的麵容清秀,卻如同覆蓋著一層薄冰,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警惕,迅速掃過客廳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如同兩把無形的探針,牢牢釘在林默身上。
    她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自然地垂在身側,但林默能感覺到,那看似放鬆的姿態下,蘊藏著隨時能爆發出可怕力量的緊繃。
    兩人身上沒有任何標識,沒有證件,甚至連肩章、徽記都看不到。
    但那股撲麵而來的、如同精密儀器般冰冷、高效、不容置疑的官方氣場,比任何證件都更具壓迫感。
    “林默先生?”陳隊開口,聲音如同電話裏一樣,沉穩、幹練,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他向前走了兩步,恰到好處地停在客廳中央,距離林默約五步遠。
    這個距離,不遠不近,既不會顯得冒犯,又能確保在突發狀況下做出反應。
    “是我。”林默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絲消耗過度的沙啞,目光迎上陳隊那雙深潭般的眼睛。
    “特殊事務調查科,陳鋒。”陳隊簡單地報了名字,沒有伸手,也沒有介紹身後的女助手。“這位是我的同事,小吳。”他微微側頭示意了一下。
    女助手小吳沒有任何表示,銳利的目光依舊鎖定林默,尤其是他左臂那個焦黑的破洞和蒼白的臉色,眼神中探究的意味更濃。
    “關於今天下午,‘宏遠·未來城’項目奠基儀式現場發生的重大安全事故,以及…一些相關的衍生事件,”陳隊開門見山,語氣平穩得像是在念一份標準報告,但“衍生事件”四個字,卻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指向性,“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他的目光掃過林默濕透的衣服和疲憊的臉色,補充道:“林先生似乎…狀態不太好?”
    “淋了點雨。”林默的回答同樣簡潔,避開了實質。
    陳隊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也不深究。
    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落在巨大的落地窗外,那被雨幕籠罩的城市輪廓,以及遠方“未來城”工地所在的、此刻在雨霧中顯得一片模糊的區域。
    “事故現場很慘烈。”陳隊的聲音依舊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地陷,塌方,多人受傷,設備損毀嚴重,項目核心奠基碑坍塌。經濟損失…初步估計,已遠超百億。”
    他頓了頓,目光轉回林默臉上,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直視著林默的瞳孔,仿佛要從中讀出最細微的變化:“更值得注意的是,現場出現了大量…難以用現有科學理論合理解釋的現象。比如,部分傷者的體征異常,儀器設備的無端失靈與恢複,以及…某些目擊者聲稱的‘非自然現象’。”
    “非自然現象?”林默重複了一句,語氣平淡無波。
    “是的。”陳隊緊緊盯著林默的眼睛,聲音壓低了一絲,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比如,彌漫的黑色氣體,受害者身體詭異的幹癟變化…還有,一些現場流傳的、指向性非常明確的說法。”
    他微微停頓,像是給林默一個反應的時間,“這些說法,似乎都與林先生你…以及你不久前在網絡上進行的一場…特殊的直播,有著某種微妙的聯係。”
    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聲似乎也變小了。
    小吳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在林默身上。
    陳隊向前又踏了一步,距離林默隻有三步之遙。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股冰冷而強大的官方氣場如同無形的牆壁,朝著林默緩緩壓來。
    “林先生。”陳隊的語氣依舊保持著刻板的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砸在地麵上,“我們的職責,是維護社會穩定,消除可能引發大規模恐慌或騷亂的潛在威脅。任何…超出常規認知範疇的事件,尤其是具有高度破壞性和不可控性的手段,都在我們的關注和…必要時的管控範圍之內。”
    他緊緊盯著林默,那雙深潭般的眼睛裏,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絲審視之外的、帶著警告意味的銳利鋒芒:
    “我們希望,林先生能理解並配合我們的工作。如實告知,今天下午,在西郊濕地公園、石橋遺址、以及南風綠地,你具體做了些什麽?你所說的‘引龍破邪’,其本質是什麽?目的又是什麽?以及…”
    陳隊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手術刀,落在了林默左臂那個焦黑的破洞上:
    “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是誰,或者…是什麽東西造成的?”
    最後一個問題落下,整個觀景室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度。
    小吳的右手,看似隨意地插進了夾克口袋。
    符骨深處那團溫熱的地脈龍氣,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冰冷而強大的壓力,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警惕和躁動,如同沉睡幼龍被驚擾的低吼。
    官方的審視,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終於毫無保留地照射在了這個剛剛攪動風雲的“天眼”擁有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