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名下那套位於城市核心區、安保級別極高的頂層複式公寓，成了林默暫時的避風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燈火璀璨、晝夜不息的城市天際線，繁華近在咫尺，卻又被厚重的防彈玻璃和精密的安保係統隔絕在外，形成一片喧囂中的孤島。
    室內設計極簡而奢華，冰冷的金屬線條與溫潤的實木形成奇異的和諧，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雪鬆香氛，試圖驅散從仁和醫院帶回來的、那絲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
    然而，外界的風暴並未因物理的隔絕而有絲毫減弱。
    網絡上，關於“林默”、“金光破邪”、“柳芸詛咒”的討論依舊如火如荼，熱度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在官方通報坐實柳芸罪行後，更加洶湧澎湃。
    林默那間被扒出的舊工作室樓下，人群雖被驅散，但仍有不死心的記者和狂熱的信徒日夜蹲守。
    各種打著“林默大師弟子”、“林默符籙開光”旗號的詐騙賬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攪得網絡世界烏煙瘴氣。
    林默對此置若罔聞。
    他盤膝坐在公寓臨窗的靜室地板上，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映在他沉靜的臉上，明暗交錯。他閉著眼，心神沉入識海。
    那片浩瀚的金色海洋在仁和醫院爆發後，如同經曆了一場劇烈的潮汐，此刻正在緩慢而堅定地恢複著。
    符骨深處傳來的不再是透支後的酸澀，而是一種溫潤的、如同精鐵在爐火中緩慢回爐重鍛的堅實感。
    龍影蟄伏，光華內斂，但每一次意念掃過，都能感受到其形態比之前更加凝練、清晰了一分。
    手機震動，打破了靜室的安寧。是張振峰。
    “林大師！您真是神了！”電話那頭，張振峰的聲音洪亮得幾乎要穿透聽筒，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後怕，“剛收到消息！之前那個卡了我們集團快半年的、跟宏遠地產死磕的跨海大橋項目批文，今天上午突然特批下來了！流程快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有人在背後推著走！還有，之前幾個搖擺不定的關鍵合作夥伴，今天都主動聯係我，態度好得不得了！這……這肯定是因為您！因為您破了柳芸那惡婦的局，鎮住了場麵！您不知道，現在圈子裏都傳瘋了，說您是真正的定海神針！有您在，魑魅魍魎都不敢露頭！”
    張振峰激動得語無倫次，話語裏充滿了對林默近乎盲目的推崇和感激。
    林默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未多言。
    名利場的風向，向來如此現實而勢利。破局帶來的威懾，遠比千言萬語更有力量。
    “林大師，您放心！以後您的事，就是我張振峰的事！龍騰集團，就是您最堅實的後盾！有任何需要，您一句話！”張振峰拍著胸脯保證。
    掛了電話，公寓門禁係統發出輕微的提示音。
    蘇晴穿著家居服，端著一杯溫水走進靜室，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張總的電話？他這次算是因禍得福，徹底搭上你這艘大船了。”她將水杯放在林默身邊的矮幾上，自己也在地毯上坐下，抱著膝蓋，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夜景上，聲音低了幾分，“網上……還是那麽瘋。不過，好像有點不一樣的風聲了。”
    林默睜開眼，看向她。
    蘇晴拿出自己的平板，點開一個界麵相對古舊、用戶稀少的論壇頁麵，上麵討論的並非娛樂圈八卦，而是些晦澀的術語——“氣機”、“煞位”、“符籙真偽”、“師承源流”。
    “玄門內部的論壇？”林默一眼認出。
    “嗯。”蘇晴點頭，手指滑動著屏幕，“之前關於你的討論很少，就算有，也是當奇聞異事看。但自從仁和醫院直播後，這裏……炸鍋了。”她點開幾個熱度極高的帖子標題：
    《金光破邪，念力化形？論野路子的極限在哪裏？》
    《符骨？龍氣？九龍山異象或非虛言？》
    《驚！疑是失傳‘破邪金光咒’再現！》
    《清虛觀玄明、玄清昨日歸山，神色驚惶，道基不穩？》
    帖子內容充斥著質疑、震驚、探究，甚至不乏赤裸裸的敵意和“清理門戶”的論調。
    一些自詡正統的ID，言辭間充滿了對林默“嘩眾取寵”、“擾亂世俗”、“竊取玄門秘術”的指控。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蘇晴輕聲道，眉宇間帶著一絲憂慮，“玄門的水，比南洋那邊，恐怕更深，也更……講規矩。”
    林默的目光掃過那些充滿火藥味的帖子標題，眼神平靜無波，如同深潭。
    清虛觀…玄明、玄清…道基不穩？看來那日辦公室的無聲龍威，比預想中造成的衝擊更大。
    就在這時，公寓那扇厚重的、具備頂級隔音效果的大門，被人從外麵叩響了。
    叩門聲很奇特。
    不疾不徐，帶著一種刻意的沉穩和節奏感，仿佛敲擊的不是現代公寓的門，而是某種古刹禪院的木魚。
    聲音穿透了良好的隔音，清晰地傳入靜室。
    蘇晴臉色微變，看向林默：“安保係統沒報警……外麵的人……”
    林默已經起身。他走到客廳，目光透過門上的智能貓眼顯示屏。
    門外，站著兩個年輕人。
    靛青色的雲紋道袍，漿洗得一絲不苟，在公寓樓道的冷光下泛著內斂的光澤。
    發髻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正是清虛觀弟子打扮。
    為首一人身材高瘦，麵容冷峻，下頜微抬，眼神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瀾，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他身旁稍矮的那位，同樣神情肅穆，眼神銳利，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
    不是玄明、玄清。是兩張陌生的、更加年輕，卻氣質更加沉凝、修為明顯更加深厚的麵孔。
    林默心念微動，公寓大門的電子鎖無聲滑開。
    門開處，一股混合著深山古觀特有的香燭煙火氣和草木清氣的風，瞬間湧入這間充滿現代氣息的奢華公寓，與雪鬆香氛格格不入。
    高個道人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站在客廳中央的林默。
    他沒有任何客套寒暄，如同宣讀聖旨般，聲音平板而清晰，帶著一種穿透空氣的冰冷質感：
    “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