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知若一早來到實驗室。
    剛踏入實驗室大門，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快步迎了上來。
    “知知！”
    蘇冉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急切，她一把抓住宋知若的手，上下打量著她，眼底滿是關切。
    “你在裴家那邊怎麽樣？裴越對你好不好？有沒有人為難你和小寶？”
    她的指尖都在微微發顫，像是真的在害怕宋知若受了委屈。
    宋知若怔了怔。
    蘇冉的關心，太真切了。
    那雙眼睛裏盛滿的擔憂，甚至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之前所有的懷疑都隻是自己的臆想。
    “我沒事。”宋知若輕輕抽回手，語氣平靜，“裴越和奶奶都對我很好。”
    蘇冉似乎沒察覺到她的疏離，依舊緊緊跟著她，聲音柔軟：“那就好……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她頓了頓，眼神黯淡下來。
    “知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那天在醫院，我太衝動了，我隻是……隻是怕你被裴家欺負。”
    宋知若停下腳步，側眸看她。
    蘇冉的眼眶微紅，唇瓣輕輕抿著。
    像極了從前那個，因為怕被她丟下，而偷偷哭鼻子的小女孩。
    這樣的蘇冉，真的會是處心積慮的背叛者嗎？
    會不會……
    她隻是感情上接受不了，吃點小醋而已？
    宋知若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忽然開口：
    “冉冉，膠囊醫生的數據，你確定沒問題嗎？”
    蘇冉一愣，隨即點頭，語氣篤定：
    “當然沒問題！我每天都盯著數據反饋，一切正常。成功率高達98.7%，排異反應風險低於 0.3%，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完美！”
    她頓了頓，疑惑道，“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狀況了？”
    宋知若靜靜看著她，目光深邃：
    “宋婉寧說，R博士5號就會回來。”
    蘇冉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甚至微微蹙眉，露出一絲不屑：“她還真能編，知道個R博士就敢信口胡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可她說的時間，和我們定的膠囊醫生最後反饋期限，一模一樣。”宋知若緩緩道。
    蘇冉先是一愣，隨即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
    “還真是，知知，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也太巧了！”
    宋知若沒出聲，目光緊緊鎖住蘇冉的臉，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蘇冉笑了一下：
    “知知，你這樣看著我幹嘛，你不會真覺得這有什麽聯係吧？”
    她搖頭，語氣無奈，
    “沒想到宋婉隨口胡謅一個日子，竟然跟我們的時間撞上了。”
    她的反應太自然了，沒有一絲慌亂，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躲閃。
    宋知若沉默片刻，終於輕輕“嗯”了一聲。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她打開自己專用的實驗室，目光落在試管架上，那一排排排列整齊的藥劑上。
    突然，眸光微閃。
    “冉冉。“她再次開口，聲音平靜，“裴奶奶的藥，單獨備好了嗎？“
    蘇冉正在整理數據報告，聞言抬起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
    “當然備好了，按照你的要求，單獨存放在3號恒溫櫃裏，密碼隻有我們兩個知道。“
    宋知若點點頭，卻沒有移開視線：
    “藥效穩定性測試結果呢？“
    “前麵都沒問題，各項指標都在預期範圍內，沒有任何異常。就等4號的最後結果。“
    蘇冉從文件夾裏抽出一份報告遞給她，
    “不過，以我的經驗，最後肯定沒問題的！“
    宋知若接過報告，指尖在紙頁上輕輕摩挲。
    數據完美得挑不出毛病，每一頁都蓋著蘇冉的簽名確認章。
    “你親自盯的？“她問。
    蘇冉笑容不變：
    “每一批都親自盯的，你知道的，裴奶奶的事，我比誰都上心。“
    宋知若能看出來，蘇冉說這句話時，眼底的關切不是假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更令人心寒。
    宋知若轉過身，唇角微微上揚，狀似無意地說道：
    “小寶的黑客技術特別好。”
    蘇冉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真的嗎，小寶才多大啊，這麽厲害？”
    “嗯。”宋知若走近幾步，語氣隨意，“你知道他來自四年後，所以他用的黑客技術也是四年後的，比現在的高明太多了。”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蘇冉，“宋婉寧不是一直跟那個所謂的‘R博士’聯係嗎，隻要她的手機裏留下一點點對方的痕跡，小寶就能順著追蹤過去，查到對方所有的社交信息。”
    她嘴角噙著一抹冷意：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借著我的名義裝神弄鬼！”
    “知知，那查到什麽了嗎？”蘇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指尖卻一直下意識地摩挲著文件夾的邊緣。
    宋知若笑了笑，語氣輕鬆：“還沒，不過應該快了。”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畢竟，隻要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的，你說是嗎！”
    蘇冉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但很快，她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那太好了！小寶這麽厲害？那豈不是很快就能拆穿宋婉寧的謊言了，到時候，看她還有什麽臉在裴家待著。”
    宋知若輕輕點頭：“嗯，我也很期待。”
    她看著蘇冉，對方的表情沒有任何破綻，甚至帶著一絲期待和好奇。
    仿佛真的隻是替她高興。
    宋知若將報告放回桌上，轉身走向門口，卻在握住門把手的瞬間停住：
    “冉冉。“
    “嗯？“
    “你還記得當時你爸爸被抓的時候，我們說過什麽嗎？“
    蘇冉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臉色卻有些發白：
    “當然記得，我們說好，要做一輩子的姐妹，此生永不相負。“
    宋知若背對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是啊，我們說過的，此生永不相負！”
    當年，她把蘇冉的爸爸暴揍一頓，又自作主張撥打了報警電話。
    等認被警察帶走時，她才反應過來。
    對方是蘇冉唯一的親人，縱然他再不堪現在被抓了，就隻剩下蘇冉一個人了。
    跟孤兒沒有區別。
    於是，她把小姑娘摟在自己懷裏，鄭重承諾。
    “我會做你一輩子的好姐妹，此生永不相負！”
    她很怕蘇冉會害怕會怪他。
    但蘇冉也隻是緊緊的拉著她的衣角，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們一輩子都會是好姐妹，此生永不相負！”
    可現在，她們注定要違背誓言了。
    宋知若推門離開，沒有看到身後蘇冉驟然陰沉的眼神。
    實驗室的門關上的一霎那，蘇冉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她盯著宋知若離開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衣服。
    宋知若變了。
    雖然她也說不上來。
    她到底是哪裏，跟以前不一樣了。
    大概是眼神？
    剛才宋知若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的指尖微微發抖，迅速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她曾拒絕過無數次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