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起步，林鈺舟調整呼吸，勻速邁步，心底暗暗下決心：
    慢不要緊，堅持才是勝利。
    結果身旁陣陣熱風吹過，幾個哨兵不知道跑了第幾圈，一眨眼又超了林鈺舟一圈。
    “……”
    精神體是金毛犬的哨兵——周梓臨跟她並排跑了一陣，“林向導，加油哦。”
    然後一加速，追上其他人的腳步。
    陽光炙烤林鈺舟的脊背，她臉色通紅不斷呼出帶著血腥味的熱氣，陣陣熱浪中，前麵哨兵的身影逐漸扭曲。
    但怎麽感覺他們都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己呢？自以為隱蔽，可那樣熾熱幾乎跟日光融在一起，被她清晰的感受到了。
    啪嗒——啪嗒——
    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屬於林鈺舟的香氣溢滿了這片空氣，場上的哨兵躁動起來，腳步突然變得淩亂，有人開始不自然地調整呼吸頻率。
    寧牧澤最先察覺到異常，他猛地停下腳步，紅龍精神體不受控製地飛出，在空中焦躁盤旋——林鈺舟的情緒通過氣味影響到他了！
    她此刻已經沒多少意識了，連寧牧澤什麽時候過來的都不知道。
    “停下林鈺舟，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狼狽喘息，搖搖晃晃的，真讓人懷疑下一秒就會摔倒，“呼，還有……多少？”
    “三公裏，但你已經到極限了，不能再跑了。”寧牧澤盯著她蒼白的臉，發現自己的犬齒正在不受控製地伸長。他暗自咬緊牙關，嚐到了血腥味。
    對林鈺舟的心疼、後悔等濃烈的情緒讓寧牧澤差點控製不住自己——該死，林鈺舟對他的影響怎麽這麽大！
    林鈺舟固執地搖頭，抬起灌鉛似的腳，咬咬牙繼續前進。
    七公裏都跑了，區區三公裏她能堅持。
    絕對不能被臭紅毛嘲笑！
    她沒注意到寧牧澤的眼睛正在逐漸變紅，也沒發現訓練場中心，本該進行下一環節的哨兵們正死死盯著這邊。
    哨兵骨子裏就是喜愛向導的，更別提林鈺舟大概跟他們的匹配度極高，讓他們輕而易舉能通過聞氣味察覺林鈺舟的狀態。
    哪怕是譏諷林鈺舟的寧牧澤，此刻也沒法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明明那麽弱小，卻還在堅持……
    眼見林鈺舟衝到終點，跑完十公裏，膝蓋一彎就要摔到地上。
    寧牧澤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少女的身體柔軟到不可思議，他甚至不敢用很大力氣，肌肉緊繃，精神海裏盤踞的黑線正在瘋狂蠕動。
    意識模糊間，隻聽見宣野親切地拍了拍她的頭，表揚了一句什麽，臉頰陷入柔軟的胸膛。
    “……媽…媽？”
    隨後壓得更緊了，幾乎快要窒息。
    好在宣野及時放開了她，被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飛速移動，林鈺舟沒感受到顛簸，眼皮沉重地睡去了。
    熱意被驅趕，林鈺舟迷迷糊糊地睜眼，茫然地顫動眼睫。
    “醒了？”
    寧牧澤坐在床邊，抱臂環胸，表情不耐像是有人欠了他錢一樣。
    一睜眼看到寧牧澤的臭臉，林鈺舟拳頭硬了，當即出聲：
    “臭紅毛，一副什麽表情啊，怎樣，就算你看我不順眼也沒法把我開除。”
    林鈺舟偏頭冷哼，以同樣的臭臉還擊。
    寧牧澤煩躁地俯身，手臂青筋暴起，撐在林鈺舟兩側，侵略感十足的軀體靠近，背後的紅龍精神體不受控地探出頭，熾熱的鼻息噴在林鈺舟耳畔，將她散落的發絲灼燒出焦糊味。
    林鈺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男人強硬地盯著她看，“退出吧，逞強解決不了後續問題，你堅持不下去。”
    “那又怎樣？”林鈺舟下巴一抬，接收到男人冷冷的視線後又收了回去，小聲辯解，“聯賽需要向導，不是我也會是別人，你能放棄聯賽嗎？”
    男人聲音一頓，林鈺舟說的沒錯，聯賽需要向導，總會有向導來訓練。
    可一想到本應在溫室裏舒舒服服生活的她，被迫吃苦受累，跟他們這群人一起訓練，寧牧澤心裏就止不住地煩躁，瞳孔邊緣泛起不正常的黑霧。
    “寧家不缺錢，養個向導綽綽有餘，隻要你退出，我保你從此衣食無憂。”
    有他在，根本沒人敢欺負她，哪怕她想舒舒服服地當個小廢物，也沒關係。
    況且，她對自己影響太大，留在學校像一個定時炸彈，寧牧澤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林鈺舟驚疑不定，這是在幹什麽？威逼不成改利誘？就這麽討厭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她留在隊伍裏？
    “不用！我是不會退出的。”林鈺舟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抬起頭，狠狠給他一記頭槌，堅定了好好訓練的決心。
    臭紅毛給她等著吧！
    少女的馨香襲來，他瞳孔皺縮，額頭相碰，可那一瞬間寧牧澤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柔軟，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軟。
    寧牧澤充滿戰鬥與畸變的人生中，第一次觸碰到會令他心生愉悅的柔軟生物，他從來不知道，皮膚與皮膚相觸可以這麽舒服。
    心底隱秘的渴欲一下子壓抑不住，眼眸徹底猩紅。
    感受到少女想要逃離，精神海裏盤踞的黑線翻湧。如果林鈺舟能看到就會發現此刻的寧牧澤處於失控狀態。
    這時候的哨兵沒有理智，一切行動全憑本能。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抵在林鈺舟後腦，她退無可退，被迫與他相貼。
    怎麽回事，剛剛不是還好好交流著嗎？
    灼熱的呼吸糾纏，燙地她止不住發抖，察覺到危機，後頸汗毛炸起，眼淚很快蓄滿眶，緩緩落下。
    那滴眼淚在落下前，被粗糲的舌頭截胡，刮的林鈺舟臉上泛紅。
    她瞬間僵硬。
    靠……這人是狗嗎？！
    “滾開啊臭紅毛，你幹什麽呢！”林鈺舟含淚推拒，可剛剛脫力尚且虛弱的她哪能對抗過S級哨兵？
    寧牧澤盯著林鈺舟開開合合的嘴，紅潤的，泛著攝人心魄的光澤，他小心翼翼地舔上去，像在品嚐珍饈一樣細致。
    “你是食物嗎？”語氣誠懇，似乎真心實意地疑惑林鈺舟到底是不是食物這件事。
    “不是！不是！”
    嗚嗚嗚，她的初吻……
    林鈺舟憤怒又委屈，寧牧澤嚐到淚水，苦澀、辛辣，讓他忍不住皺眉。
    哪怕成為喪失理智的怪物，寧牧澤也隱約依靠自己的常識能知道，淚水不好吃的原因是林鈺舟心情不好。
    所以得讓她開心起來。
    他學著記憶中曾見過的別人撫摸小貓的動作，粗糙灼熱的手掌從頭頂一路滑過她的背部向下，直到尾椎骨。
    手下的人忍不住顫抖，寧牧澤再次從頭頂繼續向下。
    ……如果剛開始林鈺舟還害怕寧牧澤會對她做什麽過分的事，現在經過他一係列笨拙且並沒有突破底線的行為，林鈺舟已經平穩下來，甚至有些淡淡的無語。
    雖然不害怕了，但生理反應無法避免。
    眼底再次蓄了些淚。
    “你快樂了嗎？”
    “呼……才沒有！”
    她迷迷糊糊地否認，盡管在他的撫摸下，林鈺舟快要軟成一灘水。
    得想個辦法把自己解救出來，讓哨兵恢複理智的最好方法……靈光一閃，巴掌大小的生物吧唧一聲拍在寧牧澤臉上。
    “……什麽東…唔？”
    他懵了，臉上趴著的小東西正用觸手狂扇他耳光。
    手臂禁不住鬆了力道，林鈺舟趕緊逃離，警惕地眨眼。
    縮在角落的紅龍看不下去，嚎叫一聲，猛衝到寧牧澤臉上，四爪並用，終於把那隻又小又軟的生物扯下來——一隻粉色章魚。
    “嘰。”
    小章魚不滿，啪地抽了紅龍一觸手。
    寧牧澤不可置信地盯著小章魚把翻湧的黑線卷進嘴裏，“嘰”地打了個飽嗝，嘴裏吐出黑色泡泡。
    他還沒見過，哪個向導連精神體都能吸收汙染的……
    暴動的精神世界瞬間平靜下來，理智回籠，剛剛的記憶猛地湧入，寧牧澤耳根通紅，惡狠狠地扭頭，不敢看林鈺舟。
    剛剛還麵露凶光大紅龍，眼神一下子清澈，兩隻爪子捧起小章魚，像見到貓薄荷的貓，興奮地繞著章魚打轉，甚至用尾巴尖獻寶似的噴出一團火，結果燒得小章魚軟趴趴地倒下去。
    “……”
    二人盯著這一幕詭異沉默，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不見，轉而被微妙的尷尬代替。
    林鈺舟憤怒，用力朝衛修譽扔出枕頭，連帶著剛剛的怒火一並發泄，“……寧牧澤你滾啊，我的精神體好不容易才養好的！”
    “……喂，怎麽能是我的錯，是那隻蠢龍啊。”聲音聽著底氣不足的樣子。
    “精神體蠢，人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