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天機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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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鼎在半空懸停的刹那,表麵的饕餮紋突然活了過來。
金紅相間的紋路如遊蛇般竄動,最後"轟"地炸開成千萬道金芒,不分主次地往蘇婉眉心鑽。
林默瞳孔驟縮。
他原本托著蘇婉後頸的手瞬間收緊,指節泛白,甚至沒注意到有半道金芒擦過他手背,灼得皮膚冒起細煙。
蘇婉的身體在他懷裏輕顫,像片被狂風吹卷的銀杏葉,可那股撞著他掌心的脈搏卻越來越強,強得幾乎要透過骨骼震得他牙齒發酸。
"蘇婉!"他喉結滾動著喚她名字,聲音裏裹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露怯——上回她被沈墨白的陰煞術反噬時,他還能強撐著用祖傳的護心符穩住她;三個月前她下鬥時踩空掉進暗河,他也能咬著牙潛下去把人撈上來。
可現在,那些金芒像是活物,正順著她的眉骨往腦內鑽,她的眼尾漸漸沁出淡金色的淚,卻還在衝他笑,唇瓣動了動,像是要說"我沒事"。
"別說話。"林默猛地低頭,用額頭抵住她的,溫熱的呼吸全噴在她臉上。
他能感覺到她睫毛掃過自己皮膚的癢,像小時候在巷口撿到的那隻受傷的小貓,明明疼得厲害,卻還要拿腦袋蹭他手心。
他的天機之眼在這時候不受控地睜開,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蘇婉的命數線不再是從前那根清透的銀絲,而是與他的紅線絞成了麻花,又順著麻花的縫隙,延伸出無數金線,直往皇陵方向紮去。
"能量脈絡"林默倒抽冷氣。
那些金線在他眼裏具象成發光的經絡,每根都纏著暗紅的咒印,像被血泡過的蠶絲。
他想起韓無涯臨終前用血寫在破瓷片上的"噬天陣",想起白雪說過"鼎醒則陣成",此刻終於看清了——所謂噬天陣,根本是拿活人的命數當引,把皇陵裏的東西往陽間拽!
"哈哈哈哈哈!"
破碎的玻璃渣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林默猛地抬頭,正看見沈墨白扶著牆壁站起來。
那人身前的西裝已經被血浸透,左半邊臉還掛著剛才被護魂鏈抽出來的焦黑痕跡,可眼底的陰鷙卻比任何時候都盛"林默,你以為搶了我的鼎就能贏?
這破陣我研究了三年,每根咒印的位置我都刻在骨頭裏!"他踉蹌著往前邁了一步,地板被他踩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等噬天鼎完全融進她腦子,這女人就是活祭品,到時候"
"住口!"林默抱著蘇婉的手緊了緊。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正在飆升,像是懷裏揣了塊燒紅的炭,可她的手指卻冰得驚人,正無意識地摳著他後背的布料。
他的天機之眼還在運轉,這才發現沈墨白的命數線已經亂成了團——那些原本該指向沈氏祖宅的線,此刻全纏在蘇婉的金線團上,像條瘋狗似的往裏麵鑽。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林默咬著牙,聲音裏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狠勁。
他想起三天前在韓家祖祠翻到的古籍,上麵說"雙生契主,一引一局",原來蘇婉是引,是把噬天陣從沉睡裏拽醒的鑰匙;而他是局,是能把這把鑰匙拔出來的人。
可現在沈墨白在攪局,在拿自己的命數當楔子,要把這把鑰匙釘死在陣裏。
"我當然知道!"沈墨白突然笑了,笑得咳出血沫,"等陣成了,沈家養了五代的陰兵就能借這女人的命還陽,到時候整個金陵的古董行都是我的——包括你那間破鋪子,包括"他的目光掃過林默懷裏的蘇婉,"包括你視作命的女人!"
話音未落,他的指尖突然爆出一團黑霧。
那黑霧裏裹著細小的骨片,林默甚至能看清上麵刻的"沈"字——是沈家用來養陰兵的骨契!
"小心!"林默本能地側身,懷裏的蘇婉卻突然動了。
她的手從他頸後繞過來,按在他後心,有溫熱的力量順著她的掌心湧進他身體,像道活的溫泉。
林默的天機之眼瞬間亮得刺眼,這次他看清了——那些纏著蘇婉的金線正在褪成銀色,而沈墨白的骨契黑霧碰到銀線就像雪遇火,"滋滋"地冒起青煙。
"原來"林默喉間發緊。
他終於明白韓無涯說的"破陣需以血引契"是什麽意思了——不是犧牲,是共生。
蘇婉的命數在滋養他,而他的相術在反哺她,他們的雙生契從來不是枷鎖,是把能劈開噬天陣的刀。
沈墨白的骨契在半空炸成齏粉。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踉蹌兩步,終於跌坐在地。
可他的嘴還在動,聲音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沒用的就算你現在能擋,等午夜鍾響"
"當——"
皇陵方向傳來第十二聲鍾鳴。
林默懷裏的蘇婉突然發出輕喘,眉心的金光猛地暴漲,連帶著他後心被她按著的位置也開始發燙。
他能感覺到體內有什麽東西在蘇醒,像是被封了二十年的酒壇突然開了口,醇厚的力量順著經絡往四肢百骸湧——那是"一念定劫",韓無涯說過,這是隻有雙生契主才能喚醒的禁忌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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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白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著林默眼底翻湧的金光,突然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原來原來你才是"
話沒說完,他的身體就開始透明。
林默知道這是護魂鏈的反噬到了——林月臨走前塞給他的鏈子,正在一點一點抽走沈墨白的生氣。
可他沒心思看這個,他低頭看著懷裏的蘇婉,她的眼尾還沾著金淚,卻已經睡著了,呼吸輕得像片羽毛。
窗外的風還在灌進來,卷著碎玻璃碴子打在林默臉上。
他伸手接住一片,感覺到掌心的刺痛,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
他望著皇陵方向的夜空,那裏有團暗紅的雲正在聚集,像團燒不盡的火。
"該結束了。"他輕聲說,聲音被風吹散,又被自己咽回喉嚨裏。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一念定劫"在躁動,像頭被喚醒的獸,正用爪子撓著他的心髒。
而皇陵的鍾聲,還在繼續。
林默喉結滾動,掌心抵在蘇婉背心的溫度幾乎要灼傷自己。
他能清晰感知到"一念定劫"的力量如活泉般從丹田翻湧而出,順著指尖滲入她後頸的大椎穴——那裏是命門,是金線與咒印最糾纏的地方。
金色屏障在兩人身周成型時,他聽見沈墨白發出悶哼,那團裹著骨契的黑霧撞在屏障上,像被熱油潑了的螞蟻般蜷成黑球。
"蘇婉。"他低頭輕喚,額頭抵著她汗濕的發頂,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
她睫毛顫了顫,眼尾的金淚還未幹涸,卻在他懷裏蹭了蹭,像隻被揉順了毛的貓"我沒事。"這三個字說得斷斷續續,卻讓林默懸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一半。
他手指輕輕撫過她發燙的耳垂,那裏的皮膚薄得能看見下麵跳動的血管,"再忍忍,我帶你出去。"
話音未落,身側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林默猛地轉頭,正看見白雪半跪在滿地碎瓷片裏。
她素白的旗袍前襟浸著暗褐色血漬,左手捂著右肩——那裏插著半截青銅殘片,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淌。
可她的右手卻還在虛空劃動,指尖凝著若有若無的氣勁,在空氣中勾勒出扭曲的光痕。
"空間在坍縮。"白雪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口氣。
她染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地上,在瓷磚上暈開暗紅的星子,"噬天鼎的能量在抽走這裏的生氣,連時間流速都亂了——你看。"她抬下巴示意牆角的掛鍾,那指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轉,秒針每走一格都要卡頓半秒,"皇陵方向的鍾鳴傳到這裏需要十二分鍾,可剛才那聲"當",我們隻用了三秒就聽見了。"
林默瞳孔微縮。
他的天機之眼自動睜開,果然看見空氣裏漂浮著無數銀色光粒,正順著蘇婉眉心的方向往皇陵湧去。
那些光粒是活人的生氣,是剛才在場百來號人的命數——他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幾縷熟悉的,屬於隔壁潘記麵館的老潘頭,屬於總來他店裏淘舊書的退休教授。
"他們被噬天陣當成了養料。"林默的聲音突然冷下來。
他想起韓無涯臨終前咳著血說的"陣成則陽間失血",原來不是誇張。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蘇婉,她的呼吸已經平穩許多,可眉心仍有極淡的金光流轉,像被壓進琥珀裏的火焰,"得先切斷她和陣的聯係。"
"沒用的。"白雪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扯出個譏誚的弧度。
她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癱坐在碎瓷堆裏,背後的展櫃在她重量下發出吱呀的呻吟,"你當沈墨白這三年在幹什麽?
他早把蘇婉的命數和陣眼用"血契"鎖死了——剛才那聲鍾鳴是陣成的信號,現在就算殺了他,陣也會自己運轉。"
"那怎麽辦?"林默的指節在蘇婉後頸捏得發白。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正在回落,可那縷金線反而更亮了,像根燒紅的鐵絲穿過兩人交疊的命數,"總不能看著她被抽幹!"
"或許有別的辦法。"
一道清淺的聲音突然插進緊繃的空氣裏。
林默低頭,正撞進蘇婉清亮的眼睛。
她不知什麽時候醒了,眼尾的金淚已經幹成淡金色的痕,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明"我剛才在金光裏看見了畫麵——皇陵地宮的穹頂刻著星圖,和我在敦煌莫高窟見過的"二十八宿鎮魔圖"很像。"她的手指輕輕揪住林默的衣襟,力氣小得像片葉子,"傳說裏說,鎮魔圖的核心不是星位,是觀星人的眼睛。"
林默的呼吸突然一滯。
他想起韓家祖祠那本被蟲蛀了大半的《相術秘典》,裏麵確實有句"觀星者眼,破陣之鑰"。
他低頭對上蘇婉的眼睛,晨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來,在她眼底折射出細碎的金芒——那是天機之眼的倒影,是兩人命數交纏後,在彼此眼中種下的光。
"你是說"他的聲音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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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輕輕點頭,指尖撫過他眉骨"傳說裏的觀星人,其實是雙生契主。"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像根銀針紮進林默的心髒,"而我們"
皇陵方向的鍾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林默聽得真切,那聲音裏裹著沉鬱的震顫,像有千萬隻手在敲他的天靈蓋。
他低頭看向蘇婉,發現她眉心的金光又濃了幾分,而自己體內的"一念定劫"正不受控地翻湧,像頭聞到血腥味的獸。
白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染血的手撐著地麵,抬頭時眼底閃著奇異的光"星圖雙生契原來那老東西沒騙我。"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輕快,像是終於解開了困擾多年的謎題,"韓無涯說"破陣需以血引契",原來"引"不是犧牲,是是"
"是我們的眼睛。"蘇婉替她說完。
她的指尖在林默眼前晃了晃,"他的天機之眼能看破虛妄,我的考古筆記裏記著星圖坐標——合起來,就是觀星人的眼睛。"
林默突然笑了。
他低頭吻了吻蘇婉發頂,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麽"所以我們要做的,是用這雙眼睛,重新畫一張星圖。"
白雪盯著他們交握的手,染血的嘴角終於露出釋然的笑"有意思。"她扯下旗袍下擺,隨便裹了裹肩上的傷,"需要我做什麽?"
林默抬頭看向皇陵方向。
那裏的紅雲更濃了,像團要燒穿天空的火。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沸騰,那是"一念定劫"在回應蘇婉的話,是雙生契在確認破陣的可能。
"準備好。"他低頭替蘇婉理了理亂發,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等下可能需要你用八品相師的術法,穩住這裏的空間。"
蘇婉的手指輕輕勾住他的小拇指"而我需要你,一直看著我。"
林默的喉結動了動,將她往懷裏攏了攏。
窗外的風卷著碎玻璃碴子打在臉上,他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清醒。
他望著皇陵方向翻湧的紅雲,突然想起韓無涯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那孩子和她的眼睛是老天爺給的破局棋。"
原來這局棋,從他第一次在古玩市場遇見蘇婉時,就已經開始了。
而蘇婉提到的古老傳說,此刻正像顆種子,在林默心裏發了芽。
他知道,那傳說裏藏著的,可能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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