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風雷未定·天機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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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鋒的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肺葉像浸在滾油裏,每吸一口氣都帶著鐵鏽味——那是剛才被逆帝魂火擦過肩膀時迸濺的血。
    唐曉曉的背包帶子不知何時斷了一根,半本拓本啪嗒掉在地上,她咬著牙去撿,發梢掃過韓鋒手背時還在發抖。
    "停。"紅衣女突然收住腳步,劍尖在地麵劃出半道弧。
    她的紅衣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掛著的七枚青銅鈴,此刻正紋絲不動——這比任何警報都刺耳。
    韓鋒猛地刹住,額頭撞在冰涼的石壁上。
    等視線重新清晰,他抬頭便撞進一片青銅冷光裏。
    那座祭壇懸浮在十米高的穹頂下,表麵鑄滿扭曲的饕餮紋,每道紋路裏都淌著暗紅魂霧。
    九枚血色符牌繞著祭壇旋轉,像九團凝固的血月,符文中隱約能看見逆帝龍袍上的雲紋——和他們在壁畫裏見過的分毫不差。
    "我們來晚了。"紅衣女的聲音像冰錐紮進耳膜。
    她的指尖扣住劍柄,七枚銅鈴終於發出輕響,"這符牌是逆帝殘魂的命燈。"
    唐曉曉踉蹌兩步,扶住旁邊的石筍。
    她從兜裏摸出半塊拓本,和空中符牌的紋路一對比,瞳孔驟然收縮"祭壇的銘文是《九命承天訣》!"她的指甲掐進掌心,"這東西不僅能徹底喚醒逆帝,還能把他的氣運轉嫁到繼承者身上——"她抬頭看向韓鋒,聲音發顫,"也就是說,你可以選擇成為新的帝王。"
    穹頂突然落下幾片石屑,砸在韓鋒腳邊。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兩下,震得後頸的傷疤發麻。
    逆帝的笑聲又在識海裏響起,這次更清晰了些,帶著千年積灰的沙啞"小友,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龍椅。"
    "阿鋒。"
    蘇婉的手突然覆上來。
    她的指尖還沾著鎮魂石的碎屑,涼涼的,卻像根定海神針。
    韓鋒低頭,看見她發間插著的銀簪——那是上次在潘家園,他用三塊錢從老周頭那兒"撿漏"的,說是民國貨,她卻當寶貝似的戴著。
    "無論你怎麽選,我都信你。"蘇婉的聲音很輕,卻像敲在青銅上,"但你要記住"她抬眼時,眼底有星子在晃,"真正的力量,不是攥住天下人的命盤,是護住你想護的人。"
    韓鋒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琉璃廠,被趙胖子當街羞辱時,是蘇婉舉著放大鏡站出來,說"這小子看瓷器的眼光比你爺爺還毒";想起上個月在秦嶺古墓,她為了幫他擋屍毒,在腐屍堆裏跪了整整一夜;想起剛才在殿裏,她明明怕得指尖發白,卻還是把最後一塊鎮魂石塞進他手裏,說"你先走"。
    逆帝的魂霧又近了。
    他能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比之前更近,更近——那是殘魂在撕扯空間的聲音。
    唐曉曉突然拽他衣角"符牌的共鳴頻率在變!
    再拖半柱香,逆帝就能徹底融合祭壇,到時候"她沒說下去,但韓鋒看見她的喉結動了動,像是咽下了"我們全得死"。
    紅衣女的劍嗡鳴一聲,七枚銅鈴同時炸響。
    她側頭看向韓鋒,眼底的冷意褪了些"我跟過三個主子,兩個死在權欲裏,一個瘋在龍椅上。"她的劍尖輕輕點了點韓鋒心口,"但你不一樣。"
    韓鋒閉了閉眼。
    識海裏的黑霧突然翻湧得更厲害,逆帝的聲音混著風聲灌進來"小友,你護得住嗎?
    蘇婉的考古隊下個月要下南海,那兒有千年海蠱;唐曉曉的爺爺在醫院,還差三十萬手術費;至於那個紅衣女"黑霧裏浮現出一幅畫麵,是紅衣女跪在血裏,懷裏抱著具穿鎧甲的屍體,"她等的人,早死在二十年前的戰場了。"
    "住口!"韓鋒猛地睜眼,額角青筋暴起。
    他的天機之眼不受控製地睜開,眼前的符牌瞬間透明——每枚符牌裏都纏著無數紅線,那是逆帝吞噬過的氣運,有帝王的,將軍的,甚至還有街邊乞丐的。
    而在最中央那枚符牌裏,他看見自己的命盤正在和逆帝的糾纏,像兩條絞在一起的蛇。
    蘇婉的手在他掌心裏動了動,輕輕捏了捏。
    韓鋒突然笑了。
    他想起第一天到蘇婉的古玩店當學徒,她蹲在地上教他認青銅鼎的範線,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發梢,說"相術不是看命,是改命"。
    逆帝的魂霧已經漫到腳邊了,涼得刺骨。
    唐曉曉的拓本被風吹得嘩嘩響,紅衣女的劍上凝了層白霜。
    韓鋒鬆開蘇婉的手,往前邁了一步。
    祭壇的陰影罩下來,在他臉上割出半片暗。
    "唐曉曉,守住你的拓本。"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釘子敲進石頭裏,"紅衣姐,看好蘇老師。"
    他抬頭看向懸浮的符牌,逆帝的笑聲突然變了調,帶著幾分慌亂"你要幹什麽?
    我警告你——"
    韓鋒沒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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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邁了一步,靴底碾過一片石屑。
    第三步時,他伸手夠向最近的符牌,指尖離血色符文還有三寸,突然頓住。
    穹頂的魂霧突然翻湧成漩渦,逆帝的身影在漩渦裏若隱若現,眉骨的疤痕紅得滴血"你敢!
    我能讓你站在萬人之上——"
    "我站在泥裏,也能護住想護的人。"韓鋒輕聲說。
    他的指尖終於碰到符牌,血色符文突然炸開一片紅光,映得他眼底發亮。
    (接下來,韓鋒沉默片刻,緩步走向祭壇。
    他伸出手,指尖輕觸一枚符牌)
    韓鋒的指尖剛觸到符牌,識海便像被重錘擊碎的青銅鏡——無數碎片鋪天蓋地湧來。
    他看見第九天師站在這祭壇前,白發被逆帝的魂霧掀起,手中的羅盤裂成九瓣。"你要的不是輪回,是人心的貪念。"天師的聲音穿透千年,"我封你九世,卻封不住每個時代的"逆帝"。"逆帝的笑聲裹著血霧,"他們會自己推開封印,就像這小子——"
    畫麵急轉。
    他看見三百年前的相師跪在祭壇前,顫抖著握住符牌,眼中的光從清明到癲狂;看見五十年前的考古隊長舉著洛陽鏟,在壁畫前抄錄銘文時,袖中滑落半塊和唐曉曉拓本一模一樣的殘頁;最後,他看見二十年前的雨夜,紅衣女跪在泥裏,懷裏的鎧甲染透鮮血,屍體手中攥著半枚青銅鈴——和她腰間那七枚,紋路分毫不差。
    "原來如此。"韓鋒的睫毛劇烈顫動,那些碎片在識海裏拚成完整的脈絡。
    逆帝從不是被封印,而是被當作一麵鏡子,照出每個靠近者的欲念。
    第九天師設下的,從來不是困獸之籠,是人心的試煉場。
    "小友,想通了?"逆帝的聲音突然在識海炸響。
    韓鋒猛地睜眼,眼前的符牌已全部靜止,逆帝的殘魂正從祭壇中央的饕餮紋裏鑽出來,龍袍上的金線泛著妖異的紅,眉骨的疤痕像要滴出血,"你看見的那些人,有的成了帝王,有的成了瘋子,有的"他的目光掃過紅衣女,"成了活死人。"
    蘇婉的指尖在身側微微蜷起。
    她想伸手抓住韓鋒的衣角,卻在離他後背三寸處頓住——這個總愛裝傻的小子,此刻脊背挺得像根定陵的漢白玉柱,連影子都帶著股決絕。
    "加入我。"逆帝的殘魂向前飄了半寸,龍袍下擺掃過韓鋒的發頂,"我讓你看蘇婉的未來南海古墓裏,她被海蠱啃到隻剩白骨;唐曉曉的爺爺,手術燈熄滅時,她攥著繳費單在醫院走廊跪到天亮;至於她"他看向紅衣女,"二十年前沒燒完的香,她還在接著點,可那棺材裏的人,早被蛆蟲啃成了渣。"
    唐曉曉的拓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想彎腰去撿,膝蓋卻軟得像泡在醋裏——逆帝說的每一個細節,都和她藏在日記本裏的恐懼分毫不差。
    紅衣女的劍柄突然發出脆響,七枚銅鈴同時炸開,震得她虎口滲血——那個雨夜的腥甜突然湧進鼻腔,她這才驚覺自己的指甲早把掌心掐出了血。
    韓鋒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蘇婉總說"相術是改命",可真正的改命,從來不是攥住別人的命盤。
    他又想起三個月前在潘家園,那個蹲在攤位後用三塊錢賣他銀簪的老周頭——老頭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小友,我藏了半塊拓本在櫃台下,不是為了發財,是怕這老祖宗的東西斷在咱們這代人手裏"。
    "你說的這些,我都能護。"韓鋒開口時,聲音比想象中更穩,"但不是靠你的力量。"他抬起手,掌心浮起淡淡的金光——那是天機之眼覺醒時,第九天師留在他識海裏的殘念,"我看過蘇老師的命盤,她會帶著學生站在南海古墓的珊瑚穹頂下,給他們講"古人如何把星辰鑿進石壁";唐曉曉的爺爺會在手術成功後,坐在藤椅上給她念自己新寫的甲骨文詩;至於紅衣姐"他看向紅衣女,後者的瞳孔驟然收縮,"她腰間的銅鈴會響第八次,不是為了招魂,是為了送一個該走的人。"
    逆帝的殘魂突然暴起。
    龍袍上的金線化作千萬根細針,刺破空氣的聲響像千把鋼刀在磨。
    蘇婉想撲過去,卻被紅衣女一把拽住——後者的劍已橫在兩人身前,劍身凝著霜,"退到石筍後麵!"唐曉曉顫抖著撿起拓本,指尖摸到拓本背麵老周頭的字跡"若見此頁,當知人心即秤。"
    韓鋒迎著逆帝的攻擊往前一步。
    金光從他掌心漫開,符牌上的血色紋路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人心"二字——那是第九天師用鮮血刻下的真意。
    他的手掌按在祭壇中央,饕餮紋突然發出轟鳴,整個皇陵開始劇烈震動。
    穹頂的石屑像暴雨般落下,蘇婉的銀簪"叮"地掉在地上,滾到韓鋒腳邊。
    "我既不封印你,也不追隨你。"韓鋒的聲音混著石屑墜落的聲響,"我要重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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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帝的殘魂發出刺耳的尖嘯。
    他的身影開始扭曲,龍袍褪成灰白,眉骨的疤痕漸漸變淡,最後竟化作一團溫和的白霧。
    祭壇上的符牌同時炸裂,血色魂霧散作點點星光,融入韓鋒的掌心。
    皇陵的震動突然加劇。
    韓鋒額頭上的天師印發出刺目金光,那是他成為七品相師時,祖師爺用秘法種下的印記。
    此刻,印記表麵出現蛛網般的裂紋,每道裂紋都像在撕扯他的魂魄。
    蘇婉尖叫著撲過來,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她的指尖擦過韓鋒的衣角,隻抓住一片正在消散的光。
    "阿鋒!"
    唐曉曉的拓本被氣浪卷到空中,老周頭的字跡在光中若隱若現"人心即秤,可稱天地。"紅衣女的劍"當啷"落地,七枚銅鈴同時鳴響,像是在為誰送行。
    韓鋒低頭看向腳邊的銀簪。
    那是他第一次見蘇婉時,用三塊錢"騙"來的寶貝。
    此刻銀簪上沾著石屑,卻依然泛著溫潤的光。
    他笑了,抬手接住飄落的銀簪,輕輕塞進自己領口——那裏貼著他的心髒。
    天師印的裂紋終於蔓延至整個額頭。
    韓鋒的身體開始化作光點,像初春的柳絮,被風卷向祭壇中央的光團。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卻聽見蘇婉的哭聲穿透屏障,看見唐曉曉舉著拓本朝他跑來,紅衣女的手懸在半空,掌心還留著剛才握劍時的血痕。
    最後一刻,他的意識猛然一沉。
    像是墜入無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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