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命書落筆·逆命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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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鋒的指尖懸在空白頁上方時,掌心的命紋燙得幾乎要穿透皮膚。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石壁滴水的輕響——那是自小被當作累贅的紋路,此刻正像活過來的金蛇,順著血脈往指尖鑽,每一寸都在灼燒著他的神經。
    “蘇婉第一次見我時說,‘你比看起來勇敢’。”他忽然想起那個飄著茉莉香的午後,女人抱著一摞考古資料站在古玩店門口,鏡片後的眼睛像浸在寒潭裏的星子。
    那時他縮在櫃台後裝傻,她卻一眼看穿他故意藏起的相術功底。
    而現在,她正倚著牆咳血,測魂針的藍光在她掌心明滅,像極了那天她轉身時落在他腳邊的鋼筆尖。
    逆帝的殘念還在識海翻湧,帶著鐵鏽味的血息裹著蠱惑:“他們要的是聽話的棋子,不是破局的棋手。”可韓鋒望著唐曉曉染血的袖子——那姑娘明明疼得額頭全是冷汗,卻還在衝他拚命點頭;望著紅衣女的劍刃割開巡山衛喉嚨時,濺在她紅衣上的血珠,像極了蘇婉送他的那串石榴石手串。
    這些鮮活的、溫熱的、為他而戰的身影,比千年怨氣更清晰地撞進他的心髒。
    “去他媽的天命。”韓鋒突然笑了,金芒在指尖凝聚成細小的光錐。
    這一笑像撕開了某種枷鎖,那些被他刻意壓在心底的畫麵洶湧而來:第一次給老人看相時對方顫抖著說“翻天命”,第一次用天機之眼看穿贗品時師傅拍他肩膀說“莫要藏拙”,第一次見蘇婉時她蹲在他腳邊撿他故意碰掉的銅錢,發梢掃過他手背的溫度。
    筆尖落下的瞬間,整個密室都在震顫。
    《天命書》封皮上的水痕被震得四濺,空白頁突然泛起血色,韓鋒的名字像是被燒紅的鐵筆烙上去的,每一筆都帶著金芒,在紙頁上滋滋作響。
    下一秒,書脊爆發出刺目的紅光,血色光柱穿透石頂直貫雲霄,連石壁上的青苔都被震得簌簌掉落。
    “逆、逆命者!”唐曉曉的典籍在手中劇烈發燙,她慌忙翻開殘卷,指甲幾乎要摳進紙頁裏,“古籍說……逆命者誕生時,命運軌跡會被徹底重寫!”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燭火,鼻尖還掛著未擦淨的血珠,“這不是成為天命的一部分,是……是要和天命當對手啊!”
    蘇婉的八卦鏡突然泛起青光,鏡麵映出眾人魂魄的虛影——那些半透明的影子正在扭曲,像是被無形的手拉扯。
    她咬著牙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鏡心,“避劫陣!”八個血色符文從鏡中飛出,在眾人腳下組成八卦圖,“天命反噬要來了!”她轉身抓住韓鋒的手腕,冰涼的指尖幾乎要掐進他肉裏,“必須立刻離開!守陵世家的人要是反應過來……”
    話音未落,紅衣女的劍突然嗡鳴。
    她原本沾著血的紅衣無風自動,劍尖指向密室石門,眼底泛起冷光:“有東西來了。”
    韓鋒這才注意到,原本順著石壁流淌的水痕不知何時變了顏色——暗紅的液體正從石縫滲出,像極了被碾碎的朱砂。
    他握緊《天命書》,能清晰感覺到書頁裏傳來的灼熱,像是有什麽活物在裏麵掙紮。
    “走!”蘇婉扯著他往密道跑,唐曉曉抱著殘卷跌跌撞撞跟在後麵。
    紅衣女落在最後,劍刃在石門上劃出火星,轉身時她的紅衣掃過韓鋒手背,留下一道濕黏的觸感——是血,不知是敵人的還是她自己的。
    密道裏的風突然變了方向,原本往下的台階此刻像在往上倒轉。
    韓鋒聽見身後傳來悶響,像是某種巨大的機關被觸發。
    他回頭時,正看見紅衣女突然頓住腳步,側耳聽了聽,然後迅速轉頭對他搖頭:“來不及了。”
    但不等她說完,石門方向傳來刺耳的摩擦聲。
    那聲音像是無數指甲在刮擦石壁,混著低沉的吟唱,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韓鋒的後頸泛起涼意。
    他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當他在《天命書》上簽下名字的那一刻,所有與他相關的命運,都已被推上了與天對弈的棋盤。
    而此刻,那些維護舊天命的存在,正順著血色光柱的指引,朝著這個小小的密室,步步逼近。
    紅衣女的劍尖突然劇烈震顫,震得掌心發麻。
    她垂眸掃過石縫裏滲出的暗紅液體——那哪是水,分明是被秘法催發的守陵血引,順著宗廟地脈爬過來的。\"退!\"她旋身揮劍,寒芒掠過頭頂,兩根拇指粗的青銅鎖鏈\"哢\"地斷裂,墜地時撞出火星,\"他們早就在等這一刻——我們是誘餌,不是客人。\"
    韓鋒的瞳孔在天機之眼下泛起金紋。
    他能看見石牆裏蟄伏的符紋如活物般竄動,整座宗廟的梁柱、地磚、甚至穹頂的雲紋,都在組成一個巨型鎮壓陣圖,而他們所在的密室,正是陣眼位置。\"蘇婉!\"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將人往自己身側帶,\"護好唐曉曉,別碰任何石壁。\"
    唐曉曉抱著殘卷的手在抖,典籍邊緣的燙金突然泛起灼痛,她低頭一看,卷角竟浮現出新的血字:\"陣起則魂鎖,逆命者必為餌。\"她猛地抬頭,正撞進韓鋒沉如深潭的眼,喉間的驚呼聲被咽回去——這男人的指尖正凝著金芒,在青石板上快速勾畫,每一筆都壓著陣圖的脈絡。
    \"轟!\"
    石門應聲而碎。
    七道黑影破塵而入,為首者穿玄色暗紋勁裝,胸前銀鱗甲在血光裏泛冷,左手持青銅羅盤,右手握淬毒短刃。
    他掃過滿地斷鏈,目光落在韓鋒腳下未完成的符文上,瞳孔驟縮:\"逆命者動陣!\"他反手一揮,身後六人呈北鬥狀散開,短刃尖端溢出幽藍毒霧,\"鎖死陣眼,活剮了他!\"
    韓鋒的指尖重重按進最後一道符尾。
    整座宗廟突然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原本籠罩眾人的金色光幕\"唰\"地倒轉方向,那些奔襲而來的短刃撞在光幕上,竟像撞進了黏滯的泥潭,速度驟減。
    為首者的羅盤\"哢\"地裂開細紋,他驚覺自己布下的鎮壓陣,此刻正順著韓鋒的符文倒灌回來——陣眼成了困籠,他們才是被鎖的獵物!
    \"走!\"韓鋒拽著蘇婉往密道衝,玄色勁裝者的怒吼在身後炸響:\"追!
    就算他能逆陣,也扛不住守陵七煞的血咒!\"
    唐曉曉被蘇婉護在懷裏,跑過轉角時被凸起的磚縫絆得踉蹌。
    她抬頭正看見紅衣女的背影——那抹紅像一團燒不熄的火,劍鋒旋出半弧,將追來的兩人逼退,發間銀飾撞出脆響:\"先出去!
    我斷後!\"
    密道外的山風卷著血腥味灌進來。
    韓鋒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天命書》在懷中燙得幾乎要穿透衣物,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書頁裏那道存在的興奮——像幼獸終於掙脫籠子,在他心口蹭來蹭去。
    \"到了!\"蘇婉突然拽住他胳膊。
    前方石牆裂開半人高的縫隙,漏進的天光裏飄著鬆針香。
    韓鋒率先鑽出去,反手接住跌出來的唐曉曉,再拉蘇婉時觸到她掌心的冷汗——這女人向來冷靜,此刻指尖都在發抖。
    \"紅衣!\"唐曉曉突然尖叫。
    眾人回頭,正見紅衣女的劍尖深深紮進石壁,身後三個守陵人各執鎖鏈,將她的紅衣扯得碎成布條。
    她脖頸處浮現青紫色血斑,顯然中了毒,但目光依然冷得像刀:\"走!
    這破陣困不住他們太久!\"
    韓鋒的牙幾乎要咬碎。
    他摸向懷中的《天命書》,書頁突然自動翻到某章,金光大盛——那是逆帝殘念留下的破陣訣。\"接住!\"他將書拋給蘇婉,\"帶她們先走!\"話音未落,他轉身衝進密道,天機之眼將守陵人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為首者正往羅盤裏滴血,要強行破陣。
    \"想都別想。\"韓鋒低喝。
    他抄起地上的斷劍,金芒順著劍身遊走,精準刺向為首者握羅盤的手腕。
    血花飛濺時,羅盤\"砰\"地炸成碎片,倒轉的光幕驟然收縮,將剩餘守陵人困在其中。
    \"走!\"紅衣女扯著他的衣袖往外拽。
    兩人撞出密道時,身後傳來石塊坍塌的轟鳴——宗廟在法陣反噬下開始崩塌。
    山風卷著鬆濤灌進耳朵。
    韓鋒扶著樹幹喘氣,視線掃過眾人:蘇婉正給唐曉曉包紮手臂的傷口,小姑娘疼得直抽氣卻咬著唇不哭;紅衣女倚著樹,用劍尖挑開中毒的衣袖,露出下麵青腫的皮膚,正往傷口上撒隨身攜帶的藥粉。
    \"安全了?\"唐曉曉小聲問。
    韓鋒望著崩塌的宗廟方向,那裏騰起的煙塵裏還裹著守陵人的怒罵,但暫時追不上了。
    他剛要說話,識海突然一陣刺痛。
    天師印記原本穩固的金色紋路,此刻竟裂開蛛網狀的裂痕,一道陌生卻熟悉的意識順著裂痕鑽進來,像羽毛掃過耳膜:\"歡迎加入逆命者行列,哥哥。\"
    他猛地抬頭,山林裏隻有風過鬆枝的輕響。
    蘇婉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韓鋒?
    你臉色怎麽這麽白?\"
    韓鋒摸了摸發疼的太陽穴,目光掃過眾人關切的臉,又望向山林深處——那裏霧靄彌漫,隱約能聽見某種古老的鍾鳴。
    他知道,那個聲音不會是最後一次出現。
    而隨著天師印記的裂痕,某些被遺忘的過往,或許正順著這道縫隙,緩緩蘇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