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命試開啟·命運審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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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審判者的虛影在黑暗中緩緩凝聚,像是被無形之手從混沌裏拽出來的剪影。
    韓鋒喉間一甜,仿佛有根透明的絲線正勒住他的魂竅——那是來自規則的壓迫,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相術威壓都要純粹。
    他下意識攥緊蘇婉的手腕,卻發現自己掌心全是冷汗,而對方的指尖同樣涼得驚人。
    \"別動。\"蘇婉的聲音比平時輕了三分,另一隻手已從隨身帆布包裏抽出一麵青銅八卦鏡。
    鏡麵浮起幽藍光暈,照在四人腳邊形成半圓光罩,\"這是我師父臨終前給的鎮魂鏡,能暫時穩住魂魄不被命試抽離。\"她說話時睫毛微顫,發梢沾著細密的汗珠,顯然這動作消耗極大。
    韓鋒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銀戒在鏡光裏閃了閃——那是上周他在潘家園淘的老銀飾,她戴了整整七天。
    \"《天命書》裏有記載!\"唐曉曉突然壓低聲音,懷裏的羊皮卷被她翻得嘩啦作響,\"命試是命運規則的具現,每個人會被拖進專屬幻境,直麵最......最隱秘的執念和恐懼。\"她的指甲掐進羊皮卷邊緣,指節泛白,\"韓鋒,你必須一個人扛過這關,我們的意識進不去......\"話音未落,她突然抬頭,眼底浮起水霧,\"你答應過要帶我們去看敦煌的飛天壁畫,不能食言。\"
    韓鋒胸口一熱。
    他望著唐曉曉發頂翹起的呆毛——那是她熬夜查資料時壓出來的,突然想起三天前這姑娘蹲在古玩店後巷給流浪貓喂魚幹的模樣。\"放心。\"他衝她笑,露出右邊的虎牙,\"我連逆帝的魂靈都見過,還怕什麽幻境?\"可話剛出口,識海裏的天師印記突然發燙,像是被火鉗烙了一下。
    他踉蹌半步,這才驚覺那命運審判者的目光不知何時已鎖在自己身上——冰冷,鋒利,像是要剖開他所有偽裝的殼,把最深處的東西扯出來曬在太陽底下。
    \"小心!\"紅衣女的劍突然出鞘三寸。
    她本靠在門邊的身影瞬間繃直如標槍,黑色勁裝下肌肉隆起,\"那東西在抽離你們的生氣。\"韓鋒這才注意到蘇婉的臉正在迅速蒼白,八卦鏡的光罩邊緣爬滿蛛網似的裂紋。
    他咬牙運轉相師靈力,天機之眼在眼底翻湧,卻見三扇門後的畫麵又變了:蘇婉倒在考古現場,手裏還攥著沒拍完的陶片;唐曉曉被埋在古籍堆裏,指尖沾著幹涸的墨跡;紅衣女的劍插在自己心口,嘴角卻掛著笑——和三年前他在亂葬崗救她時,她瀕死時的笑一模一樣。
    \"夠了!\"韓鋒吼出聲。
    他突然鬆開所有人的手,大步走向中間那扇門。
    門後此時正映著古玩店的模樣:陽光從褪色的紅漆門框漏進來,蘇婉舉著青花瓷瓶衝他笑,瓶身上的纏枝蓮在光裏活了似的;唐曉曉趴在櫃台寫筆記,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窟窿;紅衣女靠在門邊擦劍,劍穗掃過她沾著泥點的褲腳——那是上周他們去潘家園撿漏時,她為護他被三輪車濺的泥。
    \"這才是該有的樣子。\"他伸手按在門上,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像極了蘇婉上次發燒時,他摸她額頭的溫度。
    門內的光突然湧出來,裹住他的腳踝、腰腹,最後是頭頂。
    他聽見蘇婉喊他名字,聲音帶著哭腔;唐曉曉的羊皮卷\"啪\"地掉在地上;紅衣女的劍徹底出鞘,劃破空氣發出嗡鳴。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當門扉完全打開的刹那,他看見童年的自己蹲在破廟角落,懷裏抱著個缺了口的瓷碗,而老乞丐正往碗裏倒熱粥。
    那個總說\"小友福澤深厚\"的老人,此刻正站在幻境深處對他笑,身後是漫天星鬥。
    \"原來我的執念......\"韓鋒喃喃,抬腳跨進門內。
    門扉閉合的瞬間,他聽見外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混著金屬摩擦的輕響——像是劍刃出鞘,又像是某種機關啟動的嗡鳴。
    祭壇外,紅衣女將劍穗在腕間繞了三圈。
    她望著逐漸閉合的光門,又抬頭看向被烏雲遮住的月亮。
    風裏有鐵鏽味,是血的味道,也是某種古老陣法啟動前的腥甜。
    她屈指彈了彈劍身,清越的劍鳴驚飛三隻烏鴉。\"三重北鬥劍陣。\"她輕聲說,腳尖在地上畫出第一道劍痕,\"希望你們快點出來,不然......\"
    她的目光掃過遠處揚起的沙塵,那裏有十九點黑影正在逼近,為首者腰間的令牌泛著幽藍光芒,像極了韓鋒那枚命門令的倒影。
    紅衣女的劍尖在青石板上劃出第三道劍痕時,鐵鏽味突然濃重了三倍。
    她手腕微顫,劍穗上的珊瑚珠擦過手背,涼意順著血脈竄進心髒——那是十九道氣息逼近的警示。
    \"三重北鬥,生門在離位。\"她低喝一聲,左腳猛地跺在第三道劍痕末端,地麵應聲裂開蛛網狀紋路,三枚鏽跡斑斑的青銅釘\"叮\"地從袖中彈出,精準釘入三個星位。
    風掀起她的紅色鬥篷,露出腰間那串用敵人骨珠串成的腰墜,每顆骨珠都在微微發燙——這是她跟了韓鋒三年來,第一次在守護任務中如此緊張。
    祭壇內的光門閉合聲傳來時,她剛好完成最後一道鎖魂印。
    劍穗在腕間繞了三圈又鬆開,指尖撫過劍脊上那道和韓鋒一起在西夏皇陵刻下的裂痕。\"守不住的話,就把命賠在這裏。\"她對著風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可握劍的手卻穩得像鑄進了山石。
    十九道黑影在三百步外停住。
    為首者摘下鬥笠,月光照亮他腰間的幽藍令牌——和韓鋒那枚命門令竟有七分相似。\"血衣衛統領,蕭九。\"他聲音像砂紙磨過鐵板,\"奉國師令,取韓鋒項上人頭。\"
    紅衣女的瞳孔縮成針尖。
    她想起韓鋒三天前醉酒時說的話:\"血衣衛早該在二十年前的滅門案裏死絕了......\"原來當年的斬草,終究還是留了根。
    她舔了舔嘴角,劍刃嗡鳴著震落三片沾血的鴉羽——這是她殺人前的習慣。
    而此刻的韓鋒,正陷入比外界更洶湧的浪潮裏。
    意識被拽入幻境的瞬間,他聞到了破廟特有的黴味。
    童年的自己蜷縮在神龕下,懷裏的缺碗盛著半冷的稀粥,碗沿的豁口割得掌心生疼。\"小叫花子也配學相術?\"尖刻的罵聲從殿外傳來,是當年趕他出相師堂的趙管事,\"連塊碎玉都看不出年份,還敢說自己是天選?\"
    幻境裏的幼年韓鋒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沒擦淨的淚痕。
    韓鋒突然看清了——那不是恐懼,是不甘。
    他想起老乞丐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龜甲,龜甲上的裂紋像極了星空:\"小友啊,你眼裏的光太燙,他們怕,所以要踩滅。
    可你記住,被踩進泥裏的種子,才會拚命往天上長。\"
    \"所以我拚命長了。\"成年韓鋒的聲音在幻境裏響起。
    他蹲下身,與幼年的自己平視。
    記憶裏那些刺耳的嘲諷突然變了調子:趙管事摔碎的玉牌其實是仿品,他當時就看出了;被扔出相師堂那天,他在門檻下撿到了半本殘缺的《天機要術》;老乞丐的熱粥裏,總藏著用荷葉包好的相師秘典......
    \"原來不是他們踩我,是我借他們的手,把自己埋進了更肥沃的土裏。\"韓鋒笑了,伸手替幼年的自己抹去眼淚。
    幻境突然開始扭曲,神龕上的破菩薩像裂開,露出背後滿天星鬥——和老乞丐臨終時身後的星空一模一樣。
    命運審判者的虛影再次浮現時,韓鋒正站在星海中。
    它的輪廓不再那麽鋒利,眼瞳裏流轉著星河的光:\"你直麵了執念的本質。
    第一關,過。\"
    識海裏的天師印記突然灼燒起來。
    韓鋒捂住額頭,卻摸到一手溫熱的靈力——那印記正在重組,原本的\"七品\"紋路像冰雪消融,新的印記從混沌中浮起,一筆一畫刻著\"天命破除者\"。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正在崩解。
    \"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審判者的聲音漸弱,幻境開始消散。
    韓鋒最後看見的,是老乞丐的身影融入星群前的微笑,和他口型裏的\"走下去\"。
    當意識重新回到身體時,韓鋒的指尖最先恢複知覺。
    他摸到了祭壇的青石板,觸感冰涼,帶著點潮濕的腥氣——那是紅衣女剛剛布完劍陣留下的血印。
    \"婉姐?
    曉曉?\"他沙啞著喊,卻沒人應答。
    睜眼的刹那,靈力不受控製地湧出,在五感裏炸開——東邊三百步外,十九道殺氣如刀;更遠處,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息,像極了三年前在逆帝陵寢,那團殘魂消散前,纏繞在他識海深處的腐臭味。
    韓鋒的瞳孔驟縮。
    他撐起身子,天師印記在識海發燙,\"天命破除者\"五個字閃著幽光。
    祭壇外傳來劍刃破風的銳響,是紅衣女的劍鳴。
    而那縷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正隨著夜風,緩緩......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