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鋒喉結滾動，後槽牙咬得發疼。
    逆命符文在眼底翻湧如沸，他望著那些從黑風中爬出的幽影——玄鐵重鎧上鏽跡斑斑，麵甲裂開的縫隙裏，眼珠子泛著青灰色的幽光，甲葉摩擦的聲響像碎玻璃刮過耳膜。"是命火未滅的舊世殘魂。"他聲音發沉，掌心的青銅釘燙得驚人，與體內天師印記共鳴出細密的震顫，"他們沒死透，怨氣捆著命火，被這祭壇的邪術拽回陽間。"
    蘇婉的指尖在鎮魂鈴上重重一叩。
    銅鈴震顫的清響刺破腐臭的空氣，八卦鏡青光暴漲，鏡麵裏映出的殘魂命宮正扭曲成亂麻。
    她鬢角滲出冷汗，手腕因持續施咒而微微發抖"攝魂咒隻能暫時壓製！
    他們的命格被鎖在這片區域——"話音未落，最近的殘魂突然暴喝著揮刀劈來，刀鋒帶起的陰風吹得她發梢倒豎，"得找核心命柱！"
    唐曉曉的手指在《天命書》上急得發顫。
    羊皮紙頁被翻得嘩啦作響，她鼻尖抵著泛黃的字跡，喉間溢出急促的喘息"找到了！
    古戰場、凶陵……非命而死者怨念凝作"命火殘魂"，需毀其命柱才能斷根！"她猛地抬頭，眼尾泛紅，"逆帝封印被破……可能那些骨珠就是命柱？
    剛才老者扔出去的七顆！"
    韓鋒瞳孔驟縮。
    他想起老者碎裂的骨珠串，七道黑血噴向鬼火時的腥氣——原來每顆骨珠裏都鎖著殘魂的命火！
    他迅速掃過祭壇周圍七盞引魂燈還在明滅，鬼火下隱約能看見半埋在土裏的白骨，骨珠碎片混在其中，正滲出黑紅色的霧氣。"蘇婉，控住殘魂！
    唐曉曉，標記骨珠位置！"他扯下腰間的銅錢串，逆命真言在舌尖滾動，"紅衣——"
    "在。"
    紅衣女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
    她始終立在左側，劍刃上的血光比先前更盛，映得她眼尾的紅痣妖異非常。
    此刻她忽然側頭，目光掃過越聚越多的殘魂——足有十七八個，甲胄樣式各不相同，卻都舉著染血的兵器，正呈扇形圍攏過來。
    她的手指在劍柄上輕輕一旋，劍鞘與劍身摩擦出刺啦聲響，嘴角勾起極淡的笑"七盞燈，十七魂，倒像是要布個殺陣。"
    話音未落，最近的殘魂已揮著長戟劈向蘇婉。
    韓鋒腳尖點地掠過去，銅錢串迎上戟尖——"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銅錢串上的"天圓地方"紋泛起金光，竟將長戟蕩開半寸。
    他能清晰感覺到殘魂身上的陰寒順著兵器往骨頭裏鑽，額頭沁出冷汗"這些東西帶煞！
    不能硬接！"
    蘇婉趁機將鎮魂鈴甩向空中。
    銅鈴懸在眾人頭頂三尺，清越的鈴聲如漣漪擴散，所過之處殘魂動作頓了頓，命宮在八卦鏡裏變得模糊。
    她咬著唇穩住法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隻能撐十息！"
    唐曉曉攥著《天命書》衝過來，指尖在韓鋒掌心畫出歪歪扭扭的符號"骨珠碎片在引魂燈下方！
    東南三盞，西北四盞！"她的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裏，"我試過用咒文定位，它們還在吸收怨氣……再晚就要凝成新的命柱了！"
    韓鋒低頭看她染著墨漬的指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考古所，這姑娘蹲在碳十四檢測儀前核對數據時也是這樣，急得連筆都拿不穩。
    他喉間一暖，反手握住她手腕"你護好蘇婉，我去拆燈！"
    "小心！"蘇婉的驚呼聲被殘魂的嘶吼淹沒。
    韓鋒運轉逆命真言，體內天師印記如活物般遊走。
    他望著最近的引魂燈，青銅釘在掌心發燙——那是能破邪煞的鎮陵之物。
    當他的影子掠過燈盞時，燈裏的鬼火突然暴漲三尺，照出燈座下半枚泛著黑鏽的骨珠。"在這兒！"他低喝一聲，屈指彈出銅錢串，"天圓"紋準確釘入燈芯，鬼火"滋啦"一聲熄滅。
    與此同時，對應位置的殘魂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甲胄上的鏽跡簌簌掉落，命宮在八卦鏡裏瞬間暗淡。
    "有效！"唐曉曉眼睛發亮，手指快速翻動書頁，"剩下的六盞燈，按北鬥方位排的！
    開陽、搖光、天樞——"
    "韓鋒！"蘇婉突然尖叫。
    他猛地回頭，隻見三柄長矛穿透鎮魂鈴的光罩，直刺向她後心。
    蘇婉的八卦鏡已經出現蛛網裂紋，根本來不及躲閃。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血光破空而來——紅衣女的劍！
    "破星"出鞘時帶起刺耳的尖嘯，劍刃上的血光凝成實質，將三柄長矛絞成碎片。
    紅衣女足尖點地掠過眾人頭頂，衣擺翻卷如血雲，劍尖挑起一盞引魂燈"七星陣要全破，留一盞都能重聚！"她的聲音裹著劍氣，震得人耳膜發疼，"你拆三盞，我拆四盞，限時五息！"
    韓鋒望著她翻飛的紅衣，忽然想起虛影說過的"守陵世家"。
    但此刻沒時間細想，他握緊青銅釘衝向西北方的引魂燈。
    逆命符文在眼中流轉如星河，他看見骨珠碎片在燈座下泛著幽光，像七顆毒牙嵌在祭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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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最後一盞引魂燈被紅衣女的劍尖挑碎時，所有殘魂的命宮同時崩解。
    他們的甲胄化作飛灰，幽影發出垂死的嗚咽，被黑風卷回黑洞深處。
    韓鋒單膝跪地，掌心的青銅釘幾乎要烙進肉裏。
    他抬頭看向黑洞，卻見那雙古老的眼睛已經閉合，隻餘腐臭的風還在灌湧。
    "解決了？"唐曉曉顫抖著扶住蘇婉，後者的八卦鏡"哢"地裂成兩半，她捂著心口咳嗽，嘴角溢出血絲。
    "暫時。"韓鋒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落在紅衣女身上。
    她正將"破星"緩緩入鞘，劍刃上的血光卻未消退，反而比之前更盛，像有一團活物在劍裏翻湧。
    紅衣女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抬眼望來。
    她的瞳孔在血光中泛著妖異的紅，嘴角仍掛著那抹淡笑"殘魂隻是前菜。"她的指尖輕輕撫過劍柄，"真正的麻煩，該醒了。"
    話音剛落，黑洞深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用爪子抓撓著空間壁壘。
    韓鋒站起身，逆命符文在眼底灼燒。
    他望著紅衣女劍上翻湧的血光，突然明白——這場局，才剛剛開始。
    黑洞深處的撞擊聲越來越密，像是有巨爪在撕扯虛空。
    紅衣女的指尖驟然收緊，"破星"劍鞘與劍身摩擦出刺啦一聲——這是她出劍前的最後預警。
    "血影穿心劍！"她低喝時，血色劍氣從劍尖暴湧而出。
    紅衣翻飛如染血的雲，劍鋒劃出七道殘影，竟同時刺向七名殘魂眉心。
    那些本還張牙舞爪的幽影觸到劍光瞬間，命宮處騰起青煙，甲胄碎成齏粉，連嗚咽聲都未及發出便徹底消散。
    唐曉曉攥著《天命書》的手一抖，書頁嘩啦啦翻到後半卷"這是守陵世家的秘傳劍式！"
    "他們沒有實體，但怕陽罡之氣。"紅衣女旋身避開一柄突然襲來的骨刀，劍鋒順勢挑斷刀脊，轉頭時發梢掃過韓鋒麵門，"想辦法點燃命火！"她的聲音裹著劍氣，震得韓鋒耳骨發麻——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主動給出戰術提示。
    韓鋒喉結滾動。
    逆命符文在眼底翻湧成赤色漩渦，他能清晰看見祭壇中央那截半埋的命柱正滲出黑絲，像血管般往四周殘魂命宮延伸。"逆命之力"在丹田翻湧，他鬼使神差地屈指一引——掌心竟凝出一簇豆大的金色火焰，火苗邊緣泛著細碎的星光，與體內天師印記共鳴出灼熱的震顫。
    "這是逆命之火？"他瞳孔微顫。
    記憶裏虛影曾提過"逆命者可焚天命"，卻從未說過能凝火。
    指尖的熱度順著經脈竄上心髒，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廟，天師印記覺醒時夢裏出現的金色熔爐——原來那不是幻象，是傳承記憶！
    "韓鋒！"蘇婉的驚呼聲將他拽回現實。
    他抬頭正見最後七名殘魂竟手拉手圍成圈，命宮處的黑氣凝成鎖鏈，將命柱包裹得更緊。
    沒時間細想了！
    他咬著牙將逆命之火甩向命柱——
    金色火焰觸到黑絲的刹那，整座祭壇劇烈震顫。
    命柱發出類似獸類的哀鳴，黑絲如活物般蜷縮抽離，殘魂們的幽影被火焰餘波掃過，瞬間化作飛灰。
    唐曉曉被氣浪掀得踉蹌，《天命書》"啪"地砸在地上，她撲過去護住書頁時，瞥見封皮上的青銅紋竟泛起微光——那是被逆命之火驚動的古文字。
    蘇婉扶住唐曉曉後退兩步，八卦鏡的裂紋裏滲出淡青色光暈，她望著逐漸熄滅的逆命之火，聲音發緊"要要滅了？"
    話音未落，命柱處突然騰起黑霧。
    黑霧翻湧如沸水，從中走出一道身影——龍紋黑袍垂地，冠冕上的明珠泛著幽藍光澤，麵容清臒卻自帶壓迫感，目光掃過眾人時，連空氣都結了層薄霜。
    "你們，不該觸碰這座皇陵的秘密。"他開口時，聲音像兩塊古玉相擊，帶著千年沉澱的冷硬。
    韓鋒隻覺耳膜發疼，體內逆命之力竟不受控地翻湧——這是命力壓製！
    蘇婉的指尖掐進掌心。
    她能清晰感覺到對方命宮的磅礴，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邪物都要強盛百倍，連八卦鏡的青光都在發顫。
    唐曉曉抓著《天命書》的手在抖，書頁簌簌作響，她盯著對方冠冕上的紋飾，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這龍紋是隋代天師冠的製式！"
    紅衣女的"破星"突然發出嗡鳴。
    她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劍尖竟不受控地指向黑袍人——這是劍認主的征兆？
    她望著對方腰間掛著的青銅鈴，眼尾的紅痣驟然大亮"守陵不，是控陵！"
    韓鋒的識海突然刺痛。
    天機之眼自動開啟，眼前的景象瞬間重疊——黑袍人的命宮深處，竟盤著一條若隱若現的金色鎖鏈，鎖鏈另一端，是他體內的天師印記！
    "千千年？"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天機之眼穿透表象，看清了對方命格裏的時間刻度——從隋大業三年至今，足足一千三百二十年！
    黑袍人抬眼與他對視。
    韓鋒隻覺靈魂被燙了個洞，識海中的天師印記突然活過來，在他眼底凝成一道金芒。
    "逆命者。"黑袍人嘴角勾起極淡的笑，那笑容像冰錐紮進韓鋒心口，"你比我想象中醒得更早。"
    韓鋒強壓著喉間的腥甜。
    他能感覺到天師印記在瘋狂吸收周圍的命力，逆命之火在掌心重新凝聚，連指尖都在發燙。
    但更讓他震撼的是——天機之眼告訴他，眼前這人的麵容，與他在傳承記憶裏見過的那道虛影，竟有七分相似！
    "初代天師"他聽見自己低喃出聲。
    黑袍人的腳步一頓。
    他望著韓鋒眼底翻湧的逆命符文，冠冕上的明珠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韓鋒的識海轟鳴。
    他強壓著震驚，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不管對方是誰，這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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