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的咖啡機發出細微嗡鳴，阿瑟往馬克杯裏扔了兩塊方糖，"聽說加總昨天又簽了星海集團的單子？"
    阿紮把速溶咖啡粉倒得漫出紙杯邊緣："他可是二股東的親弟弟，要什麽資源沒有？"咖啡粉末簌簌落在吧台上，像他總也擦不幹淨的眼鏡片。
    "但星海的陳總出了名的難搞。"阿瑟轉動攪拌棒，金屬與瓷杯碰撞出清脆聲響，"上個月獵頭部總監親自去談都碰了釘子。"
    玻璃幕牆外忽然傳來高跟鞋叩擊大理石地麵的節奏。阿紮慌忙用袖子抹去咖啡漬，抬頭看見黑色西裝褲包裹的長腿從磨砂玻璃後掠過，金絲眼鏡鏈在晨光裏晃出一道弧線。
    "早。"加總單手解開一粒西裝扣子，露出裏麵的酒紅色暗紋襯衫。路過茶水間時他忽然側身，鼻尖那顆小痣在逆光中清晰可見："市場部新來的？"
    阿紮手裏的紙杯突然傾斜，褐色液體潑在白色襯衫上。
    "擦擦。"帶著雪鬆香氣的方巾遞到眼前，加總食指上的蛇形銀戒擦過實習生顫抖的指尖，"十點帶著你們組的方案來b會議室。"他轉身時後頸碎發掃過挺括的襯衫領口，空氣裏殘留著龍舌蘭混著廣藿香的味道。
    霓虹在"迷鹿"酒吧的鏡麵牆上流淌成銀河，阿瑟扯開領帶撞開洗手間門，突然僵在原地。鏡前燈把加總側臉照得如同雕塑，他正用虎口抹去唇角的口紅印，解開三粒襯衫紐扣的胸膛上還留著曖昧抓痕。
    "加...加總？"
    "叫我chris。"他旋開鎏金打火機，火光舔上細支香煙時照亮眼底暗色，"在酒吧不用當乖孩子。"煙霧從他微啟的唇間溢出，掠過滾動的喉結。
    阿瑟看著那截煙被按滅在洗手台邊緣，加總轉身時皮帶扣閃過冷光。舞池裏突然爆發出歡呼，黑色襯衫身影已經陷進卡座，四周立刻纏繞上藤蔓般的紅裙與蕾絲。
    "他白天在二十三層開戰略會..."阿瑟回到卡座時聲音發飄，"晚上在酒吧開屏。"
    阿紮盯著舞池方向突然瞪大眼睛，加總臂彎裏掛著個穿吊帶裙的姑娘往這邊來，姑娘的亮片眼影在射燈下閃著碎鑽般的光。
    "兩份教父，記我賬上。"加總把姑娘按在阿紮旁邊的高腳凳上，自己卻拎起冰水杯，"星海集團陳總的侄女。"他壓低聲音時熱氣拂過阿瑟耳畔，"下周三高爾夫團建，我需要後勤助理。"
    吊帶裙姑娘醉眼朦朧地去勾他脖子，加總偏頭躲開的動作像獵豹避開樹藤般優雅："寶貝，你粉底沾到我的arani了。"他笑著用拇指抹去肩頭印記，無名指上的戒痕在彩燈下一閃而逝。
    "所以他真的一口酒都沒喝？"阿紮把文件塞進碎紙機時還在嘟囔。
    阿瑟對著電腦核對行程表："上周三團建他灌了陳總三瓶山崎18年，自己喝的是烏龍茶兌礦泉水。"
    電梯叮的一聲，加總邊講電話邊大步流星穿過辦公區，西裝下擺掀起的氣流帶飛了前台姑娘的劉海。"新加坡那邊再加五個點的返利...對，告訴王董他兒子想進馬術俱樂部的事我安排好了。"
    他經過時突然伸手按住阿紮正要銷毀的文件："這份市調數據重新做，重點標注z世代離職率。"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實習生泛青的眼眶，"熬夜泡吧了？"
    阿紮漲紅臉看著主管掏出個黑色藥盒扔過來："護肝片，每天早餐後兩粒。"加總轉身走向會議室，手機又在掌心震動起來，"二十分鍾後連線紐約，準備三套並購方案..."
    玻璃門合攏前，阿瑟看見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後頸那道新鮮的抓痕在晨光中紅得刺眼。
    不鏽鋼餐盤撞在理石台麵發出脆響，阿近盯著番茄炒蛋裏的蛋殼碎片："第九次了，食堂承包該換..."
    "噓！"哈哈女士突然抓住她手腕，肉鬆麵包屑從嘴角簌簌掉落。東北角的銀杏盆栽後傳來拉開易拉罐的聲響，銀色短發阿姨握著掃把開始慢慢向取餐區移動。
    整點報時的電子鍾剛發出"滴"聲，食堂玻璃門突然被撞得哐當亂響。加總旋風般卷進來，高定西裝外套下居然套著皮卡丘連帽衛衣，耳朵尖還支棱在晨光裏。
    "牛肉麵加雙份香菜！"他拍著取餐台的樣子像在酒吧敲冰桶，腕表磕在大理石上鐺鐺作響。打菜阿姨的湯勺抖了抖，三塊牛腩掉回湯鍋。
    阿近的叉子紮進炒蛋："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每月第三個周三。"哈哈女士掏出降噪耳機，"總部巡查日。"她話音剛落，加總已經端著麵碗蹦上橘色塑料椅，衛衣尾巴在椅縫裏一翹一翹。
    吸溜麵條的聲音像台風過境，加總突然舉起手機："都拍到了嗎？星海集團王總最愛的手工麵！"視頻鏡頭掃過驚呆的員工們，他鼻尖沾著蔥花比耶的樣子活像大學生博主。
    "他在直播？"阿近的蛋殼碎片卡在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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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合作方看的親民形象。"哈哈女士捂住耳朵，加總正用筷子敲著碗沿唱《孤勇者》，跑調的聲波震得吊燈都在晃。保潔阿姨的掃把杆突然捅進銀杏盆栽，泥土飛濺到三米外的自助沙拉區。
    加總突然蹦到她們桌前時，阿近的紫菜湯灑了半碗。"新來的？"他衛衣帽子上的皮卡丘耳朵掃過餐盤，"采購部上周訂的印尼貓屎咖啡..."金絲眼鏡突然從領口滑落，在湯碗裏濺起水花。
    哈哈女士的肉鬆麵包掉在裙子上："加總，需要毛巾..."
    "叫我chris！"他撈出眼鏡甩了甩，水珠在空中劃出彩虹，"下次記得選日曬處理的豆子。"轉身時衛衣尾巴掃翻了辣椒罐，食堂頓時下起紅色暴雨。
    電子鍾響起十三點的報時，加總旋風般衝向門口又急刹車。沾著辣椒粉的手指突然戳到阿近眼前："你睫毛膏暈了。"他變魔術似的掏出包濕巾扔在桌上，皮卡丘耳朵消失在玻璃門後。
    保潔阿姨的掃把重重戳在她們桌底，阿近撿起從盆栽震落的竊聽器殘片："這是..."
    "總部安保部的老把戲。"哈哈女士把殘片埋進蛋炒飯，"你以為他真在發瘋？"西北角的監控攝像頭正閃著紅燈，食堂吊頂傳來極輕微的電流雜音。
    阿近看向湯碗裏沉底的金絲眼鏡，鏡腿上刻著極小的一行字：聲控設備已激活。
    不鏽鋼推車在電梯口發出刺耳摩擦聲，阿橘踮腳去夠最頂層的石榴筐，衛衣下擺露出半截蜜色腰肢。"chris先生讓我來搬！"她像護崽的貓似的按住推車，兩顆石榴滾到阿近腳邊，裂開的果皮下滲出胭脂紅的汁液。
    茶水間的磨砂玻璃映出扭曲人影，阿瑤攪著奶茶裏的珍珠："第十六筐了，東南亞空運來的軟籽石榴？"
    "是伊朗突尼斯種。"哈哈女士舔掉指尖的奶油，在采購單上畫出個血色紅圈，"每顆成本價夠買你半個月拿鐵。"她突然用圓珠筆戳向天花板，阿瑤抬頭看見通風口閃爍的金屬光澤。
    電梯"叮"地彈出加總的身影，他今天居然穿著恐龍連體睡衣，尾巴拖在地上掃過石榴汁。"小橘子！"他蹦跳時恐龍帽子耳朵亂顫，鼻尖還沾著會議室的白板筆跡，"冰庫第二層左轉第三格，記得用紅色保鮮盒。"
    阿橘的蘋果肌泛起珊瑚色："chris先生要榨汁嗎？"
    "喂魚。"加總突然壓低聲音，恐龍爪子拍在推車上咚咚作響，"我辦公室那缸銀龍魚隻喝石榴酵素。"他轉身時尾巴掃翻盆栽，泥土裏露出半截破碎的竊聽器外殼。
    "他明明在笑，眼睛卻是冷的。"阿瑤盯著茶水間監控屏幕，加總正把石榴籽拋向魚缸，血珠般的水滴濺在戰略企劃書上。
    哈哈女士往咖啡裏倒了三包糖："上周保潔部剛換過魚。"她突然捏扁紙杯，糖漿般的液體在桌麵蜿蜒成奇異符號，"銀龍魚壽命十年，這缸裏的才養了三個月。"
    阿橘哼著歌從走廊飄過，恐龍睡衣尾巴上粘著片石榴皮。加總辦公室突然傳來重物倒地聲，阿瑤衝過去時看見他正跪在地毯上撿玻璃碎片，睡衣帽子滑落露出後頸的青色紋身——串數字編碼在碎發間若隱若現。
    "chris先生！"阿橘的驚呼卡在喉嚨裏。加總攥著玻璃碴的手掌滴血，嘴角卻揚起誇張弧度："小橘子來得正好，幫我把魚缸殘骸送質檢部。"他沾血的手指在報廢單上按下指印，血跡恰好覆蓋"聲波共振導致"的檢測結論。
    阿瑤彎腰幫忙時嗅到股鐵鏽味，魚缸碎片邊緣呈鋸齒狀裂紋，像被某種高頻聲波震碎的。
    "他手心裏藏著微型發射器。"哈哈女士把質檢報告折成紙飛機射向垃圾桶，"上次食堂的《孤勇者》..."
    整層樓燈光突然熄滅，應急燈紅光裏傳來加總哼唱的兒歌。阿橘抱著新魚缸經過安全通道，恐龍尾巴在黑暗中掃過每個監控探頭。
    阿近的鍵盤突然迸出火花，文檔裏所有"石榴采購清單"的字樣開始自動刪除。中央空調出風口飄來熟悉的雪鬆香，她後頸汗毛倒豎——這是加總辦公室熏香的味道。
    "打印機又卡紙了？"阿瑟踢了下主機箱，顯示屏突然跳出滿屏亂碼。他們眼睜睜看著上周的監控錄像自動播放：淩晨兩點，加總站在阿近工位前，恐龍睡衣尾巴垂在地上，指尖正劃過她沒關機的電腦觸摸板。
    茶水間傳來玻璃爆裂聲。加總端著碎成蛛網的馬克杯探出頭，恐龍帽子歪在耳邊："小近近，幫我去樓下買創可貼好不好？"他晃著滲血的手指，無名指戒痕比昨天更深了些。
    阿近後退時撞翻文件夾，加總突然俯身逼近，鼻尖那顆小痣幾乎貼上她睫毛："你用的茉莉花味洗發水..."他抽動鼻翼的樣子讓阿瑟想起動物世界裏嗅聞獵物的狼，"和我初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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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本月第七次"巧合"。"阿瑟把冰美式砸在桌上，咖啡濺到采購部剛送來的石榴樣品報告。阿近正在用酒精棉擦被加總碰過的鼠標，橡膠表麵留著五個清晰的指紋凹痕。
    哈哈姐嚼著石榴籽湊過來，鮮紅汁液順著指縫滴在加班申請表上："他今早調取了你的體檢報告。"她突然用沾滿黏液的手指戳向阿近鎖骨，"特別是血型頁。"
    整層樓燈光突然頻閃，安全通道傳來哼唱《搖籃曲》的機械音。加總倒騎著平衡車掠過工位，恐龍尾巴掃過阿近的辦公桌，掉下一支裝著琥珀色液體的試管。
    "護手霜試用裝！"他眨眼時金絲眼鏡反光刺目，試管標簽卻寫著23實驗編號。阿瑟用鑷子夾起試管時，發現底部沉澱著石榴籽形狀的金屬顆粒。
    淩晨三點的辦公樓隻剩應急燈亮著，阿近摸黑回來取遺忘的u盤。電梯在23層自動停住，加總辦公室泄出詭異的紫光。生化防護服的摩擦聲從虛掩的門裏傳來，她聽見液壓器械的嗡鳴混著電子女聲播報："第47次神經突觸鏈接實驗準備完畢。"
    "誰在那兒？"加總的聲音帶著雙重電子混響。阿近躲進消防櫃時，看見兩個穿恐龍睡衣的身影從不同方向走來，後頸都閃著相同的青色編碼。
    次日晨會上，加總突然將冰鎮石榴汁貼在她臉上："黑眼圈這麽重？"他指尖溫度低得不似活人，杯壁凝結的水珠浸透采購合同，"今晚來我辦公室做特別培訓。"
    阿瑟衝進洗手間鎖門時，發現所有鏡子都被蒙上黑布。手機突然自動播放昨夜監控：二十三個加總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區來回穿梭，每個都捧著裝滿石榴的紅色保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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