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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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馬把保溫杯往辦公桌上一墩,枸杞在褐色的水裏打了個旋。他望著玻璃幕牆外灰蒙蒙的天,沙塵總讓人想起老家內蒙古的戈壁。五十二歲的基層項目專員,這個頭銜像塊嚼了十年的口香糖,黏在簡曆上撕都撕不下來。
"馬哥,東城物流園的臨時工又鬧事了。"實習生小劉抱著文件夾蹭過來,"說好的日結變成周結,現在要集體撂挑子。"阿馬眼皮都沒抬,手指在鍵盤上敲出規律的哢嗒聲。他知道這批人是行政部阿瑤招來的,那姑娘總愛把"靈活用工"掛在嘴邊,仿佛給農民工套上互聯網黑話就能改變他們睡地下室的命運。
"讓阿瑤自己處理。"他端起保溫杯抿了一口,苦澀在舌尖蔓延,"她不是最擅長"生態共建"嗎?"茶水間突然爆發的笑聲驚得他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在虎口的老年斑上。
行政部的哈哈女士特有的破鑼嗓門穿透隔斷:"……皮特哥那套玩法早過時了,現在甲方都學精了,要的是全鏈路解決方案!"阿瑤的聲音清脆得像剛拆封的薯片包裝:"可咱們連勞務派遣資質都還沒捂熱乎呢,上個月那個跨境電商的單子,不就是因為……所以我才說皮特哥該挪挪窩了。"哈哈女士壓低嗓門,但每個字都像釘子般砸進阿馬耳膜,"他占著華東區總監的位置,底下人連創新業務都不敢碰。存量時代拚的是生態位,懂嗎?就像非洲草原上的角馬,老弱病殘不主動讓出草場,整個族群都得餓死。"
阿馬盯著電腦屏幕上跳動的exce表格,後腰突然傳來熟悉的刺痛。那是二十年前陪客戶踢球留下的舊傷,當時他還能在五星級酒店健身房對著落地窗擺pose,現在連彎腰撿筆都要扶著轉椅。"馬哥,物流園那邊……"小劉又探過頭。"讓阿瑤把用工協議第三條劃紅線標注,發群公告。"阿馬終於轉動轉椅,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辦公室。
新來的實習生都穿著統一的文化衫,胸口印著"人力資本優化師",這個頭銜讓他想起老家草原上禿鷲的羽毛。
茶水間的對話還在繼續。"可皮特哥是跟著老板打天下的元老啊。"阿瑤的語氣充滿二十歲特有的天真。"元老?"哈哈女士嗤笑,"當年老板在民房裏支桌子的時候,皮特哥還在國營職介所收介紹費呢。這行當從來都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要是不體麵……"
阿馬突然想起上周部門聚餐。皮特哥喝高了,抓著他的手說:"阿馬啊,咱們這種有家有口的,跟年輕人不一樣。他們輸了可以重來,咱們輸不起啊。"當時包廂裏正在放歌,震得吊燈都在晃。
後腰的刺痛突然蔓延到脊椎,他摸出止痛藥幹咽下去。藥片卡在喉嚨裏,像吞了塊燒紅的炭。手機屏幕亮起,是女兒班主任發來的繳費通知,國際學校學費又漲了百分之七。
"馬哥!"小劉突然提高嗓門,"物流園的人把公司大門堵了!"阿馬抓起保溫杯衝出去時,聽見哈哈女士最後那句話穿透喧囂:"……存量時代,生態位就是命門。看看那些被算法淘汰的中介,哪個不是抱著舊黃曆不撒手?"
公司玻璃門上貼著的"誠信 創新 共贏"標語正在晃動,十幾個穿工裝的漢子像潮水般湧進來。阿馬把保溫杯往接待台上一放,枸杞水濺出來,在理石台麵上蜿蜒成紅色的溪流。"各位師傅,我是項目部阿馬。"他摸出皺巴巴的軟中華,煙盒在掌心被捏得劈啪作響,"咱們去會議室談,這裏……"他瞥了眼角落裏舉著手機的實習生,"影響不好。"
為首的壯漢接過煙,打火機竄起的火苗照亮他額頭的疤。阿馬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這樣叼著煙跟包工頭談判,那時候他還能把"勞務派遣"說成"人才共享經濟"。
"馬哥!"阿瑤從人群裏擠出來,馬尾辮歪在一邊,"我已經聯係法務部……去倒茶。"阿馬頭也不回地打斷她,"要濃的,多放點菊花。"當最後那個農民工代表在調解書上按下手印時,夕陽正透過會議室百葉窗切割著阿馬的臉。
他數著對方遞來的皺巴巴的鈔票,突然想起皮特哥辦公室那盆發財樹——三個月前就枯死了,但沒人舍得扔。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老婆發來的微信:"爸的靶向藥該買了。"阿馬望著窗外長安街的車河,霓虹燈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像散落在草原上的星火。
他摸出保溫杯,枸杞已經泡得發白。存量時代的生態位爭奪戰裏,有人是角馬,有人是禿鷲,而他不過是棵老枸杞樹,把根須紮進職場的裂縫,在時代洪流中努力不讓自己成為那片被拍在沙灘上的浪花。茶水間又傳來笑聲,這次是哈哈女士在教實習生玩飛盤:"……要像獵豹一樣精準,像鬣狗一樣團結,記住,職場叢林裏沒有懷舊的空間……"
阿馬把調解書鎖進抽屜,藥瓶和枸杞杯並排而立。他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自己還會準時出現在工位,用二十年練就的太極推手,把現實推成圓潤的弧線。畢竟在這個生態位上,活著本身就是種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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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的咖啡機嗡嗡作響,阿瑤盯著玻璃幕牆上自己的倒影,馬尾辮紮得比上周高了三厘米。"你說馬哥是不是快退了?"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哈哈女士正對著鏡子補口紅,聞言從粉餅盒上掀起眼皮:"退?他檔案上可寫著五十二,離內退還有三年呢。"口紅在唇角畫出精致的弧線,像把鋒利的鐮刀。
"可上周華東區總監的位子……"阿瑤轉身靠在料理台邊,手指無意識地攪著咖啡杯柄,"不是說好從咱們部門提拔嗎?結果空降了個95後。"
"噗。"哈哈女士對著小鏡子噴出定妝噴霧,"你新來的不知道,當年皮特哥被頂替的時候,馬哥就在現場。"她特意壓低聲音,盡管茶水間隻有她們兩人,"那時候老板還是個體戶,租著十平米的格子間,馬哥幫他辦下勞務派遣資質那天,兩人就蹲在馬路牙子上分過同一個煎餅。"阿瑤的勺子在咖啡裏攪出微型旋渦:"所以呢?"
"所以現在小年輕坐的旋轉椅,當年馬哥連輪子都摸過。"哈哈女士突然提高嗓門,驚得咖啡機都頓了頓,"知道什麽叫"前人田地後人收"嗎?馬哥當年頂替的,可是他表舅的位子。"玻璃幕牆突然映出阿馬佝僂的背影,他正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a4紙。阿瑤猛地噤聲,卻見哈哈女士反而笑出聲:"看見沒?這就是生態位,老家夥們總以為蹲在坑裏就占住了茅房,卻不知新陳代謝才是天道。"
阿馬抱著文件經過茶水間時,聽見裏麵傳來清脆的叩擊聲。阿瑤的高跟鞋尖正戳著地磚縫:"可馬哥這些年……"
"這些年?"哈哈女士打斷她,"知道為什麽老板總讓他處理農民工鬧事嗎?因為他最懂怎麽讓那幫泥腿子咽下頂替的苦果。"她突然把口紅拍在桌上,金屬管撞出清脆的響,"就像上個月物流園那單,老張頭被頂替了十年工齡,馬哥三句話就讓他簽了自願離職協議——"您兒子結婚要買房吧?",就這一句,老張頭連補償金都不敢多要。"
阿瑤倒吸冷氣,卻見阿馬推門而入。他腋下夾著磨破皮的公文包,保溫杯在桌角磕出沉悶的咚聲。"聊什麽呢?"他眯起眼,眼角的皺紋像被歲月犁出的溝壑。"聊……聊生態位。"
哈哈女士笑得花枝亂顫,"馬哥您就是活化石啊,見證過多少次頂替革命?"阿馬的手頓在半空,枸杞在杯中沉沉浮浮。他想起二十年前頂替表舅時,也在這層寫字樓,隻不過當時窗外還是片蘆葦蕩。
"小瑤啊。"他突然轉向阿瑤,"知道為什麽老板總讓我處理頂替糾紛嗎?"阿瑤搖頭,發梢掃過咖啡杯沿。"因為被頂替的人啊,"阿馬撫摸著保溫杯上的劃痕,"就像這杯底的茶垢,看著礙眼,可要是沒這層垢,杯子早被新茶燙裂了。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後腰撞在桌角,止痛藥瓶從兜裏滾落,在瓷磚上彈跳著滾向角落。哈哈女士眼疾手快撿起藥瓶,指甲在鋁箔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鹽酸曲馬多?馬哥您這身子骨……老毛病。"阿馬劈手奪回藥瓶,指尖微微發抖,"當年頂替表舅時,在工地上落下的腰傷。"
他突然咧嘴笑了,牙齦泛著不健康的紫紅,"那時候真年輕啊,覺得頂替是條捷徑,現在才明白……"茶水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隻有咖啡機發出最後的滴答聲。阿瑤望著馬哥佝僂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突然覺得他像株被雷劈過的老槐樹,明明枝椏都焦黑了,卻還在倔強地抽著新芽。
"知道為什麽馬哥總穿長袖襯衫嗎?"哈哈女士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冰水,"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是二十年前幫老板頂包時被討債的砍的。"她對著鏡子整理耳環,鑽石在耳垂上閃著冷光,"所以別同情他,這行當裏,被頂替的和頂替別人的,最後都成了頂替鏈上的環。"
阿瑤突然想起上周部門聚餐,馬哥喝多了說醉話:"當年頂替我表舅時,他跪在地上求我,說家裏八個孩子等著吃飯。現在想想……"他突然對著空氣舉杯,"表舅,您在地下要保佑您外甥孫子啊,指不定哪天,他也得被人頂替了。"
茶水間的日光燈突然閃了閃,阿瑤渾身一激靈。她望向窗外,車流像金色的河流,載著無數頂替與被頂替的故事奔向未知的遠方。而馬哥空著的工位上,那盆枯死的發財樹正在空調風中簌簌落灰,像極了被時代揚棄的灰。
阿馬裹著起球的藏青色羽絨服,蹲在b3層消防通道口抽煙。腳邊散落著三四個煙頭,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顯示“女兒鋼琴課繳費通知”。
阿瑤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方傳來,高跟鞋敲擊水泥地的回聲在空蕩車庫裏格外清脆:“馬哥?您怎麽躲這兒?”阿馬慌忙掐滅煙頭,火星在指尖燙出個紅點:“咳,透透氣。年會上太悶。”
哈哈女士的笑聲緊隨其後,皮質手包拍在阿馬肩頭時帶起一陣香風:“透什麽氣啊,您可是今兒‘終身成就獎’得主。要我說,老板就該把您的保溫杯鑲成金獎杯,裏頭灌滿枸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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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馬摸著後腰的膏藥訕笑:“你們小年輕不懂,這獎啊,就跟錦旗似的——”阿瑤突然打斷:“馬哥,物流園老張頭的事……真不能通融?”阿馬摸出第五根,打火機在寒風中打了三次才燃起火苗:“公司新上的ai排班係統,你當是擺設?老張頭連智能手表都戴不利索,係統給他打的分,比實習生還低。”
哈哈女士突然貼近,香水味讓阿馬後撤半步:“可馬哥您當年……不也幫皮特哥處理過類似的事?”煙灰簌簌落在阿馬磨破的皮鞋尖上。他想起二十年前替皮特哥頂包那次,也是這樣的冬夜,寒風順著領口往骨頭縫裏鑽。“那時候是增量時代,”他吐出煙圈,看它在冷空氣中碎裂,“現在?現在連呼吸都要算kpi。”
阿瑤的馬尾辮在應急燈下泛著青白:“可老張頭女兒的醫藥費……”“所以我才讓他簽自願離職。”阿馬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止咳糖漿的甜腥味在喉間翻湧,“係統給他補償金算的是n+1,我偷偷改成2n。這事要被風控部知道,明年今日就是我的。。。”
哈哈女士突然輕笑,指尖劃過阿馬羽絨服上的線頭:“馬哥還是這麽心軟。當年您頂替表舅時,可沒見您手抖。”阿馬的手突然攥緊,煙頭在掌心燙出焦糊味。他想起表舅跪在拆遷廢墟裏的樣子,孩子圍成圈哭,而他攥著頂替協議,覺得掌心印泥比血還燙。
“所以我現在才要當惡人。”他鬆開手,煙頭墜地時濺起幾點火星,“你們這些小鳳凰,就該在梧桐樹上唱歌,別學我們老烏鴉,滿嘴都是腐肉味。”
哈哈女士突然掏出手機,屏幕藍光映得她妝容如鬼魅:“馬哥,知道為什麽老板非要上ai係統嗎?他女婿剛從矽穀回來,帶著算法團隊呢。”
阿馬望著車庫盡頭閃爍的出口指示燈,突然笑出聲。那笑聲在空曠空間裏撞出回響,驚飛了角落裏的老鼠。“所以我才說,”他摸出第六根煙,卻不再點燃,“這生態位啊,就跟老鼠洞似的。前頭老鼠剛囤好糧,後頭就有新老鼠來搶窩。咱們這些老東西,要麽當看門狗,要麽成老鼠藥。”
阿瑤突然站起身,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跺出脆響:“我要去找老板!”“省省吧。”哈哈女士拽住她胳膊,“馬哥說得對,這局棋裏,咱們連棋子都算不上,頂多是棋盤上的灰。”阿馬望著兩個年輕人消失在電梯間的背影,摸出保溫杯。
枸杞在冷水中沉浮,像極了他們這些老家夥的命運。車庫出口突然湧進冷風,卷起他遺落的煙頭,那點火星在風中明滅三次,終究熄滅在油汙裏。遠處傳來新年倒計時,阿馬數著掌心的止痛藥片,突然想起表舅臨終前的話:“別讓孩子們走我們的老路。”可這職場江湖,從來都是前人田地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
阿馬攥著褪色的保溫杯,杯壁燙痕像道猙獰的疤。阿瑤和哈哈女士倚著生鏽的欄杆,實習生小劉突然從安全門後鑽出來,手裏還攥著沒吃完的煎餅。小劉突然開口,碎渣簌簌落在阿馬鞋尖:“馬哥,聽說您女兒在國際學校?每年學費夠在老家買套房了吧?”
阿馬的手指在杯身劃出“吱呀”聲:“所以我才說,年輕人別急著套韁繩。我當年要是沒頂替表舅,現在指不定在工地當包工頭,女兒連鋼琴鍵都摸不著。”
阿瑤的馬尾辮在風中亂飛:“可您不覺得,婚姻和孩子就像個加速器嗎?逼著人往前跑,連喘氣都像在浪費生命。”哈哈女士突然笑出聲,口紅在夜色裏閃著冷光:“加速器?分明是刹車片!我表姐二胎後,簡曆上直接空窗三年,現在去應聘前台都被嫌年紀大。”
小劉突然把煎餅袋子揉成團,塑料摩擦聲刺得人耳膜疼:“可馬哥不是靠女兒在拚命嗎?要我說,人就得給自己綁個沙袋,不然永遠不知道能跳多高。”
阿馬的後腰突然抽痛,他摸出止痛藥瓶,鋁箔板在指尖簌簌作響:“當年,也以為套了韁繩就能跑贏時代。結果呢?表舅的孩子現在還在工地搬磚,我女兒倒是彈上了鋼琴——可這琴聲,是用我半輩子的腰間盤突出換來的。”
阿瑤突然轉身,欄杆上的積灰簌簌落下:“所以您後悔了?”“後悔?”阿馬擰開保溫杯,枸杞在熱水裏沉浮,“我表舅臨終前攥著我的手說,別讓孩子們走我們的老路。
等我們這批老家夥被裁了,00後實習生就該給ai當助理了。”小劉突然笑出聲,煎餅碎渣噴在阿馬羽絨服上:“那感情好!等ai接管世界,咱們就躺平當廢柴,讓機器人去卷生卷死!”
阿馬望著遠處cbd的燈火,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琴聲與咳嗽聲在記憶裏重疊。“所以我才說,”他摸出根煙,卻不再點燃,“這生態位啊,就跟老鼠洞似的。前頭老鼠剛囤好糧,後頭就有新老鼠來搶窩。咱們這些老東西,要麽當看門狗,要麽成老鼠藥。”
阿瑤突然蹲下身,平視阿馬渾濁的眼睛:“可馬哥,您女兒在國際學校彈鋼琴的樣子,真像隻小天鵝。”阿馬渾身一震。女兒昨晚發來的視頻在腦海中閃回,琴聲與咳嗽聲在記憶裏重疊。
他摸出止痛藥瓶,鋁箔板在指尖簌簌作響:“所以我才要給她攢嫁妝啊。這年頭,連天鵝都要自己築巢。”
夜風突然卷著沙塵撲來,阿馬眯起眼,看見天台角落裏有隻蜘蛛在結網。蛛絲在風中飄搖,卻始終不肯斷裂。他突然笑出聲,那笑聲在空曠天台撞出回響,驚飛了棲息的鴿子。
“看見沒?”他指著蛛網,指尖被月光照得發亮,“人生就像這蛛網,風越大,結得越緊。可要是沒這風……”他突然噤聲,後腰的舊傷又開始抽痛。
小劉突然把空藥瓶扔向夜空,塑料殼撞在玻璃幕牆上發出清脆的響:“去他的生態位!老子明天就辭職去送外賣,至少能看見太陽!”
阿瑤和哈哈女士同時笑出聲,笑聲在風中碎成無數片。阿馬攥著保溫杯,聽見遠處傳來新年倒計時。他數著掌心的止痛藥片,突然想起表舅話:“別讓孩子們走我們的老路。”
可這職場江湖,從來都是前人田地後人收。當00後的實習生開始給ai當助理,當95後的姑娘們把“生態位”掛在嘴邊,他這個52歲的老油條,除了攥緊保溫杯,還能做什麽呢?夜風中,蛛網終於結成。阿馬轉身離開天台,背後傳來玻璃幕牆的轟鳴,像極了時代巨輪碾過時,那些微弱卻固執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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