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宿怨微光?善惡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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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氏老宅的閣樓積了三十年的灰,今兒卻自己動了。
    陸驚鴻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上去時,正看見個樟木箱從梁上掉下來,“咚” 地砸在地板上,箱蓋彈開的瞬間,飛出十幾張泛黃的信紙,像群驚惶的白蝴蝶。他伸手去抓最底下那張,指尖剛碰到紙角,整遝信突然齊齊轉向西南 —— 南宮家所在的關中方向,信紙邊緣泛起淡淡的紅,像被血浸過。
    “是民國二十六年的信。” 格桑梅朵撿起張對著光看,信紙抬頭印著 “關中南宮府” 的朱印,字跡剛勁如刀,“寫信的是南宮鏡的祖父南宮烈,收信人是你祖父陸鬆濤 —— 你看這落款日期,1937 年秋,正是日軍炸黃河鐵橋那年。” 她指著信裏的 “血螺梵輪” 四個字,突然頓住,“南宮家當年曾把鎮族聖物借給陸氏,說是要在珠江口布‘四象鎮水陣’,防日軍潛水艇。”
    樟木箱裏滾出個銅製的鎮紙,上刻 “河清海晏” 四個字,邊角卻有道月牙形的缺口。陸驚鴻摸出楊公盤比對,缺口的弧度竟和羅盤上 “離” 位的刻度完全重合 —— 離屬火,對應南方,正是珠江龍氣眼的方位。他把鎮紙往地上一放,閣樓的地板突然 “哢” 地裂了道縫,從縫裏冒出股檀香,混著點鐵鏽味,像從地脈深處鑽出來的。
    “是南宮家的‘血螺香’。” 格桑梅朵從發髻裏抽出根銀簪,往裂縫裏探了探,簪尖立刻覆上層暗紅的鏽,“《薩迦派道果法》裏提過,這種香是用喜馬拉雅山的紅檀香混著鐵礦砂做的,點燃時能引來‘四業護法’—— 但這味道不對,混了點‘斷龍香’的戾氣,是有人想借舊物攪動地脈。”
    樟木箱底層墊著塊褪色的紅綢,掀開時露出個巴掌大的銅盤,盤上刻著北鬥七星,勺柄卻指向西北,正是遼北赫連家的方向。盤底刻著行小字“丙子年秋,借血螺梵輪於陸氏,若遇地脈異動,以螺鳴三聲為號。” 陸驚鴻用指尖敲了敲銅盤,盤心突然凹下去,彈出個指甲蓋大的木塞,裏麵塞著半片幹枯的荷葉,葉脈在光下顯出暗綠色的紋路 —— 是南宮家獨有的 “鬼畫符”,用來標記密信。
    閣樓的窗欞突然 “咯吱” 作響,原本釘死的木窗竟自己推開條縫,灌進股帶著沙塵的風。格桑梅朵伸手去關窗,卻在窗台上摸到個溫熱的東西 —— 是枚黃銅紐扣,上麵刻著朵半開的梅花,紐扣背麵刻著個 “鏡” 字。“是南宮鏡的私章樣式。” 她把紐扣湊到鼻尖聞,“有股石油的味道,還混著點波斯灣的海鹽味 —— 南宮家在波斯灣輸油管道埋厭勝物的事,你還記得吧?這紐扣上的油味,和去年從管道裏挖出來的‘鎮龍釘’味道一模一樣。”
    樓下突然傳來福伯的驚呼“南宮家來人了!說是送‘還願禮’,騎著輛挎鬥摩托,在後院摔了一跤,現在正跟滇金絲猴搶蘋果呢!”
    陸驚鴻下樓時,正看見個穿藏青色中山裝的年輕人蹲在石榴樹下,左手捏著半塊蘋果,右手被三隻金絲猴圍著撓 —— 那年輕人眉眼像極了南宮鏡,卻沒老掌門的陰鷙,眼角還帶著點少年氣的紅。見陸驚鴻過來,他慌忙站起來,蘋果核從兜裏滾出來,露出裏麵藏著的個小布包,“在下南宮硯,是南宮鏡的遠房侄孫 —— 家主讓我送樣東西,說陸氏現在用得上。”
    布包裏裹著個巴掌大的銀螺,螺口嵌著圈紅寶石,正是南宮家的鎮族聖物血螺梵輪。陸驚鴻剛要伸手接,格桑梅朵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用藏語低聲說“螺口的紅寶石有問題,你看那光澤,是用南疆的‘蝕骨紅’染的,碰到血會化 —— 去年在岡底斯山,苯教黑巫師就用這東西下過咒。”
    南宮硯卻像沒聽見,徑直把銀螺往陸驚鴻手裏塞“家主說,這螺在民國時借出去就沒還,現在送回來,也算解了陸南兩家的‘心結’。” 他指尖劃過螺身的紋路,突然輕笑道,“你祖父當年給我祖父畫過張珠江龍氣眼的圖,說‘龍脈無親疏,護土即同宗’—— 這話我記在本子上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個牛皮筆記本,翻開的那頁果然畫著張簡易的龍脈圖,旁邊歪歪扭扭寫著 “1983 年抄於南宮老宅神龕”。
    血螺梵輪突然在陸驚鴻手裏發燙,螺口噴出縷青煙,在半空凝成個模糊的人影 —— 是個穿軍裝的中年人,舉著把駁殼槍,正往珠江裏扔什麽東西。格桑梅朵認出那是 1938 年的陸鬆濤,“他在布‘鐵索橫江陣’!用的是南宮家的‘血螺定位法’,你看他扔的鐵鏈,每節都刻著‘南宮’二字。”
    南宮硯突然指著後院的青稞地“那些枯死的青稞根,是不是在動?”
    眾人轉頭時,果然見昨天枯死的青稞根須正往土裏鑽,在地上畫出個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 是南宮家 “四業誅殺陣” 的簡化版,卻在五角星的中心,長出株嫩綠的麥芽,頂著顆晶瑩的露珠。陸驚鴻用楊公盤照過去,露珠裏映出個模糊的場景南宮鏡正把枚 “鎮龍釘” 扔進熔爐,火星濺在他手背上,燙出個和陸鬆濤同款的月牙形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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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主在毀厭勝物。” 南宮硯的聲音有點發顫,“他說當年在波斯灣埋‘鎮龍釘’,是被三叔公南宮野逼的 —— 那人勾結了羅斯柴爾的漢斯,說要借輸油管道引‘黑死病’病毒到東亞,家主沒辦法,才在釘子裏藏了‘解咒符’。” 他突然從挎鬥摩托的工具箱裏掏出個鐵盒,打開時露出半枚斷裂的玉佩,“這是我祖母的陪嫁,當年她是陸家長房的遠親,逃難時被南宮家收留 —— 玉佩另一半,該在陸氏祠堂的供桌下。”
    陸驚鴻往祠堂跑時,格桑梅朵突然抓住南宮硯的胳膊“你袖口沾著的不是波斯灣的鹽,是長白山的火山灰 —— 赫連家的薩滿鼓最近在長白山響過三次,每次響都有地裂,你去過那裏?” 她指著年輕人右手虎口的繭子,“這是敲薩滿鼓磨出來的,赫連鐵樹的血咒需要‘引咒人’,你是不是幫過他?”
    南宮硯的臉瞬間白了,卻梗著脖子說“我是去救他!赫連家的契丹血咒要反噬了,長白山地脈裏的‘血泉’快溢出來了 —— 我帶了南宮家的‘鎮魂符’,想壓住泉眼,卻被赫連野的人追著打。” 他從懷裏掏出張揉皺的地圖,上麵用紅筆圈著長白山的七個點,“這是血咒的七個陣眼,我偷偷記下來的,本想找陸氏幫忙 —— 你們總不會看著長白山塌了吧?”
    祠堂供桌下果然藏著另一半玉佩。陸驚鴻把兩塊玉佩拚在一起,“哢” 地嚴絲合縫,玉佩突然發出溫潤的光,在地上投射出段影像1945 年春,南宮烈背著受傷的陸鬆濤從黃河邊跑過,身後是日軍的追兵,南宮烈把血螺梵輪塞進陸鬆濤懷裏,自己轉身引開敵人,最後消失在漫天黃沙裏。
    “這就是兩家的宿怨?” 格桑梅朵看著影像輕聲問。陸驚鴻沒說話,隻是摸出南宮家送來的血螺梵輪,往昨天那隻鐵箱的 “天璿” 鎖孔裏一塞 —— 第二道鎖 “哢噠” 開了。箱子裏傳出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從縫隙裏掉出張羊皮紙,上麵畫著南宮家的 “四業誅殺陣”,卻在陣眼處被人用朱砂改了,變成個 “和” 字。
    “是南宮鏡改的。” 南宮硯指著朱砂的筆跡,“他常用這種狼毫筆,筆尖總沾著點波斯灣的石油 —— 他說要在初七子時前,毀掉所有厭勝物,讓輸油管道裏的‘鎮龍釘’變成‘通龍釘’,把波斯灣的地氣引到珠江,幫咱們擋血咒。”
    後院的挎鬥摩托突然自己發動起來,車燈照著院牆根的陰影,那裏不知何時站著個穿黑袍的人,手裏舉著麵青銅鏡,鏡子反射的光在地上畫出個苯教的 “逆萬字”。格桑梅朵認出那是赫連家的薩滿,剛要提醒,南宮硯突然撲過去,用身體擋住陸驚鴻 —— 青銅鏡的光掃過他後背,立刻燙出片焦痕,卻在焦痕中心,露出塊玉佩的輪廓,正是剛才那枚拚合的玉佩。
    “我早知道會有這出。” 南宮硯疼得齜牙咧嘴,卻還笑著說,“來之前在家祠堂燒了三炷香,若能解兩家百年怨,掉塊皮算什麽?” 他從口袋裏摸出顆黑色的藥丸,塞進嘴裏嚼著,“是沐雲裳給的‘化毒丹’,說長白山的血咒毒氣碰到這藥會顯形 —— 你看院牆外的草,是不是有點發黑?”
    果然,院牆根的狗尾巴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莖稈裏滲出黏糊糊的汁液,在地上匯成條細小的溪流,往祠堂的方向流去。陸驚鴻突然想起什麽,往鐵箱裏看 —— 剛才掉出羊皮紙的地方,露出個暗格,裏麵放著半張泛黃的戰報,是 1294 年大都血案時的記錄,上麵有行小字被人用墨點蓋住了“陸氏有子為南宮家所救,隱於關中。”
    宿怨的灰燼裏,竟藏著這樣的微光。
    格桑梅朵往黑袍人扔了把青稞粉,那人轉身就跑,卻在牆角留下個青銅鈴鐺 —— 是赫連家召喚 “十三戰神魂” 的法器,鈴鐺裏塞著張紙條,是赫連鐵樹的筆跡“南宮有詐,血螺梵輪裏藏著‘子母咒’。”
    陸驚鴻握著血螺梵輪的手心突然發癢,低頭看時,螺口的紅寶石正在發燙,像要嵌進肉裏。南宮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別扔!這是假的 —— 真的血螺梵輪在我摩托車的油箱裏,這個是赫連野逼我帶來的,他說若不把‘子母咒’傳給陸氏,就殺了我在長白山養病的妹妹。”
    鐵箱裏的齒輪聲突然變快,第三道鎖的鎖孔開始發光,映出 “天璣” 二字 —— 下一把鑰匙,該是沐王府的八寶琉璃藥壺。陸驚鴻看著南宮硯後背的焦痕,又看了看地上那株頂著露珠的麥芽,突然把假的血螺梵輪往地上一摔 —— 螺殼裂開的瞬間,滾出粒黑色的種子,落地就長出條毒蛇,卻在撲向格桑梅朵時,被祠堂方向吹來的陣風卷走,風裏帶著猛庫大葉種茶的清香。
    是沐雲裳的滇金絲猴報信來了。
    南宮硯望著毒蛇消失的方向,突然長出了口氣“我就知道,老輩的恩怨,總該有個了斷。” 他從摩托車油箱裏摸出個布包,裏麵的血螺梵輪泛著柔和的光,“真的聖物碰到地脈龍氣會發燙,你試試 ——”
    陸驚鴻剛接過梵輪,鐵箱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箱壁上的苯教紋路開始發光,從第三道鎖的縫隙裏,滲出點暗紅色的液體,在地上慢慢凝成個 “殺” 字。而院牆外麵,傳來陣密集的腳步聲,像有大隊人馬正往老宅趕來,南宮硯的臉色瞬間變了 —— 他認出那是南宮野的私人衛隊,手裏的槍,正對著閣樓的方向。
    “看來我爹的計劃,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南宮硯把真的血螺梵輪往陸驚鴻懷裏塞,自己抄起根扁擔,“你們帶梵輪走,我在這兒擋著 —— 記住,初七子時前,一定要讓這螺在珠江口鳴三聲,那是南宮家給陸氏的信號我們不是敵人。”
    閣樓的木樓梯又開始吱呀作響,剛才那張民國的信紙不知何時飄到了陸驚鴻手裏,上麵的字跡在風中漸漸清晰,是南宮烈寫給陸鬆濤的最後一句話“若見血螺鳴,即我歸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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