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把你們這兒顏色好看的細麻布也拿出來我們挑挑。”沈安安抬頭道，“要透氣些的，做夏天衣服用。”
    “好嘞！”老板娘笑應著，轉身往內間走，“客官稍等，我這就去拿。”
    不一會兒，老板娘就抱著幾匹布料回來了。
    她將布料在櫃台上展開，對著張氏和沈大山說道：“這兩匹藏青和深褐色的麻布適合二位。”
    “這匹素色的適合娘子。”老板娘又取出一匹水綠色的細麻布對著沈安安說道。
    “這兩匹鮮豔的適合兩個姑娘。”那是一匹鵝黃和一匹水紅，顏色特別鮮亮。
    “這匹活潑的適合男孩。”最後取出的是一匹靛藍色的麻布。
    眾人各自挑選著合心意的布料，張氏又另外挑了些棉線，說要給孩子們納幾雙新鞋底。
    結賬時，老板娘笑眯眯地道：“一共是二兩六錢銀子。”
    見沈安安要掏錢，她又道：“這是幾根繡花針和彩線，送給小娘子們做女紅用。”
    沈安安道了謝，將布料仔細包好。
    張氏幫著把布料都放在驢車上。
    回村的路上，夕陽西沉，將田野染成一片金色。
    常樂趴在沈安安腿上，已經睡著了，小臉上還掛著滿足的笑。
    常歡和常喜則興致勃勃地說著姐妹之間的悄悄話。
    七月初八這天，天剛蒙蒙亮，沈家院子裏就已經熱鬧起來了。
    鎮上家具鋪子的夥計趕著牛車，把訂做的家具一早就送了過來。
    沈大山和沈大河兩兄弟帶著四個兒子正和夥計們一起往新房裏搬家具。
    常樂興奮地跟在後麵，指揮著幾個舅舅自己房間的家具應該怎麽擺放。
    灶房裏，女人們早就忙活開了。
    張氏領著幾個媳婦在摘菜，沈安安手上拿著把菜刀，正麻利地切著豬肉。
    院子裏臨時支起的土灶上，大鐵鍋裏的水已經燒得滾開，正冒著騰騰熱氣。
    “常樂娘，你這新房子蓋的可真氣派！”周氏一邊揉麵一邊感歎，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尤其那個茅廁，我剛才特意去試了試，水一衝就幹淨，連點味兒都沒有，難怪我家那口子回去後念叨了好些天。”
    沈安安把切好的肉片放進盆裏笑道：“嬸子要是喜歡，改天讓我爹去幫你家也蓋一個。”
    “我家那老房子還是算了吧。”周氏搖搖頭，“不過等我孫子成親的時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你家孫子現在訂了嗎？”張氏聞言抬頭。
    周氏滿臉喜意，“還沒，不過也八九不離十了。”
    “那真是太好了，到時候可別忘了叫我去喝喜酒。”張氏笑著說。
    “放心吧，到時候你們一個都跑不了。”周氏打趣。
    眾人聞言又湊趣了幾句。
    王春麗指著水缸裏的幾條活魚問道：“小妹，這魚是現在就燉上還是再等等？”
    沈安安擦了擦額頭的汗，望了望天色：“時辰還早，先把豆腐炸了吧，待會燉魚也來得及。”
    另一邊，李采霞已經麻利地把幾隻雞燙好了毛。
    她仔細地把雞毛收進布袋裏，笑著說：“這些毛我給你攢著，等閑下來給你做個雞毛撣子用。”
    眾人說說笑笑，手上的活計卻一點不慢。
    日頭漸漸升高，院子裏飄起了陣陣飯菜的香氣。
    沈安安特意開了一壇米酒，醇厚的酒香混著飯菜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沈大山正和弟弟沈大河說著秋收的事，忽然聽見院門處傳來一陣騷動。
    抬頭一看，竟是多年不走動的大姐沈氏帶著孫女郭小雨來了。
    “大哥，你這事辦得可不地道啊！”沈氏人還沒進門，尖細的嗓音就先傳了進來，“我還是聽別人說，才知道我侄女蓋了這麽大的青磚大瓦房。別人都來吃席了，你咋連個信兒都不給我捎一個？”
    張氏一見沈氏，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大姑子嫁到了隔壁村的郭家，是一戶殷實人家。
    自己這個大姑子一向眼高於頂，最是瞧不上他們這些窮親戚。
    以前沈大山去她家借錢給長平看病，不但一文錢沒借到，還被冷嘲熱諷了一頓。
    自那以後，兩家就再沒來往過。
    沈氏一進門，眼睛就滴溜溜地四處打量。
    青磚砌的院牆，嶄新的門窗，還有那些剛搬進來的榆木家具，看得她心裏直泛酸。
    “咱們家安安可真有出息啊！”沈氏親熱地去拉沈安安的手，臉上堆滿了笑，“現在生意做得不小吧？嘖嘖，看看這房子蓋得多氣派！你手裏到底攢了多少銀子了，少說也得有好幾千兩了吧？”
    沈安安不著痕跡地抽回手，這個大姑向來嫌貧愛富，以前沒少說風涼話，今天突然這麽熱絡，打的什麽主意再明顯不過了。
    “大姑說笑了，”沈安安淡淡一笑，“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銀子沒賺多少，要不是實在沒地方住，哪敢蓋這樣的房子。”
    沈氏撇了撇嘴，顯然不信沈安安的說辭。
    她的目光在沈家人身上轉了一圈，發現他們穿的都是嶄新的衣裳，連三個孩子都打扮得整整齊齊。
    再看看席麵上的菜色，雞鴨魚肉樣樣俱全，還有白麵饅頭，就這吃食，連他們郭家也是吃不起的。
    “站著說話多累啊，快入席吧。”沈氏不等主人招呼，就拉著孫女往主桌走去，一邊走一邊對郭小雨說，“小雨啊，看看你表姑家現在多風光。”
    郭小雨眼睛不住地往桌上的肉菜上瞟，她怎麽也沒想到，記憶中那個窮得揭不開鍋的舅舅家，如今竟過得這般好了。
    沈大山看著大姐這副做派，眉頭已經緊緊皺了起來。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碗邊緣，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終究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當著這麽多鄉親的麵，他不好發作，隻能轉頭對沈安安使了個眼色，讓她自己多注重著點。
    沈氏這會哪裏還有往日在張氏麵前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此刻正親親熱熱地挽著張氏的胳膊，笑得見牙不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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