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咱們安安就是隨了你，既聰明又能幹。看看今天這席麵辦的，跟鎮裏的酒樓比都不差什麽！她一個婦道人家竟是把村裏的男人都比下去了，這生意做的肯定不小吧，咱們都是一家人，安安那裏缺人手就和我說一聲，她兩個表哥別的沒有，力氣有的是。”
    “安安做的就是小本買賣，哪裏能用得著這麽多人，大家還是快吃菜吧，一會菜都涼了。”張氏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
    而被擠到一旁的吳氏，此時正無措地站在原地。
    她原本是和張氏挨著的，沈氏一來就把她擠到了一邊。
    她手裏還端著剛盛好的雞湯，這會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沈氏從進門到現在，連個正眼都沒給過吳氏，仿佛吳氏這個弟妹不存在一般。
    張氏自然注意到了吳氏的窘迫，拍了拍自己的左手邊笑著道，“弟妹，你來我這邊坐著吧。”
    這一句話總算緩解了吳氏的尷尬，吳氏感激地看了張氏一眼。
    同坐一席的村婦們互相交換了個眼色，誰不知道沈氏從前是怎麽對待這兩個弟妹的？
    如今見沈安安有出息了，這臉變得還真是快。
    王春麗撇了撇嘴，湊到李采霞耳邊低聲道：“瞧見沒？這眉眼高低分得可真清楚。”
    李采霞輕哼一聲：“可不是麽，從前那麽趾高氣昂的主兒，現在倒貼上來了。”
    沈安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笑著對吳氏說：“二嬸，您忙活一上午了，快坐下歇會吧。”說著，親手給吳氏夾了個雞腿，“這雞腿您嚐嚐，我特意多燉了會兒，最是入味。”
    吳氏眼眶一熱，連忙接過雞腿，聲音有些哽咽：“哎，好，好……”
    沈氏見狀，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她用那雙吊梢眼看著沈安安，心裏已經罵開了：這丫頭片子，自己巴巴地趕過來，她倒好，光顧著給那個沒用的吳氏夾菜，連個正眼都不給她這個大姑。
    但轉念一想今日的來意，她又擠出個笑臉看著沈安安，“安安啊，你表哥們最近在鎮上做工，一天能掙四五十文呐！他們可都是有本事的，既然你現在自己做生意，不如就讓他們兩個過來給你打個下手？”
    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沈氏不自覺揚了揚下巴，“看在親戚的麵上，多的我也不要你的，你就和鎮上一樣，給他們一天五十文就行。”
    沈安安正給張氏盛湯的手微微一頓，她將魚湯遞給張氏，抬眼看向她這個大姑，隻見對方那雙吊梢眼裏此時正閃著算計的光。
    “大姑，我那點小生意隻夠我們娘幾個糊口，實在用不上那麽多人手。再說了，既然表哥們在鎮上一天都能掙五十文了，那可是有大出息的，何必跑我這裏來，到我這裏隻能給我白幹活，我可發不出工錢，這不是太委屈他們了嘛。”
    王春麗聽了沈安安的話捂著嘴，肩膀一抖一抖的，被李采霞在桌下悄悄掐了一把才勉強忍住笑。
    沈氏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她手裏攥著的筷子“啪”一聲擱在桌上：“你這話說的，你都蓋這麽大房子了，怎麽可能拿不出五十文錢的工錢？”
    “我們娘幾個是實在沒地方住了，才想著要蓋房子。話倒是說回來了，我們有難處的時候不見大姑出來幫忙，蓋房子的時候也見不到人，新房蓋好了也不見大姑拿東西過來……”她頓了頓，聲音又提高了些，“倒是知道來我這裏要好處來了。”
    “你……”沈氏氣得臉色漲紅，正要發作，張氏突然站起身：“哎呀，灶上還燉著粥呢！”
    她朝沈安安使了個眼色，“安安，來幫我搭把手。”
    沈安安會意，“好，我這就來。”
    兩人一離開，席間頓時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幾個婦人說這話，有意無意地把沈氏晾在一邊。
    沈氏獨自坐在那兒，麵前的飯碗幾乎沒動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郭小雨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差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還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表姑嗎？
    再看幾個表妹身上穿的衣裳，個個穿的都比自己好看，郭小雨心裏很不是滋味。
    那些衣裳料子細軟，顏色鮮豔，一看就是新做的衣裳。
    她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這件她自認為最好的棉布衣裳，袖口已經磨得有些發白，心裏越發酸澀起來。
    以前她從來看不上舅祖父一家的，總覺得自己家哪哪都比他們強。
    可今天一進門，就給了她不小的震撼，不管是這新房子，還是桌上擺著的菜都是頂好的。
    桌子上擺著燉雞、魚、五花肉、炒時蔬，甚至有幾樣她叫不上名字的菜式。
    肉實在是太多了，她起初還端著架子，小口小口地吃，可後來發現根本沒人注意她。
    大家都在埋頭吃飯，郭小雨見狀，索性放開了吃，一口接一口，直到肚子撐得發脹才停下。
    灶房裏，張氏揭開鍋蓋，將勺子伸進去攪了幾下，“你這孩子，說話也太直接了些。”
    她挽住張氏的手臂，聲音軟了幾分，“大姑從前怎麽對咱們的，娘難道忘了？這些年你難道還沒受夠她的氣？”
    張氏歎了口氣，終究沒再說什麽。
    兩人回到席上時，沈氏仍板著個臉，嘴角向下撇著，活像有人欠了她一百兩銀子。
    王春麗正眉飛色舞地說著村裏的新鮮事，時不時朝沈氏瞥一眼，眼裏帶著幾分看笑話的意味。
    沈安安剛坐下，吳氏就往她碗裏夾了塊五花肉，“快吃，涼了就膩了。”
    沈安安衝她笑了笑，正要動筷子，卻聽沈氏突然陰陽怪氣地開口：“現在有些人啊，有了幾個錢就六親不認了，連自家親戚都瞧不上眼。”
    “大姑這話說的，我哪敢瞧不上您？再說了，當初我爹求到你家的時候，大姑不是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讓我們別上門打秋風嗎？”
    沈氏被堵得說不出話，隻得悻悻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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