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兒子到了娶親的年紀，多少好姑娘他都看不上，魂兒都被那個客死自己男人的吳寡婦給勾走了！
    想讓那個寡婦進門？除非她咽了氣！
    想到這裏，她胸口堵得發慌，聲音裏有著濃濃的失望，“說吧，肉你拿哪裏去了？”
    “娘你都知道了，怎麽還問？”
    “你個不成器的東西！你是存心想要氣死我是不是？那個寡婦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把你的魂都勾沒了？她到底有什麽好！”
    “我早就說過了，這輩子除了春丫，我誰都不要！”
    周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水性楊花！還磕死了她丈夫，沾上她準沒好事！你為什麽非要娶這樣一個女人？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還是嫌我們老周家香火太旺？”
    “娘！你不能這麽說春丫！她名聲不好不都是你害的？還有她那個丈夫，是自己娘胎裏帶來的弱症，沒熬過那個冬天人就沒了，和春丫半點關係都沒有！她受盡白眼和欺淩，她已經夠苦的了！”
    “你……你……”李氏被兒子這番話頂得氣血翻湧，眼前一陣陣發黑，隻覺得天旋地轉，一口氣沒上來，身子開始搖搖欲墜。
    周來福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李氏，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娘！你怎麽了？娘你別嚇唬我啊娘！”
    ………………
    上林鎮，鄭家宅子。
    鄭氏這幾天和丈夫徐東明吵得不可開交，一氣之下便帶著女兒徐嬌嬌回了娘家。
    徐嬌嬌見鄭氏整天愁眉不展，便想要讓她開心起來。
    她親昵地上前挽住鄭氏的胳膊，聲音嬌滴滴的，“娘，你別總在屋子裏悶著，多沒意思呀。聽說鎮上新開了家霓裳坊，生意可紅火了！裏麵的衣裳樣式時興的很，咱們也去逛逛，挑幾件新鮮花樣兒的衣裳穿穿？就當是出去透透氣，散散心，好不好？”
    鄭氏正心煩意亂，聞言蹙起眉頭，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屑，“你外公家的鋪子就是整個鎮上最好的衣料鋪子，什麽好料子買不到？何必去那些新開的小鋪子湊熱鬧？沒的跌了身份。你想要新衣裳，吩咐一聲，讓掌櫃的把鋪子裏最時興的料子和衣裳冊子送府裏來，你隨便挑，想做什麽樣就做什麽樣，其不更好？”
    徐嬌嬌搖晃著鄭氏的胳膊撒嬌，“哎呀！娘！外公鋪子裏的東西自然是頂頂好的。可是做出來的樣式來來回回就那幾樣，我都穿膩了！那霓裳坊聽說衣裳都是穿在木頭人身上的，刮得滿屋子都是，哪一件好看一目了然。過幾天王小姐要辦詩會，我正想穿件別致的新樣式的衣裳去，讓她們開開眼呢！咱們就去看看嘛，權當是瞧個新鮮，解解悶兒。要是沒有入眼的，咱們再回來也就是了。”
    鄭氏被女兒纏得沒法，看著女兒嬌俏可人的臉龐和滿含期待的眼神，又想到自己這幾日實在憋悶的很，出去走動走動也不錯。
    她帶著寵溺的語氣點了點徐嬌嬌的額頭，“好好好！真真是拗不過你。娘就依你這一回，帶你去瞧瞧這霓裳坊到底有什麽新鮮玩意兒。要是有看著合眼的，就給你挑幾身。”
    “我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徐嬌嬌立刻眉開眼笑，雀躍起來。
    不多時，母女倆收拾妥當，帶著兩個伶俐的貼身丫鬟，朝著霓裳坊而去。
    霓裳坊的生意確實不錯，鋪子門口人來人往，多是衣著光鮮的夫人小姐。
    一踏進鋪子，琳琅滿目的華服便映入眼簾。
    鄭氏原本帶著審視和挑剔的目光，瞬間就被鋪子最中央穿著華服的木偶吸引住了。
    那是一件暗紅底色的雲錦長裙，料子本身流光溢彩，已是極為難得。
    然而更奪目的，是那用彩線層層疊疊精繡而成的大朵纏枝紋牡丹花樣。
    牡丹花瓣飽滿豐盈，層層綻放，領口、袖口、裙擺上同樣繡著繁複的花紋，整件衣裳雍容華貴，鄭氏一眼就相中了這件衣裳。
    她的目光黏在那件牡丹雲錦裙上，再也移不開。
    她幾乎下意識的走近，伸出手，指尖輕輕撫上那光滑冰涼的雲錦料子。
    吳春丫已經走了上來，“夫人是好眼光！這件牡丹纏枝紋雲錦裙，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是我們店的三個繡娘，用了整整一個月，一針一線精心繡出來的，夫人要是穿上這件衣裳，無論是會客還是赴宴，必定是豔壓群芳，讓全鎮的夫人小姐都羨慕呢。”
    鄭氏心頭微動，她想要這件獨一無二的衣裳。
    可她麵上不顯，抿了抿唇，換上一副挑剔的表情，“料子尚可，針腳還算細密，不過這牡丹紋樣，未免太張揚了些……”
    這幾天說過類似話的婦人不知有多少，沈安安早就教過吳春丫應對之法。
    隻見她不慌不忙開口，“夫人慧眼，這牡丹紋確實華貴張揚。但正因如此，才更需像夫人這般氣度雍容、身份尊貴的人駕馭。您看這暗紅底色，襯得夫人肌膚愈發白皙瑩潤，氣色都亮堂了幾分。這衣裳掛出來這幾天，像夫人這樣與它如此相配的，還是頭一位呢。”
    吳春丫這番話說得鄭氏心頭熨帖，徐嬌嬌已經跑到另一側的木偶前，對著一件鵝黃色輕紗襦裙驚歎連連。
    “娘！你快來看這件衣裳好漂亮！”徐嬌嬌拎起裙擺，上麵繡著做工繁複的百蝶穿花紋，每一隻蝴蝶都繡得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飛走一般。
    鄭氏走過去，捏起裙擺的一角，又看了看衣服的做工，她不得不承認，這衣裳確實比他們家老師傅做得還要精細。
    “這件衣裳料子不夠挺括，不適合你。”
    徐嬌嬌撅起嘴，“這衣裳哪裏不適合我了，這料子又輕又軟，穿上一定很舒服，還有這腰部的設計我也很喜歡，能顯得腰部更纖細呢！”
    吳春丫適時開口，“小姐好眼光，這裙子腰線比尋常裙子高了半寸，正是如今府城最流行的樣式。能完美勾勒身型，最適合小姐這樣青春靚麗的年紀。”
    鄭氏看著女兒希冀的眼神，最終鬆口，“罷了，既然你喜歡，那就試試吧。”
    接下來的時辰，徐嬌嬌直接拉不住了，她先後看中了五套衣裙。
    “這件水紅色的留仙裙我要了！像雲霞一樣，好美！”
    “這件湖藍的也給我包起來，配我新打的那支流蘇簪子正好！”
    “這件藕荷色的也很漂亮……”
    鄭氏也讓人給她包起了那套牡丹紋雲錦裙。
    常喜打算盤的手停下，看著鄭氏，“這位夫人，六套衣裳，承惠五十五兩。”
    “多少？”鄭氏原本欣喜的神情瞬間凝固。
    “就這麽幾套衣裳，你要我五十五兩？你們莫不是窮瘋了，搶錢不成？”
    她是有錢，但是這幾件衣裳的價格遠超她預期，她潛意識裏就瞧不上這間鋪子，覺得這裏麵賣的應該都是便宜貨。
    常喜手指著那件暗紅牡丹纏枝紋雲錦裙，“您看中的這件牡丹纏枝紋雲錦裙，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光是料子就花費了十五兩銀子，還有三位繡娘耗時一個月的人工費用，作價十五兩，合計三十兩，童叟無欺。其餘五套衣裙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也都是最上乘的，作價五兩銀子一套，五套共計二十五兩。六套衣服總計五十五兩，並無虛價。”
    鄭氏指著那套裙子，“這件裙子要三十兩？你們這裙子莫不是金子做的？就算是雲錦，也不至於貴成這樣！你們這是坐地起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