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要真是隻是過來問問，沈管事說不合規矩的時候你就該明白了，你這分明是想賣慘辦可憐！”
    “就是！你當還是以前那！你家現在和以前可不一樣了！以前你們家確實過得苦，大家夥兒都看在眼裏。可是自從你家大虎進了作坊，你們家眼見著就好起來了！頓頓都吃上幹的了吧？你看看大虎身上那身新衣裳，村裏有幾戶人家能穿的起的？村裏好些勤勤懇懇幹活的，日子還沒你家過得鬆快呢!你現在還想賣慘就不合適了吧！”
    “說的對！就你兒子那樣的，要不是看在你身子不好的份上，作坊怎麽可能收了他！”
    “我兒子比你兒子強多了，力氣大又肯幹，都沒能擠進作坊裏去！你還在這裏賣慘，那我們要咋活？”
    張臘梅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滾燙的油鍋，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灼燒。
    這些話像鞭子一樣狠狠抽在她身上。
    她知道自己一張嘴絕對說不過這麽多張嘴，再這麽繼續下去，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情急之下，她猛地彎下腰，一手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咳嗽聲撕心裂肺，一聲接一聲，仿佛要把整個肺都從喉嚨裏咳出來。
    原本蠟黃的臉色迅速湧起一片不正常的潮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讓周圍原本激昂的指責聲漸漸低了下去。
    沈大福一直冷眼看著，對於張臘梅的表演不置一詞。
    張臘梅一邊咳嗽，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眾人。
    見大家都不再言語，她才捂著胸口，一步步挪離了人群。
    眾人看著她灰溜溜的背影，又小聲議論開來。
    村子裏發生的事，沈安安並不知情。
    她這時正在縣城，自從上次霓裳坊出事之後，她就一直琢磨著要加強鋪子的武力保障。
    上林鎮的牙行裏麵，並沒有沈安安想要的會武的人。
    她來到鎮上最大的牙行，裏麵一個四十多歲的瘦高個接待了她，他的名字叫胡三。
    她將自己的要求講給胡三聽。
    “要會些拳腳功夫的？或者是有些底子的？”胡三眼睛一轉，立刻堆起笑來。
    “嘿！娘子您來得真是巧了！我這裏還真有這麽幾個人！不是尋常粗使下人，是以前雜耍班子解散後落到我這兒的。有兩個小姑娘筋骨軟，普通的拳腳功夫不在話下。還有兩個漢子，那都是實打實練過武的！還有兩個漢子的家人，也都是手腳利索的，您要是能都要了，圖個齊全，我給您算便宜點，包您滿意！”
    沈安安不動聲色，“先帶我去看看那些人，要是合眼緣，本事過得去，價錢好說。”
    胡三一聽這單子大生意有戲，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忙不迭地躬身引路，“好嘞！娘子這邊請，人都在後院候著呢，保管您瞧得清楚！”
    牙人將一行四人都帶了出來，來的不止是四個，而是九個！
    胡三眉眼帶笑地向沈安安介紹，“娘子您看，這兩個小姑娘，”他指著兩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女孩，“一個叫小秋，一個叫小冬。都是打小就被爹娘賣了，跟著戲班子風裏來雨裏去，身段靈活，膽子也大。”
    “另外這兩撥呢，都是拖家帶口的。”
    胡三指向旁邊的兩家人，“這個叫阿大。”
    一個身材敦實、麵容憨厚的漢子連忙躬身，他的身邊同樣站著老實巴交，一臉局促的妻子水娘，和一個十歲左右，好奇地偷瞄沈安安的男孩，名字叫木頭。
    “還有這位是阿二，”
    這個漢子個頭稍高，眼神沉穩，也抱拳行禮，他身後是他的妻子惠娘，旁邊一個十二三歲、模樣清秀的女兒巧姑，還有一個八九歲長得虎頭虎腦的兒子小石頭。
    “阿大阿二兩個以前在班子裏都是負責硬功夫，頂缸耍石鎖的。他們的妻兒也在班子裏做些打雜跑腿的活計。這兩家人死活都不願意分開賣，必須一家子一起，這才在我手裏耽擱到現在。”胡三攤手，當初接手的時候有多滿意，這會子就有多後悔。
    這麽兩大家子人，光是每天吃住就要不少錢，再不出手，別說賺錢了，不賠錢就是好事。
    沈安安目光一一掃過這些人，阿大一家三口一看就是老實本分人。
    阿二一家四口更加從容些，阿二眼裏有種見過大場麵的鎮定。
    總體來說，兩家子人都不是什麽偷奸耍滑之輩。
    她對這兩家人的整體印象還算滿意。
    小秋和小冬給常歡常喜兩姐妹，給她們兩個當丫鬟，關鍵時刻還能護著點兩個女兒。
    阿大和阿二就留在霓裳坊看鋪子，這樣霓裳坊也多了一層保障。
    他們的妻子可以在家裏負責做飯、洗衣、收拾屋子。
    幾個孩子雖然現在幹不了什麽，但是養在家裏，過幾年也是一把好手。
    胡三察言觀色，見深安安沉吟不語，以為她嫌人多，趕緊小心翼翼地問，“娘子，您看……這兩家子其實都是本分人，就是不願意分開才給耽誤了，您是要覺得合適……”
    “不用說了，”沈安安幹脆地打斷他，“這些人我都要了！”
    胡三聞言大喜過望，連聲道謝，“哎呦！娘子真是爽快人！多謝娘子！”
    院子裏的九個人，在聽到這句話時，也都大喜過望！
    沈安安看著他們毫不作偽都欣喜表情，心裏更加篤定，這幾家人私下相處應該不錯，這樣買回去也省心。
    她又詳細問了問，“你們中間，誰針線活計好些？誰的廚藝好些？”
    圓臉微胖的水娘搓著手說，“回娘子，我……我做飯還成，以前在班子裏，我就是負責做飯的，家常菜我都會。”
    話音剛落，瘦長臉的惠娘也開口了，“回娘子，我和閨女的針線還過得去，縫縫補補和刺繡都做得。”
    沈安安滿意點頭，這樣就好，家裏的活計就好分配多了。
    胡三立刻拿出算盤，劈裏啪啦一通撥拉，然後滿臉帶笑地報出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