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著自己立下的大功，又挺直了腰杆。
    等東家把他提拔上去，看他怎麽讓這狗眼看人低的王掌櫃好看！
    這麽想著，他腳下的步子邁得更急了。
    到了屋子門口，王掌櫃朝著裏麵喊了一聲，“東家，周大虎到了。”
    “讓他進來！”徐東明的聲音很低，讓人聽不出喜怒。
    周大虎心頭一喜，急不可耐地推門跨了進去——他猜的沒錯！肯定是豆腐做出來了，徐東家這是找他論功行賞！
    他一進門，先給徐東明行了一禮，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東家，您找我？”
    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徐東明說話。
    他悄悄抬起眼皮，向上偷瞄——這一看不要緊，隻見徐東明的臉色黑得如鍋底，一雙眼睛正冷冷盯著他。
    “東……東家叫我來是有什麽事？”周大虎就算再笨，這會也發現了不對勁。
    “你還好意思問什麽事！你自己看看！看看這鍋裏！這就是你拿回來的秘方！”
    周大虎這才看向旁邊的大鍋，滿滿一大鍋沸騰的豆漿，一點豆腐腦的影子都沒有。
    他雖然沒親自看過點鹵，但是在溪水村豆腐作坊幹活時是見過的，點鹵過後豆漿就會凝結成豆花，絕不是現在這樣！
    “這……這不可能啊，你們是不是忘了點鹵？或著步驟不對？火候沒掌握好？”
    “鹵自然是點過了的，你的秘方就是假的！根本就不能做出豆腐來！你個蠢貨！看你幹的什麽好事！”
    “不！這絕對不可能！我是親耳聽到他們說的配方，怎麽可能有假？”
    “你個豬腦子，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人家早就發現你想偷秘方了！是故意設套，泄露給你一個假秘方！你還敢把這種假的不能再假的東西獻給我！把我當猴耍！”
    “不！不可能！你們再試試，是不是比例沒有掌握好？一定是這樣的！”
    “去你娘的再試試！”徐東明被人當猴耍的怒氣徹底爆發，猛地飛起一腳，狠狠踹在了周大虎的心窩子上！
    “啊——！”
    周大虎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被踹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胸口劇痛，半天都爬不起來。
    陳廣益在一旁嚇得雙腿發軟，冷汗浸透了後背，差點跟著一起癱軟下去。
    偷秘方的主意是他出的，偷秘方的人也是他找來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他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然而，並沒有。
    踹完了周大虎，徐東明那吃人的目光又轉向陳廣益，“陳廣益啊陳廣益，你說說你，還能幹成什麽事？啊？幹什麽什麽不行！虧我當初以為你是個讀書人，能有點用處！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豬油蒙了心，才會信了你的鬼話，把你留下來！”
    “東家，這不能怪我啊！都是周大虎，是他信誓旦旦說秘方沒問題，是他騙了我們啊東家……”
    “你給我閉嘴！當初這主意是你給我出的！周大虎這個廢物不也是你引薦給我的！啊？好了，什麽也別說了，我這裏用不起你，你走吧，以後別再回來了！”
    陳廣益呆楞當場，他現在已經什麽都沒了，再失去這裏，他就真的完了！離開了這裏，他還能幹什麽？
    “東家，你不能這麽對我啊！我為了這個作坊，兢兢業業，付出了多少心血？我連家裏的地都賣了，才湊錢墊上了蓋作坊的工錢！求求東家看在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您了！”
    “不可能！”徐東明語氣決絕，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你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留著你隻會壞事！我是絕不會再留的！”
    陳廣益見徐東明一副決絕的模樣，立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東家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隻要你肯用我，工錢好說！十文……就給我十文錢我也願意幹！隻要你能留下我，求東家了！”
    徐東明本來是決意要趕他走，聽到這話，他眯起眼睛，像打量貨物一樣審視著跪在地上，毫無尊嚴可言的陳廣益，“你這話……當真？
    他現在也請不起別人來管這個爛攤子，用十文錢讓一個秀才給他賣大力，他似乎……也不虧？
    “自然當真！千真萬確！”
    “那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天十文錢，你給我把爛攤子撐起來！豆腐秘方你得自己給我想辦法弄到！十五天，我隻給你十五天時間！要是做不出來……什麽也別說了，你自己給我滾蛋！”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竭盡全力！謝東家！謝東家！”陳廣益幾乎要喜極而泣，隻要還能留下，就還有一線希望。
    徐東明心裏盤算得清楚，現在作坊已經蓋起來了，要是空閑著，那就真的是血本無歸了。
    眼下陳廣益既然自己願意把自己賤賣到十文錢，那就先用著好了，畢竟他是沈安安的前夫，萬一他真的能從沈安安那裏要到秘方也不一定。
    “你自己好自為之！”徐東明冷哼一聲，懶得再看這爛攤子，帶著一臉複雜的王掌櫃，拂袖而去。
    作坊裏，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陳廣益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渾身脫力，一臉的麻木與茫然。
    他這是怎麽了，明明已經考上了秀才，為什麽事事都不順心，如今竟然淪落到了這個田地！
    本來想著靠著豆腐作坊打個翻身仗，日子也能越來越好……可沒想到，最後竟弄成了這樣！
    那他現在還能怎麽辦？再去溪水村偷一次？不行，他們既然早就有了防備，肯定看得更嚴了，再去偷是絕對偷不出來了，那他要怎麽辦？
    去求沈安安？不可能，他怎麽能去給那個賤婦低頭！
    而被踹得差點背過氣去的周大虎，這會才緩過氣來，捂著自己的胸口，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不敢再看陳廣益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忍著疼痛，灰溜溜離開了作坊。
    溪水村，周家大門口，張臘梅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
    今天可是兒子去陳家村上工的第一天，雖然離家遠了一些，但一想到兒子在那裏能拿到高工錢，覺得多走幾步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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