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保證不耽誤！”陳廣益如蒙大赦，點頭哈腰，姿態卑微到了極點。
    “傻站在這當木頭樁子幹什麽？！”徐東明沒好氣地嗬斥，“沒一點眼力見！還不趕緊搬個凳子過來給我坐！ 難道想讓我就這麽一直這麽站在這？”
    “是！是！是！馬上！馬上！”
    陳廣益畢恭畢敬地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徐東明身後。
    徐東明大馬金刀地坐下，看到陳廣益身為秀才卻對著他唯唯諾諾、任自己拿捏的孫子樣，心中的怒氣終於消散了一些。
    秀才又怎麽樣，功名在身又怎麽樣？還不是得在自己麵前乖乖低頭！
    自己一個不高興，就得嚇得跟孫子一樣。
    這種將讀書人踩在腳底下的感覺，讓他很是受用。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的！去做一板豆腐出來我看看！”
    “是！這就做！”
    陳廣益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跑到石磨邊，將那個氣喘籲籲的老漢推開，“我來！”
    他挽起袖子，親自上手推磨。
    然而，這石磨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沉重得多。
    他一個文弱書生，平日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此刻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那石磨才發出了沉悶的嗚嗚聲，速度並沒有比剛才的老漢快多少。
    汗水很快就浸濕了他的鬢角，樣子很是狼狽。
    王掌櫃在一邊冷眼看著，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陳廣益啊陳廣益！你也有今天！看你那狼狽樣，什麽秀才，狗屁不是！
    冷不丁，徐東明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在一邊看什麽熱鬧？當自己是來看戲的老爺？趕緊上去幫忙推！”
    王掌櫃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我也要幹？”
    “那不然呢？你要讓我在這裏等到天黑？別的事情都不用幹了？”
    王掌櫃在心裏把徐東明和陳廣益罵了千百遍，卻不敢違逆徐東明的話，隻得苦著一張臉，和陳廣益兩人一左一右，像兩頭牲口一樣，哼哧哼哧地一起推著石磨。
    在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豆漿總算是磨好了。
    接下來的過濾、煮漿，由錢杏花帶著幾個老婆子手忙腳亂一通忙活，好在最後是做出來了。
    前麵的步驟都是大同小異，唯一的秘方，就是最關鍵的步驟——點鹵。
    到了這一步，徐東明直接朝屋裏的人揮手，“都給我出去，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眾人很快都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了徐東明和陳廣益兩人。
    豆腐是否成功，口感的好壞，全在這一步上了。
    陳廣益深吸一口氣，將調好的糖水一點點倒入沸騰的豆漿中……
    兩人眼神死死盯著豆漿的變化，成敗在此一舉。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了，豆漿除了被攪動起的旋渦，沒有任何變化。
    想象中的豆腐腦並沒有出現，連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出現！
    它還是一鍋冒著熱氣的豆漿！
    徐東明緊緊盯著這一幕，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看向一旁的陳廣益，“這還要等多久？”
    陳廣益也沒有做成過豆腐，哪裏知道具體時間？隻得硬著頭皮胡謅，“還需要一柱香。”
    徐東明信了這句話，耐著性子繼續等。
    他甚至開始在心裏盤算起來等他作坊的豆腐做出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將自己的香滿樓盤活！他還要把豆腐生意做大，銷往府城、乃至全國各地！像沈安安那樣，開發豆腐乳、豆腐幹、油豆腐、腐竹……這些他都要做！到時候，日進鬥金不是信手拈來？什麽沈安安，讓她滾回家去種地去！
    同樣緊張等待結果的，還有站在門外守著不讓任何人進去的王掌櫃。
    此刻，他的內心無比矛盾，他既不想讓陳廣益成功做出豆腐，從此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同時又希望這次的豆腐能做成功，那他苦心經營的香滿樓就有救了。
    正這麽天人交戰時，就聽裏麵猛地傳來徐東明壓抑不住的暴喝，“你給我說說，這他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到現在還做不出來！”
    “快……快好了！這就快了！”陳廣益的聲音裏麵是滿滿的心虛。
    “快了快了！你話你他娘都說第三遍了！”
    陳廣益臉上冷汗直流，後背早已濕透。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做不出來？
    豆漿根本就不凝固！
    難道是周大虎騙了他？
    不可能！他沒有這個膽子，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此時的他，腦子裏麵一片空白。
    “我就知道！我就不該相信你這個蠢貨！投了這麽多銀子，養了這麽一幫廢物，最後就給我弄出一鍋洗鍋水來？！”
    “東家息怒，可能……可能是火候的問題，要不我再試試……”
    “試個屁！再試也是浪費我的豆子！”徐東明咆哮著打斷他，猛地朝外吼道，“王掌櫃！”
    王掌櫃一個激靈，趕緊躬身進去，“東家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去！把周大虎給我叫來！立刻！馬上！”徐東明此刻的眼睛都在冒火。
    王掌櫃不敢耽擱，連忙小跑著去找人。
    周大虎正在磨豆子，滿腹怨氣。
    這一天他真是過夠了！
    說好了進來就是輕鬆的管事，結果早上一來就開始扛豆子，豆子好不容易扛完。這會還要來推磨，這是要累死他嗎？
    以前在溪水村的豆腐作坊活多好，沒現在累，現在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牲口一樣，有幹不完的活！
    “大虎，東家叫你立刻過去一趟。”
    周大虎一聽，心裏頓時一陣激動——徐東家終於想起他來了！待會他一定要好好表現一下，好好說說自己的功勞，說不定以後就不用幹這苦力了！
    他連忙跟著王掌櫃朝後麵走去，忍不住試探“王掌櫃，東家找我啥事啊？是不是豆腐已經做出來了？”
    王掌櫃皮笑肉不笑，“東家的事，我怎麽會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被一句話堵了回來，周大虎心裏有些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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