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現在都成掌櫃了？”陳廣益語氣裏滿是吃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滋味。
    沒想到他印象裏那個瘦瘦小小，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孩子，如今都成了鎮上獨當一麵當掌櫃了！
    “是啊，所以你明天更該去看看了，到底是你的親骨肉，總不能比外人還生分，明天你去一趟鎮上，買點點心，好好跟孩子說說話，哄哄她。”
    “好！我聽你的，明天就去一趟鎮上！”
    “記住，”蘇晚棠不忘叮囑，眼神裏帶著算計，“明天你們隻談父女感情，千萬別提秘方的事！免得她起了疑心，壞了大事！”
    ………………
    次日，陳廣益早早就出發趕往鎮上，先是去了點心鋪子，買了一包裏麵最便宜的芝麻糖片，一路打聽著，往剛開的霓裳坊走去。
    剛走到門口，陳廣益就被這氣派的門麵震驚到了。
    他不是沒進過成衣鋪，但是像這麽體麵，客人這麽多的，還是頭一回見。
    婦人們進進出出，生意顯然十分紅火。
    陳廣益站在門前，一時有些躊躇。
    就在這時，小秋走了過來，她是常歡的貼身丫鬟，平時除了照顧常歡，也會在鋪子裏幫忙招呼客人。
    她見陳廣益站在門口張望，雖然穿著普通，還是笑著上前打招呼，“這位客官是要買衣裳嗎？進來看看吧，我們霓裳坊款式很全的，府城最新的樣式都有，您可以仔細挑一挑。”
    陳廣益被小秋熱情地帶著，有些恍惚地走進了霓裳坊。
    小秋耐心地給他介紹著男款的成衣，陳廣益始終心不在焉，目光四處打量搜尋。
    終於，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俏麗少女身上。
    少女正背對著他，聲音清脆利落地和一位富家小姐交談，側影挺拔，舉止從容。
    那背影依稀有些大妞的影子，但又比記憶中的大妞高挑了許多，也自信了許多。
    聲音似乎有點像，但記憶裏的大妞說話總是唯唯諾諾、細聲細氣，絕沒有這般幹淨利落、落落大方。
    陳廣益正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了人，那少女恰好側了側身子。
    這一下，陳廣益才敢確定，這就是大妞，他的女兒！
    但眼前的大妞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他幾乎不敢相認！
    肌膚白皙，臉頰透著健康的紅暈，眉眼也長開了，尤其是那雙眼睛，明亮有神，自帶一股沉靜的氣度。
    一身得體的鵝黃色衣裙，要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說她是富家千金，陳廣益也是信的。
    陳廣益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沒有上前相認。
    還是小秋發現陳廣益一直盯著自家小姐看，眼神古怪，不由心生警惕。
    這人不會是登徒子吧？怎麽這麽直勾勾盯著小姐看？
    “客官，男款的衣裳都在這邊呢，您跟我到這邊來看看吧。”
    眼看著少女就要離開，陳廣益也顧不上許多，連忙叫了女兒的名字，“大妞！”
    常歡聽到這陌生又遙遠的稱呼，腳步一頓，疑惑地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裏滿是疏離與警惕。
    “你來這裏做什麽？”常歡聲音冷淡，帶著明顯的防備。
    陳廣益知道女兒對他有意見，但真的看到女兒看他那厭惡的眼神時，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想起蘇晚棠的叮囑和自己的目的，還是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慈愛的笑容，走上前去，將手裏的芝麻糖片遞了出去。
    “大妞……爹……來看看你，在鋪子裏幹活累不累？這是爹剛給你買的芝麻糖片，你餓了就拿出來吃……”
    常歡目光掃過陳廣益手裏的點心，眼神裏沒有半分波動，更沒有伸手去接，她的語氣疏遠，“這裏不歡迎你，你趕緊走吧，不要耽誤我做生意。”
    陳廣益的手僵在半空，女兒不接他的點心，讓他無比尷尬。
    本想著自己放低姿態過來，女兒就算一時接受不了他，也會哭著埋怨他這麽多年來讓她受的委屈，那時候他再順勢道個歉，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父愛，讓孩子慢慢接受他。
    可現在，女兒直接就要趕他走，並不想和他說話。
    陳廣益真想立刻拂袖而去！自己都如此放下身段了，她竟然還是這個態度！
    可是一想，這是自己唯一的後路了，他硬生生忍下這口氣，“大妞，爹知道，這麽多年來，爹虧欠了你太多太多，你心裏有怨氣，一時間接受不了爹也正常。其實你不知道，爹心裏是疼你的，看到你長大成人，還能獨當一麵，爹很欣慰。爹也不求你現在就原諒我，這芝麻糖片你拿著，好歹是爹的一片心意……”
    “不勞你費心，我現在過得很好，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以後還是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有多遠滾多遠的好！”
    陳廣益聽了這話，語氣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教訓的口吻，“大妞，我是你爹！你永遠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娘是怎麽教你的，怎麽能這麽和我說話！”
    陳廣益聲音不小，好多人都往父女兩個這裏看來。
    吳寡婦吳春丫也聽到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
    一見到陳廣益，臉色立馬就變了，她快步上前，擋在常歡身前，“陳廣益，你來這裏幹什麽！這裏不歡迎你，你趕緊走！”
    連溪水村最不受人待見的吳寡婦都敢這麽和自己說話，陳光毅更是火冒三丈，“我來見我自己的女兒，你算什麽東西，輪得到你管！”
    “你們都斷親了，早就沒了關係，少在這裏胡攪蠻纏！你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吳寡婦厲聲喊道，同時朝門口看了一眼。
    守在門口的阿大阿二兩人已經走了進來，麵色不善地盯著陳廣益，隻要一聲吩咐，他們隨時都可以動手。
    陳廣益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肯露怯，強撐著叫道，“斷親又怎麽了？血脈親情難道是一紙斷親書就能斷幹淨的？我是真心來看自己的女兒，與你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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