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好一個真心來看我！陳秀才，你口口聲聲說關心我，那我問你，我如今叫什麽名字？你連我叫什麽都不知道，從小到大從沒關心過我！從我們離開陳家那天起，你可曾關心過我們的死活？現在…又跑我這裏目的是什麽！你不覺得你自己這副嘴臉太過虛偽可笑了嗎？！”
    常歡連聲質問，瞬間揭開了陳廣益所有的虛偽，將他那點子齷齪心思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陳廣益啞然，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確實不知道女兒的名字，他隻知道兒子改名叫常樂，現在在鎮上念書。
    至於兩個女兒，賠錢貨罷了，叫什麽有什麽要緊？
    “那也不能怪我，是你們都不待見我，連話都不願意和我多說，我……”
    “夠了！你不用再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陳家村和溪水村離得並不遠，如果你稍微有一點點將我放在心上，隨便問個人就能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可是你沒有！你從來沒有！在你心裏，我根本什麽都不是！以前在陳家就是如此，你的眼裏，隻有你的前程，何曾有過我們幾個的死活？如今我們離了你反倒活出個人樣了，又跑來這裏演什麽父女情深！陳秀才，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惡心？！”
    “不是的！大妞你誤會我了，我也是一心為了念書，想讓你們過好日子……”
    “夠了！你別再叫我這個名字！我早就不是陳家那個任你們打罵、連個像樣名字都沒有的大妞！你一個自詡清高、讀書識字的秀才，卻連給自己的親生骨肉取個名字都不屑用心！你根本就不配做父親！現在立刻拿著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她指著門口，語氣決絕，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陳廣益原本以為最好拿捏、最溫順的大女兒，竟然是塊啃不動的硬骨頭！
    油鹽不進，字字誅心！
    眼見著兩個魁梧大漢逼近了一步，陳廣益背脊一涼，連聲說道，“好好好！我這就走，點心你留著，爹怕你餓肚子！”
    他想將點心送出去，試圖在兒女心裏留下點好印象。
    啪地一聲，那包點心被打落，油紙散開，裏麵的糕點滾落在地上。
    “芝麻糖片？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娘當初帶著我們離開陳家，掙到銀子之後給我們買的第一份點心！從吃到它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們離了你，不僅能活，還能活得更好！它告訴我，娘能給我的，你永遠給不起！拿著你的點心給我滾！”
    陳廣益再也不敢多說一句，狼狽地跑出了霓裳坊。
    出來沒多久，常歡便追了出來。
    陳廣益心裏一喜，以為事情還有轉機，哪知道下一秒，常歡就將點心扔到了他的身上。
    “帶著你的東西滾，別留在鋪子裏汙了我的眼睛！”
    陳廣益被扔了一身，糕點碎屑弄滿了衣服。
    眾人們對著他指指點點，議論聲直接鑽進了他的耳朵。
    “瞧見沒？那就是陳秀才！考上了功名就不要原配和親生骨肉的混蛋玩意兒！你說他幹的是人事嗎？”
    “一看他那落魄樣就知道混得不咋地，這是瞧見前頭那娘幾個日子過氣來了，又想著要貼上來了！
    “呸！還秀才老爺呢，真是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真是不要臉！這種事都能幹得出來！”
    “讀書人的臉都讓他給丟盡了！”
    一聲聲鄙夷的謾罵，陳廣益死死低著頭，幾乎逃也似的離開了小鎮。
    他回到家，蘇晚棠不用問，心裏已經明鏡似的，這事，準是沒辦成
    看陳廣益的樣子，她也不想去觸那個黴頭。
    可是她不出聲，陳廣益憋了一路的邪火卻急需一個宣泄口，
    他猛地將手中那包破爛的點心摔在桌上，“大妞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牙尖嘴利，半分好臉色都不給我！”
    “你是不是沒好好和她說？我先前不是提醒過你了，小姑娘家心腸軟，得耐著性子好好哄著才行……”
    陳廣益一聽這話，瞬間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直接炸毛，“我哪裏沒哄？我好話都說盡了！臉麵都舍下了！可她呢？根本就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蘇晚棠聽了，很是詫異。
    以前在陳家村，蘇晚棠見過大妞，一看就是個話少好拿捏的主，沒想到才幾天不見，人就變了個樣。“看來，孩子不能交給沈安安帶了，好好的孩子都給教成什麽樣了！目無尊長，尖酸刻薄，將來還得了？”
    “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等以後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我一定親自教導！好好讀書，讓他明理，知道什麽是孝道！”
    蘇晚棠聽著他的這些抱怨，心裏卻又想起了最初的算計。
    她讓陳廣益去找大妞，本就是想套出秘方，解決徐家作坊的困境。既然此路不通，她眼珠子一轉，又有了新的念頭。
    套出秘方來又如何？終究是替徐東明做嫁衣，白白辛苦一場，哪有自己掌握秘方當東家來得痛快？
    隻要陳廣益肯放下身段，好好去求一求沈安安，憑沈安安過去對陳廣益的那份癡心，這事，絕對能成！
    到時候，作坊和鋪子都是他們陳家的了！
    在家裏呼奴喚婢，豈不是比現在仰人鼻息、給徐東明打工強上百倍？
    “相公，你聽我說，我覺得這作坊的差事咱們不要也罷。”
    陳廣益皺眉看向她，“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作坊咱們出錢又出力，現在讓我放棄？我做不到！”
    “就算你繼續守著作坊又能怎麽樣？咱們沒有秘方，期限一到，徐東明還能容你？到時候不一樣得卷鋪蓋走人？”
    “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弄秘方嗎？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
    “你弄到了秘方，為什麽還要交給徐東明？咱們自己留著秘方豈不是更好？”
    陳廣益愣住了，臉上閃過一絲掙紮。
    要是現在讓他放棄徐家作坊，那他先前投入進去的銀子和精力又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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