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大房，蘇皖棠背對著陳廣益坐在椅子上，陳廣益頹然坐在床沿，雙手撐膝，目光陰沉地盯著地麵。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才打破了這片死寂。
    “砰砰砰！”
    陳廣益心情差到了極點，衝著門口大聲吼，“大晚上的敲什麽敲！”
    他走過去猛地拉開門，就見到陳廣德夫妻兩個都站在門外。
    “你們兩個一起過來幹什麽？什麽事不能明天說，這都什麽時辰了？”陳廣益皺著眉頭，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要讓兩人進門的意思。
    錢杏花用胳膊肘狠狠頂了一下陳廣德的腰側。
    陳廣德吃痛，立即開口，“大哥……我們有事要和你說，我們想要分家。”
    “什麽？”陳廣益懷疑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分家？你們兩個是不是睡糊塗了！跑這裏來說什麽瘋話！”
    蘇晚棠也吃了一驚，急忙起身走到陳廣益身後，“二弟、二弟妹，現在家裏什麽情況不你們不知道嗎，怎麽能現在分家，這不是讓外人看笑話嗎？”
    “嗬，家裏的情況誰造成的難道沒點數嗎？要不是因為你們，家裏能成了現在這樣？我們兩口子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了，誰願意走這一步？自從大嫂……不，是前大嫂走了以後，這個家有過一天安生日子嗎？你們一天天就知道折騰！現在好了，什麽都折騰沒了，你們喜歡折騰就折騰自己的東西，我們可不敢再陪著你們了！”
    “你怎麽說話的！”陳廣益被堵得臉色鐵青，手指著錢杏花，“你們這是都怨我了？看我如今虎落平陽，就想趕緊和我撇清關係？”
    “大哥這話說重了，樹大分支，人大分家，咱們又不是像你前麵的三個孩子那樣，和你斷親，隻是分開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罷了，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人。”
    “對啊，大哥，我們不是不講情分的人，實在是在一起過著不是那麽個事。以後咱們還是一個屋簷下住著，隻是各管各家罷了。”
    “好好好！你們這是看我落難了，牆倒眾人推是吧？你們要分家！行！我成全你們！”
    蘇晚棠急得去拉陳廣益的胳膊，“廣益，你別衝動，你可別犯傻啊！”
    “你給我閉嘴！”
    “我同意你們分家！但我是長子，娘得跟著我，家裏現在沒什麽銀錢了，有的隻是現在的房子和幾畝地。房子咱們各歸各的，娘的房子自然是她養老的地方。還有田地，家裏的地還有八畝，咱們一人兩畝，剩下的四畝是娘的！”
    錢杏花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大哥，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怎麽還按老黃曆？是，你是長子，可地不能這麽分！原來地有十畝，我們一家三畝，娘她老人家四畝，這我們沒話說！可是另外兩畝地是怎麽沒的，咱們心裏都清楚！這是你自己欠下的，不應該我們和你一起扛！既然要分家，自然這些就要掰扯清楚！我們多了也不要，還是要我們原來那三畝地就成。”
    “三畝地？你做夢！最多兩畝給你們，愛要不要！”
    錢杏花嗓門立刻蓋過了陳廣益，“就是三畝！就這，還是我們二房吃虧了呢！今天必須這麽分，要不然咱們沒完！我這就去找裏正，讓他來評評理！讓全村老少爺們都來看看，看看你這個秀才老爺是怎麽欺負自己兄弟的！我看你以後還有沒有臉出門！”
    蘇晚棠看著這緊張的氣氛，心不斷往下沉，她拉了一把陳廣益示意他別出聲，”二弟，二弟妹，分家是大事，何必鬧這麽難看？就算要分，也得從長計議，好好商量……”
    “沒什麽好商量的！”錢杏花直接打斷她，“就現在，咱們家又不是什家大業大的人家，掰扯清楚立個字據就完事了！”
    “對！現在就說清楚！”
    陳廣德也鐵了心，今天這家必須要分。
    “好好好！今天的事我記住了，你們等著，總有你們後悔求到我門上的那一天！”
    “大哥放心，分了家，我們絕不後悔！”
    陳廣德得了媳婦的眼色，轉身就往外跑，“我這就去找裏正過來！”
    此時的陳裏正已經躺下了，被陳廣德硬生生拉來了陳家主持分家。
    大晚上被叫來處理這種破事，他心裏憋了一肚子火。
    尤其是看到陳廣益，更沒了好臉色，這一家子，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至於他們鬧分家，他眼皮一搭就明白了幾分，懶得多勸。
    這一家人，沒一個好東西！勸和勸分將來都會落埋怨，他又不傻！
    “你們兩個都決定好了？”陳裏正打了個哈欠，語氣公事公辦。
    “對！決定好了！”
    兄弟兩個幾乎同時開口，一個憤怒，一個急切。
    陳裏正點點頭，“劉氏也同意了？”
    兄弟兩人一愣，對視一眼，臉上都閃過一絲尷尬。
    他們兩個竟然完全忘了，分家這事，無論如何得讓老娘知道。
    他們好像……很久沒去娘屋裏好好看過了。
    平日裏，都是蘇皖棠在照顧。
    陳廣益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沒問過娘的情況了，娘現在怎麽樣了，他竟然一無所知。
    陳裏正看著兄弟兩個的表情，冷哼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怎麽？這麽大的事，還沒告訴劉氏？哼！這事劉氏不同意，你們這家就分不成！走吧，一起去見見你們娘！”
    蘇晚棠連忙站了起來，搶先一步擋在眾人麵前，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裏正叔、二弟、二弟妹，你們先坐下歇會兒，我……我先去跟娘說一聲，慢慢透個話，免得娘猛地聽到消息，急火攻心再出點什麽事……”
    錢杏花剛想說不用，可還沒等她開口，蘇晚棠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她怎麽把劉氏給忘了！
    昨天隻給了劉氏一頓飯，到現在為止，她都沒去看過！
    這都快一天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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