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燒焦味，在寒冷的夜風中格外刺鼻。
    救火的人個個衣衫不整，滿臉煙灰，火終於被撲滅了，大家總算鬆了口氣。
    這時，趙有禮看見了人群裏的沈安安，快步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聲音裏是難掩的激動，“安安啊，今天這事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小心著些，我晚上就不會想著出來走走看看。幸好這火發現的早，要不然連著這一片的屋子，就沒那麽好控製了！你這功勞，叔心裏記下了，全村人都該記著！”
    他的話聲音不小，周圍幾個附近的村民正驚魂未定地坐在一旁，正好聽見了這話，也紛紛投來感激的目光。
    孫大金的媳婦劉盼弟更是直接走上前來，一把握住沈安安的手，“安安，這次真的多謝你！要不是發現得及時，我們全家可能就、就全沒了……”
    她說得激動，眼淚混合著臉上的黑灰淌了下來。
    沈安安反握住她冰涼的手，聲音溫和，“嫂子，快別這麽說。火能這麽快撲滅，是靠裏正及時發現，還有大家夥齊心合力幫忙，我不過是多嘴說了這麽一句，換了誰都會這麽做的。”
    她頓了頓，目光越過眾人，掃過孫大金家的房子，“眼下火是滅了，可孫家的房子燒成這樣，肯定沒法住人了，得找地方安頓好，不然人非得凍病不可。”
    “對對對！瞧我，光顧著後怕了！得趕緊安置！
    鄉親們！孫大金家今晚不能回去了，家裏寬敞些的，都給騰個地方，擠一擠，先讓他們過去今晚睡一晚上！”
    立刻有人響應“去我家，離這近！我家有地方！”
    “我家也能擠擠！多添床被子的事！”
    沈安安又補充道，“裏正叔，明天還得召集人幫著他們家清理一下火場，看看哪些東西能用，屋頂也得先用油布什麽的遮一下，要是修補房屋缺什麽就說一聲，蓋作坊還剩了些料子，看看能不能用上。”
    “好好好！安安說的對！就按你說的辦！”趙有禮連連點頭，看著沈安安的眼神充滿了讚許，“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咱們溪水村的福星啊！”
    張臘梅心神不寧了一天，眼瞅著快到吃年夜飯的時辰了，家裏冷冷清清，沒什麽好東西，她拿出僅有的那點白麵，做了兩碗麵條，就當是年夜飯了。
    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周大虎回來。
    張臘梅終於坐不住了，將身上的棉襖裹緊了些出門找兒子。
    這一找不要緊，遠遠就看見了村南頭的火光和濃煙。
    都是同村的人，她的心立刻跟著揪在了一起，也顧不上找兒子了，跟著提了水桶就去幫忙。
    直到火滅了，人群散去，她才一身疲憊的回家。
    推開門，屋裏一片漆黑。
    借著月光，她發現周大虎已經回來了，正躺在床上。
    兩碗麵，一碗已經空了，筷子胡亂扔在桌上。
    ”大虎？你啥時候回來的？外麵那麽亂，你跑哪去了？”
    周大虎翻了個身，並沒有應話。
    張臘梅借著月光，正好瞥見周大虎脫下來的棉襖，袖口處，竟然還沾著幾點明顯的還沒幹透的油汙！
    旁邊是一節燒得隻剩下一半的油鬆木枝！
    張臘梅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衝進了她的腦海。
    她直接上前，抓起那件衣裳，湊到鼻端一聞，張臘梅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原來……原來今天村裏的那場大火根本就不是什麽意外，而是兒子放的！
    以前覺得兒子愛耍點小性子，她總想著孩子沒爹，自己該多疼些，等他再長大些，懂事了就好了。
    她從來沒想過，兒子竟然有一天會做出這等殺人放火，天理不容的勾當！
    她扔掉手裏的衣裳，一把揪開周大虎身上的被子，“你給我起來！村裏的那場大火是不是你放的！你說！是不是你！”
    周大虎剛迷迷糊糊睡著，就被張臘梅吵醒，語氣很不耐煩，“大晚上的你發什麽瘋！你衝著我吵吵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發瘋？我問你今天出去幹啥去了，你說啊！是不是放火去了！”
    “我是你兒子！親兒子！你胡說八道什麽！不要什麽屎盆子都往你兒子身上扣！”
    “我扣你屎盆子！”張臘梅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地上還沒燒完的木枝，“不是你放的，那這是什麽？這柴火棍哪來的？你衣裳上的油哪來的？你說啊！到底哪來的！你這作死的孽障，你是要活活氣死我啊！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了人命！“
    她越說越氣，越想越怕，眼前浮現出今天孫家著火的場景。
    要不是今天發現得及時，那村南頭那些人家，是不是……不能想，一想良心就痛！
    她順手抄起牆角的掃帚，沒頭沒腦地就朝著周大虎身上狠狠抽去！
    “我叫你放火！我叫你不學好！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是讓你去放火的嗎？那火是能隨點放的嗎？你知不知道那是會燒死人的啊！孫大金一家老小招你了還是惹你了？！差點就讓你活活燒死在家裏頭了你知不知道！你這個黑了心肝的畜生！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東西！”
    張臘梅一邊瘋狂地打，一邊撕心裂肺地罵，她今天一定要將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打醒！
    “咳咳咳！你個小畜生！咳咳咳……你是要氣死我啊！咳咳咳……”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的打罵，她彎下腰，痛苦地喘著氣，掃帚也暫時停了下來。
    周大虎趁這個空檔，猛地從床上跳下來，手忙腳亂地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娘你瘋了？打我幹啥！我可是你親兒啊！你竟然對我下死手！”
    “我打的就是你！”
    張臘梅緩過一口氣，用掃帚指著他，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裏正說得對，你真的是被我給慣壞了！我現在後悔了，咳咳咳……就不該什麽事都由著你的性子來，讓你變成現在這樣，闖下今天的大禍！人家孫大金家招你惹你了，差點死在你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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