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臉上並沒有半分尷尬羞澀，臉色反而更加認真起來，“大哥，你先別急，聽我仔細說。我這說的並不是什麽胡話，而是正經的養豬的門道。是我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托人從有經驗的老把式那打聽來的。
    你看啊，那小公豬要是留著那東西，長大了，肉就容易帶著一股子怎麽也去不掉的怪味，吃起來膻氣重，賣不上好價錢。而且這豬性子燥，愛打架，不好好長膘，光費飼料。要是趁它們很小的時候，就把它們都閹割了，這豬就安生了，吃了睡、睡了吃，長得就快，上膘也多，關鍵是味道更好，到時候能賣個好價錢，也能更有市場。”
    沈大福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也養過豬，怎麽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說法？
    “這……這能成嗎？聽著倒是有些道理，可是這手法……”
    “放心吧大哥，到時候我來給你做示範，小豬崽子恢複得快著呢，幾乎不會有什麽影響。”
    沈大福聽說小妹還要親自動手，臉直接黑成了鍋底，“別，可萬萬使不得！這……這哪是你能粘手的事！不成，絕對不成！
    你……你仔細跟我說咋回事就行，到時候……到時候我自己琢磨著來，你不要碰這個！”
    沈安安見大哥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好好，我不動手，到時候我光動嘴皮子總行了吧？”
    這邊沈家大房緊鑼密鼓地張羅著養豬的事，動靜自然瞞不過住在一個院子裏的二房。
    王春麗早就豎著耳朵把大房那邊的消息聽了個全乎。
    她知道大哥大嫂已經辭了豆腐作坊的活計，自家另起爐灶要搞什麽養豬，心裏早就歇下的那點小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這天晚上，瞅著沈大旺稀裏呼嚕幹了兩大碗飯，終於沒忍住，湊過去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哎，當家的，大哥和大嫂這不都不在作坊裏幹了嗎？那……作坊管事的位子，是不是空出來了？”
    沈大旺嘴裏的飯還沒咽利索，一聽這話，差點噎著，連忙放下碗，眉頭擰成了疙瘩，“打住！趕緊給我打住！這話你可千萬別再提了，我早就從作坊裏出來了，現在作坊小妹有自己得用的人，她用誰不用誰，有她的章法，窩去湊什麽熱鬧？”
    “以前那是沒機會，現在位置空出來了，你和她兄妹感情處得不錯，你去問一句嘴怎麽了？萬一她正好急用人，願意讓你去當這個管事也說不定！這不比你整天守著那幾畝地強？”
    沈大旺可不這麽認為，他倒是覺得擺弄莊稼挺踏實。
    小妹還說了，今年還有新品種要交給他種，這何嚐不是小妹對他的一種信任？
    現在村裏最會種土豆的人就是他，他還要教村裏的人種土豆，哪有空去管作坊？
    “我說過的話你又忘了？”沈大旺的語氣沉了下來，“小妹的作坊，是她自己一手撐起來的，她願意用誰，怎麽用，那都是她的事！咱們已經夠對不起她了，現在絕不能再去指手畫腳，你聽見了沒？”
    “不說就不說，當我多稀罕似的……”
    沈大旺懶得理她，埋頭把碗裏的飯扒拉幹淨。
    王春麗現在學乖了，知道為小妹的事吵架準沒好果子吃。
    她眼珠子一轉，換了副說辭，語氣緩和了些，“行行行，以後管事的事，我再也不提了。那大哥大嫂都不在作坊幹了，大嫂原來的活計總是空出來了吧？那個我去幹總行了吧？以前我也幹過，去了就能上手。”
    “你還好意思提，你忘了你以前幹過啥事了？我可開不了這個嘴！你要想幹，大哥那邊不是正在弄養豬作坊嗎？肯定缺人手，你去給他們幫忙喂喂豬、清清豬圈，大哥大嫂肯定樂意。”
    “你說啥？你讓我去養豬？”王春麗的語氣裏滿是嫌棄，“我才不去！那活又髒又臭，整天跟豬糞打交道，惡心死了！誰愛去誰去！”
    “幹不幹隨你！家裏現在也不缺你一口吃的。你就安生在家待著，別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你隻要不給我惹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王春麗自己討了個沒趣，還被數落了一頓，心裏憋屈得厲害，狠狠剜了丈夫一眼，一扭身摔簾子進了裏屋，獨自生悶氣去了。
    新砌的豬圈裏，剛買回來的三十頭小豬崽在隔欄裏哼哼唧唧，擠來擠去，全然不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是什麽。
    沈大福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上戰場般，神情嚴肅地蹲下身子，從沈安安遞過來的布包裏取出那幾樣東西——一柄薄而鋒利的特製小刀，刀身薄而鋒利；一罐子一聞就衝鼻的烈酒。
    他的旁邊，還放著一盆草木灰。
    張氏臉上帶著些不忍和擔憂，“這能成嗎？可別糟踐了這些小東西……”
    沈大山顯然比張氏鎮定得多，“老婆子瞎操心啥？閨女見多識廣，她說得準沒錯！”
    沈安安神色自若，信心滿滿。
    昨晚她已經做足了功課，相信這次一定沒問題。
    “大哥，你先用烈酒把小刀和小豬要動刀子的地方擦一遍，消消毒。”
    李采霞依言，將裝著烈酒的罐子拿了起來，用幹淨的布蘸了些烈酒，先擦了擦小刀，然後等沈大福將手裏那隻四蹄亂蹬、嗷嗷慘叫的小豬仰麵固定好，迅速在那需要手術的部位抹了一把。
    小豬不明所以，發出尖利的嚎叫聲。
    “好了！大哥，別猶豫，就是大嫂剛才擦的位置，下刀要快，把那兩個小肉球剔出來就行。”
    李采霞幫忙按著小豬，沈大福一咬牙，看準位置，手腕一沉，就見寒光一閃，兩個小肉粒便已經被剔除。
    小豬淒厲地嚎叫了一聲，四肢開始猛踢起來。
    “趁現在，撒草木灰，按住傷口一會止血！”
    沈大福趕緊抓了一小撮草木灰，按在傷口上，那血很快就止住了。
    小豬的嚎叫聲漸漸停止。
    沈大福將那隻小豬鬆開，小豬一落地，便走到角落趴下了，看起來確實沒什麽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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