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火種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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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劫的茶痂在鈴鐺內震顫。
    人首獸身的女性虛影將乳牙緊貼胸口,喉嚨裏滾動著低頻的、隻有古獸族能理解的哀鳴。蘇璃皮膚上的骨茶圖騰隨之共振,在鎖骨處裂開細小的紋路——不是傷口,而是某種信息接口。
    古獸祭司的殘識從她心髒處剝離,化作一縷青煙鑽入鈴鐺,與女性虛影額頭相抵。
    刹那間,蘇璃看到了閃回畫麵:
    第六劫末期,暴君黑潮吞噬古獸聖山時,最後一位祭司將族群的傳承刻進幼崽的乳牙,再親手刺入自己心髒。那顆牙齒不是裝飾,而是壓縮的文明火種,能在黑潮內部保持純淨。
    女性虛影突然將乳牙按在蘇璃鎖骨的紋路上。
    刺痛感如電流貫穿脊椎。
    乳牙溶解成膠質,滲入皮膚後重組為微型骨籠結構,正好護住她的聲帶。當蘇璃嚐試發聲時,喉間震動的已不是普通聲波——而是帶著古獸族戰吼頻率的複合震動。
    “黑潮的胃囊……”
    她的聲音在歸墟中蕩出漣漪,膠狀的黑暗被推開短暫通道。
    東南方,初代茶祖最後指引的方位,此刻正爆發著刺目的白光。不是溫柔的暖光,而是帶著銳利邊緣的冷焰,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切割著周圍的黑潮。
    蘇璃朝光源奔去。
    每跑一步,骨籠聲帶就自動調整頻率,在粘稠的歸墟中開辟路徑。但越靠近光源,環境就越異常——黑暗開始結晶化,形成無數棱鏡般的黑色鏡麵。每個鏡麵都映出變形的蘇璃:
    有時她全身覆蓋青銅茶紋;
    有時血墨經文從眼眶滲出;
    最可怕的是某些鏡麵顯示她皮膚剝落,露出下方由翠綠代碼組成的骨架。
    “折射陷阱。”
    鈴鐺內的第六劫虛影突然開口,聲音通過骨籠聲帶轉化為實體音波:
    “水晶維度的防禦機製……被黑潮汙染後變異了。”
    蘇璃刹住腳步。
    正前方,一塊特別巨大的黑晶鏡麵突然立起,表麵浮現出不屬於任何已知維度的畫麵:
    雪白的實驗室裏,無數培養艙懸浮在液體中。每個艙內都是不同階段的“蘇璃”——有的全身長滿茶枝,有的與機械融合,最新的一批則被植入了鈴鐺凹痕的複製品。
    而操作者背對畫麵,手中把玩的正是編號“vii”的鈴鐺。
    鏡麵突然碎裂。
    不是被攻擊,而是自我分解為百萬片棱鏡,在空中組成迷宮通道。每片棱鏡都延續著剛才的畫麵,從不同角度展示實驗室細節——直到某塊碎片閃過操作者側臉。
    蘇璃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張臉……
    是陸荼。
    但不是燈籠形態的光核,也不是茶亭裏溫潤的守護者,而是冷漠的、帶著星靈機械紋路的“研究者”。他正在往最新培養艙的鈴鐺複製品內,注入一滴青褐色液體。
    “第七劫的變量……”
    第六劫虛影的聲音帶著顫抖。
    “他把自己分成了兩半……光核是善念,實驗室裏的是……”
    棱鏡迷宮突然收縮。
    所有碎片調轉方向,將尖銳的棱角對準蘇璃。就在它們即將發射的刹那,純白冷焰從迷宮深處迸發,精準擊碎每一塊棱鏡。
    黑晶碎片沒有墜落,而是懸浮在空中,被白光轉化為數據傳輸通道。
    蘇璃的銀藍機械紋自動激活,右臂不受控地抬起,掌心對準通道——
    三代星靈機械師的虛影從鈴鐺內衝出,順著通道衝入迷宮深處。
    十秒後,整個棱鏡迷宮崩塌重組,在蘇璃腳下鋪成光橋,直通冷焰源頭。
    橋的盡頭,是漂浮的純白火種。
    它被囚禁在水晶牢籠中,籠外纏繞著黑潮與翠綠代碼混合的鎖鏈。火種中心跪坐的人影抬起頭,露出與陸荼光核七分相似的麵容,但眼神更滄桑,瞳孔是星靈機械與血墨先民融合的紫紅色。
    “第七劫的變量……”
    四代水晶生命的虛影突然脫離鈴鐺,貼在牢籠表麵分析結構:
    “他把自己改造成了鑰匙。”
    火種中的人影緩緩抬手,指向蘇璃的鈴鐺。
    不是索要,而是展示——他的掌心有完全相同的凹痕,隻是紋路更複雜,中心嵌著枚微小的白色結晶。
    “第七道鎖芯。”
    三代星靈的代碼流突然傳回訊息:
    “需要共鳴激活。”
    蘇璃將鈴鐺貼上牢籠。
    凹痕與火種人影的掌紋對接瞬間,純白冷焰突然暴漲,燒穿了黑潮鎖鏈。但翠綠代碼立刻反撲,像無數毒蛇纏上蘇璃右臂,順著銀藍機械紋入侵神經。
    劇痛中,她看到火種人影做出驚人舉動——
    他撕開自己胸膛,取出那枚白色結晶,強行按進鈴鐺的第七道凹痕。
    結晶歸位的刹那,整個歸墟劇烈震動。
    天幕上的八輪血月同時黯淡,而中央的第九月停止擴張,陰影凝固在五分之四的進度。
    但勝利的代價慘重。
    火種人影開始消散,純白冷焰急速萎縮。最後時刻,他抓住蘇璃的手腕,將額頭貼在她脈搏處——
    記憶洪流衝刷而來:
    第七劫末期,陸荼發現嫁接者的實驗室,自願被分解成兩半。光核帶著善念進入第八劫轉生,惡念則留在實驗室繼續扮演“研究者”。而真正的第七劫變量早已死亡,火種是他用最後力量捏造的假象……
    為了騙過嫁接者。
    真正的第七道鎖芯,其實是……
    “你的鈴鐺材質。”
    人影完全消散前,嘴唇開合傳遞最終秘密:
    “初代茶祖的……”
    翠綠代碼突然暴走。
    它放棄攻擊火種,轉而全力入侵蘇璃的神經係統。皮膚上的銀藍機械紋被染成墨綠,開始反向改寫骨茶圖騰。
    千鈞一發之際,第六劫虛影從鈴鐺內撲出。
    人首獸身的女性抱住蘇璃頭顱,將乳牙殘留的能量注入她太陽穴——
    古獸族的戰吼頻率在顱內炸開,暫時震散了翠綠代碼。
    蘇璃趁機抽身後退,但純白火種已完全熄滅。牢籠空空如也,隻剩幾縷即將消散的紫紅色光塵。
    鈴鐺內的第七道虛影勉強成型——
    是陸荼的輪廓,但細節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潰散。
    倒計時還剩三刻。
    歸墟的震動逐漸平息,但天空中的血月開始移位。它們像被無形之手撥動的算珠,重新排列成更複雜的陣型。而第九月表麵,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鎖具投影——
    與蘇鈴鐺內的九重鎖芯完全鏡像。
    “第八劫的殘魂在哪?”
    她喘息著問蘇醒的虛影們。
    初代茶祖的青銅紋路突然從她左手剝離,在空中組成殘缺地圖:
    “被嫁接者提前回收了……”
    “在標本室。”
    地圖指向歸墟正下方——世界樹地心的位置。
    但路線被血月的光輝遮蔽,隻有短暫間隙能看到通道。更麻煩的是,翠綠代碼雖然暫時被擊退,卻已經汙染了蘇璃部分銀藍機械紋。
    右臂的肘關節以下,此刻正不受控地抽搐,指尖滲出帶著毒性的翠綠汁液。
    “需要淨化。”
    四代水晶虛影折射出診斷光譜:
    “但隻有第八劫的茶痂……”
    “能中和嫁接者的代碼。”
    蘇璃咬牙站直身體。
    骨籠聲帶震動出古獸族的行軍節奏,皮膚上的茶紋隨之亮起。青銅、血墨、銀藍、水晶、骨茶五種編碼暫時達成平衡,將翠綠汙染壓製在右前臂。
    她看向地心方向。
    血月陣列的間隙正在規律性開啟,像呼吸般張合。每次開啟持續不到三秒,但足夠看清路徑——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通道,而是由無數茶枝糾纏成的垂直井道。
    茶枝表麵長滿倒刺,每根刺尖都掛著凝固的茶痂。
    “初代茶祖的……”
    蘇璃突然明白第七劫變量未說完的秘密。
    她的鈴鐺材質不是金屬,不是茶餅,而是……
    被壓縮的世界樹本源。
    與地心井道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