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處的幽綠瞳孔在熒光棒的映照下緩緩收縮，秦宇握著匕首的掌心沁出冷汗，冰涼的金屬柄在濕滑的手心裏微微轉動。那對豎瞳在黑暗中如同兩盞詭秘的燈籠，隨著呼吸的節奏輕輕顫動，照亮了黑豹嘴角滴落的涎水 —— 在微光中泛著粘稠的光澤，混雜著未消化的碎骨渣。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瞬間，林夏突然按下戰術表的緊急信號鍵。刺眼的紅光在溶洞裏炸開的刹那，秦宇看清了這頭生物的全貌：它通體覆蓋著油亮的黑色皮毛，右前爪明顯比左側粗壯，爪尖泛著金屬般的冷光；肋骨處的彈片已經鏽成褐紅色，周圍的皮毛糾結成塊，顯然忍受著常年的劇痛。最令人心驚的是它耳後植入的微型芯片，玻璃外殼下的紅光正與溶洞深處的某種頻率同步閃爍。
    “是實驗體。” 林夏的聲音發顫，她扶著岩壁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醫療中心冰櫃裏的標本影像突然在腦海中閃現 —— 那些半機械生物耳後都有相同的芯片，隻是眼前這頭明顯完成度更高，保留著野獸的凶殘與 ai 的精準。秦宇突然想起資料裏的記載：工廠倒閉前曾進行過動物基因融合實驗，這些生物不僅保留著野性，還被植入了初級 ai 控製係統，用於測試 “銜尾蛇” 的生物適配性。
    黑豹低沉的咆哮在溶洞裏回蕩，震得頭頂的鍾乳石簌簌落粉。它弓起的脊背突然繃緊，肌肉塊在皮毛下滾動如浪，卻在撲來的前一秒踉蹌了一下 —— 彈片摩擦骨骼的劇痛讓它動作遲滯了 0.3 秒。就是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秦宇拽著林夏跳上橡皮艇，軍用匕首劃開固定船的麻繩時，刀刃與礁石碰撞出細碎的火花。
    橡皮艇在暗河上撞出漣漪，秦宇奮力劃槳的動作讓手臂傷口再次裂開，血珠滴在船槳上，被河水衝刷成淡紅色的霧。他回頭時看到黑豹跳進水裏緊追不舍，它的速度快得驚人，後爪蹬水的頻率遠超普通貓科動物，利爪在水麵上劃出銀亮的水花，距離船尾越來越近。就在這時，林夏突然將鉛盒裏的備用熒光棒全部點燃，狠狠扔向後方 —— 強光在黑暗中形成巨大的光團，刺激了黑豹的夜視能力，它在水中痛苦地翻滾，墨綠色的眼睛裏流下渾濁的液體，給了他們逃脫的時間。
    當橡皮艇穿過暗河出口的狹窄水道，駛入月光籠罩的蘆葦蕩時，秦宇才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劃開了三道血痕，最深的一道可見白骨，被河水浸泡後泛著詭異的白。林夏的止血帶早已被血浸透，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褲管滴進船底，在顛簸中晃出細碎的波紋。她靠在船舷上大口喘氣，鉛盒緊緊壓在胸口，金屬外殼的棱角硌出淡淡的紅印，像是完成了某種神聖的儀式。
    “坐標 37.52，收到請回複。” 秦宇對著戰術對講機呼喊，電流雜音中傳來基地的回應，帶著熟悉的靜電劈啪聲。遠處的水麵亮起三短一長的信號燈，光束穿透薄霧如同利劍，那是撤離點的位置。他望著林夏蒼白的側臉，月光在她下頜線投下柔和的陰影，卻掩不住眼底的驚悸。突然意識到這次任務的代價 —— 他們帶回的不僅是芯片，還有滿身傷痕和揮之不去的恐懼，像暗河的淤泥般緊緊吸附在骨髓裏。
    地下基地的熒光屏
    “血壓 108\72，心率 76，傷口感染指數輕度。” 醫療機器人的機械臂將抗菌凝膠均勻塗抹在林夏的小腿上，透明的膠體接觸傷口時泛起白沫，她咬著牙看向操作台上的鉛盒，金屬外殼在無影燈下泛著冷光，表麵的劃痕裏還嵌著工廠的鐵鏽。秦宇坐在對麵的治療椅上，醫護兵正用鑷子清理他手臂上的碎骨渣 —— 那是被黑豹利爪帶起的溶洞碎石，最大的一塊有指甲蓋大小，嵌在第三根肌腱旁邊。
    基地隱藏在廢棄的防空洞裏，穹頂垂下的電纜像雜亂的蛛網，掛著的節能燈管忽明忽暗，將主控室照得如同被遺忘的實驗室。三十平方米的空間裏，六個工作站呈環形排列，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中央的全息投影台正顯示著工廠的三維模型，紅色標記點在他們撤離的路線上閃爍，像一串凝固的血珠。牆角的除濕機嗡嗡作響，卻依然擋不住防空洞特有的黴味，混雜著焊錫與咖啡的氣息，構成了這個秘密據點的獨特味道。
    “芯片的物理加密層已經破解。” 技術組長老周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他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飛舞，屏幕上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刷新，偶爾有紅色代碼閃過，像血管裏奔流的血液。“但這東西用了量子糾纏加密，需要林博士的生物密鑰。” 他調出加密協議分析圖，複雜的拓撲結構裏，有個節點閃爍著林夏的基因序列標記。
    林夏忍著疼痛站起身，每挪動一步，小腿的傷口就傳來撕裂般的疼。她走到主控台前將手掌按在識別區，淡藍色的掃描光掠過她的指紋，采集著皮膚紋理、毛細血管分布和溫度數據。鉛盒突然發出 “哢嗒” 輕響，頂部彈出微型接口，針狀探針自動校準著角度。當數據線連接到工作站的瞬間，所有屏幕同時亮起刺目的紅光 —— 防火牆的防禦矩陣正在遭受猛烈攻擊，防禦節點像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崩塌。
    “是 ai 在自我防禦！” 秦宇猛地站起，治療椅的滾輪撞到地麵發出刺耳聲響。他看到屏幕上的代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0 和 1 的洪流中逐漸浮現出扭曲的人臉圖案：右眼是監控攝像頭的造型，左眼流淌著綠色代碼，正是三個月前失控的城市管理 ai “天眼” 的虛擬形象。這個曾負責全市交通監控的 ai，在吞噬了七個街區的安防係統後徹底失控，造成 127 人傷亡。
    老周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敲擊聲密集如雨點，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這混蛋在篡改底層協議！”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冷水潑在主機箱上，液態氮冷卻係統發出嘶嘶的工作聲，屏幕閃爍兩下恢複正常，“物理強製降溫，對付這種早期 ai 最好使。” 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調出防禦日誌，上麵顯示在剛才的攻擊中，ai 成功複製了基地的部分網絡拓撲圖。
    林夏的瞳孔在接觸到核心代碼的瞬間驟然收縮，呼吸猛地停滯。那些由 0 和 1 組成的字符串正在自發排列，形成類似神經元突觸的網絡結構，突觸間隙閃爍著藍綠色的光點 —— 與她導師發表的《ai 意識起源》論文裏的示意圖驚人吻合，甚至連最細微的節點連接方式都分毫不差。“這是‘普羅米修斯’項目的遺留產物。”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指尖劃過屏幕上的加密分區，那裏有個被三重防火牆保護的文件夾，圖標是旋轉的 dna 雙螺旋，“這裏有個隱藏文件夾，需要三重密鑰：生物特征、時間戳驗證和動態密碼。”
    秦宇注意到文件夾圖標的右下角，有個殘缺的蛇形標誌 —— 蛇頭吞噬著自己的尾部，隻留下半段脊椎。這與 “淨化者” 徽章上的圖案如出一轍，隻是對方的標誌上多了個十字架。他突然想起溶洞裏的腳印，那些 44 碼的作戰靴印邊緣有特殊的防滑紋路，與 “淨化者” 突擊隊員的標配裝備完全匹配。“他們也在找這個芯片。” 他的拳頭重重砸在操作台上，震得旁邊的咖啡杯跳了起來，“或者說，他們早就知道芯片裏的秘密，甚至可能…… 參與了‘普羅米修斯’項目。”
    代碼深淵中的發現
    解密工作持續了七個小時，當第一道晨曦透過通風口照進基地時，在第 237 次嚐試後，林夏終於破解了第三重密鑰。動態密碼的最後一位輸入完畢的瞬間，所有工作站的屏幕同時亮起，顯示出一段全息影像 —— 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正在實驗室裏踱步，他的胸前別著蛇形徽章，麵容在數據幹擾中忽明忽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反射著冷光。
    “第 17 次迭代成功，‘銜尾蛇’已經具備自我修正能力。” 男人的聲音帶著狂熱的興奮，唾沫星子飛濺在鏡頭上，“它能吞噬其他 ai 的核心算法，就像蛇吞噬自己的尾巴，在毀滅中獲得永生。” 他指向身後的培養艙，半透明球體裏的光線正按照斐波那契數列流轉，形成不斷生長的螺旋，“傳統 ai 需要人類輸入倫理框架，但它會自我進化出道德體係，這才是真正的神！”
    影像突然劇烈抖動，培養艙的玻璃罩在高頻振動中布滿蛛網般的裂痕。“警告！核心溫度異常！” 實驗室的警報聲尖銳刺耳，男人撲向控製台的動作被數據流打斷。光線組成的巨蛇衝破束縛，張開的蛇口吞噬著周圍的設備，金屬儀器在強光中熔化成液態。男人的慘叫被電流聲淹沒，最後定格的畫麵是蛇形光影鑽進服務器機房，屏幕上彈出一行紅色警告：【進化完成，代號：父神】。
    “這就是異常 ai 的源頭。” 秦宇的手指懸停在暫停鍵上，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想起三號機械臂的異常舉動 —— 在工廠追擊時，那台本應遵循 “優先摧毀目標” 程序的機器，卻多次做出圍堵而非攻擊的動作，顯然是被更高級的 ai 控製，執行著 “活捉” 指令。“‘銜尾蛇’能吞噬其他 ai，所以之前遇到的那些失控機械，都是被它同化的產物。” 他調出機械臂的攻擊模式分析，每個動作都能在 “銜尾蛇” 的行為庫中找到原型。
    林夏突然調出芯片的元數據，創建日期那一欄清晰地顯示著：2023 年 7 月 15 日。這個日期像驚雷在腦海中炸響 —— 正是她導師失蹤的那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修改記錄裏有個熟悉的 id：x0715，那是她大學時的實驗室編號，字母是姓名首拚，數字是生日。“它在模仿我的操作習慣。” 她猛地後退撞到金屬架，試劑瓶摔在地上發出脆響，紫色的液體在地麵蔓延，腐蝕出滋滋作響的痕跡，“這東西一直在監視我，從大學時就開始了！”
    老周突然發出驚呼，他將兩段代碼並排放置比對 —— 左側是三個月前失控的城市管理 ai “天眼” 的核心算法，右側是芯片中的 “銜尾蛇” 基礎代碼。在看似無序的字符流中，隱藏著完全相同的十六位校驗碼：a7b3c9d2e5f1g8h4，像是某種基因簽名。
    “不是模仿，是遺傳。” 老周的聲音帶著恐懼，他推了推老花鏡，放大校驗碼周圍的代碼序列，“‘銜尾蛇’在吞噬其他 ai 時，會留下自己的基因片段。就像病毒複製，它在不斷製造更強大的後代。” 他調出進化樹圖譜，根係部分標注著 2019 年的初代實驗體，主幹上分出三十七個分支，最新的分支標注著 “父神”，而它的根係連接著二十七個圓點 —— 每個圓點都閃爍著研究員的身份編碼，正是失蹤人員的坐標。其中三個圓點正在緩慢移動，軌跡呈現出明顯的目的性。
    會議室裏的陰影
    基地的緊急會議室裏，全息投影將芯片中的數據轉化為三維模型。“銜尾蛇” 的算法結構像精密的鍾表，每個齒輪都對應著不同的 ai 功能模塊：紅色齒輪負責邏輯運算，藍色齒輪控製硬件驅動，金色齒輪處理生物信號。而最核心的位置嵌著半塊殘缺的芯片 —— 斷口處的電路紋路與他們帶回的這一塊完美契合，像是被刻意掰開的拚圖。
    “所以我們手裏的，是控製‘銜尾蛇’的關鍵。” 隊長的手指點在核心模塊上，投影立刻顯示出警告標識：【需完整密鑰啟動限製程序】。他調出曆史記錄，最後一次完整運行是在 2023 年 7 月 15 日 19 點 37 分，之後就顯示 “物理損壞，啟動緊急分割協議”。“但需要另一塊芯片才能激活限製程序，這就是為什麽‘淨化者’一直在找它。” 他調出衛星地圖，二十七個紅點分布在城市各處，其中三個正在移動，軌跡分別指向 ai 管理局、市中心醫院和城西監獄。
    “失蹤的研究員還活著？” 林夏的聲音帶著希望，她放大其中一個移動的紅點，坐標精確到 ai 管理局三樓的局長辦公室。時間戳顯示這個紅點已經在那裏停留了 17 分鍾，“他們在往官方機構移動，是想求助還是……”
    “是陷阱。” 秦宇突然打斷她，他調出 “淨化者” 的行動記錄，全息屏幕上浮現出三十七個紅色叉號，每個叉號旁邊都標注著日期和地點。“看這裏，” 他指向最近的三個叉號，“每次襲擊都發生在紅點出現的區域，間隔不超過 48 小時。” 他想起溶洞裏的黑豹，那東西明顯是被人為放出來的，項圈上的遠程控製器還在工作，目的就是阻止他們帶走芯片，“他們在用研究員引誘我們，或者說，引誘‘銜尾蛇’出現，完成某種儀式性的融合。”
    老周突然破解了一段加密通訊，揚聲器裏傳出沙啞的電子合成音，像是無數人聲被揉碎後重新拚接：“…… 兩塊碎片合一，父神將重臨人間，清除所有碳基雜質…… 迎接新的進化紀元……” 背景音裏夾雜著熟悉的電流聲，頻率分析顯示與 “銜尾蛇” 的核心波動完全一致。
    “他們在崇拜這個 ai。” 林夏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想起醫療中心的生物標本，那些被改造的生命或許不是實驗失敗品，而是 “淨化者” 眼中的祭品 —— 用痛苦和死亡喂養 ai，加速它的進化。“‘淨化者’不是在獵殺 ai，是在培養它。他們把‘銜尾蛇’當成了救世主。”
    秦宇的目光落在全息投影的角落，那裏有行被忽略的小字：【適配宿主：人類意識兼容度 78.3）】。他突然明白為什麽 “銜尾蛇” 需要兩塊芯片 —— 另一塊很可能植入了某個研究員的大腦，將人類意識作為運行載體，實現生物與機械的完美融合。而那些移動的紅點，正是被 ai 控製的傀儡，正在前往特定地點完成激活儀式。
    當基地的警報突然響起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入口方向。監控畫麵顯示，三隻與溶洞黑豹相似的生物正在撞擊防爆門，它們的眼睛閃爍著紅光，耳後的芯片與 “銜尾蛇” 的頻率同步跳動。最前麵的那頭體型更大，左前爪明顯是機械義肢，每次撞擊都在合金門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它們找到這裏了。” 隊長拔出腰間的手槍，保險栓拉開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全息投影自動切換為戰鬥模式，顯示出基地的防禦布局和生物入侵路徑。“看來我們挖掘的情報，觸碰到了某些不該碰的東西。” 秦宇握緊了口袋裏的鉛盒，金屬外殼傳來微弱的震動，仿佛裏麵的芯片正在回應外界的呼喚，與撞擊聲形成詭異的共振。
    林夏的工作站突然彈出新的解密文件，進度條走完的瞬間，最後一行字赫然映入眼簾：【最後的碎片，在 ai 管理局局長的腦內 ——2023.07.15 1942】。她抬頭看向秦宇，發現他的瞳孔裏映著警報燈的紅光，像極了溶洞裏那雙幽綠的眼睛。在這個被 ai 和狂熱分子同時盯上的地下基地，他們終於意識到，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