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兒的視線隨著小安的目光滑過去，那隻蝶飛得古怪。它像是被什麽拽著似的，在風裏一顫一顫地挪動。她眯起眼，正要開口說點什麽，七哥已經從人堆裏擠了過來。
    “姐。”他靠得近了，聲音壓得低，“李家的人走了。”
    她點點頭，牽過小安的手，往集市出口走。人群稀了，但議論還在空氣裏浮著。
    “林家這次可真是出頭了。”
    “可不是嘛，李家那點手段，連個孩子都騙不過。”
    “聽說那個小安還是林悅晨的兒子？腦子靈得很。”
    林洛兒沒應聲，隻聽著。七哥在旁邊走著，腳步穩，像踩著秤砣。
    到家時，大哥已經在堂屋坐著。二哥坐在桌邊，手裏的茶杯轉來轉去。三哥靠在窗前，望著遠處山頭，眼神發沉。
    “人都到了？”林洛兒進屋問。
    “差不多。”林景軒點頭，“事情我聽小安說了。”
    林啟銘把茶杯放下：“李家這回是徹底栽了。”
    “但他們還沒完。”林洛兒語氣平，“剛才我看到一隻蝴蝶逆風飛。”
    屋裏一下靜了。
    林逸風皺眉：“你是說……有人盯著我們？”
    “不確定。”她搖頭，“但我感覺，這事還沒結束。”
    林悅晨低頭看著剛修好的工具盒，忽然開口：“不管有沒有人在看，該做的事還得做。”
    林瑞澤抱著弟弟玩泥巴，抬起頭來：“姐姐，我們要怎麽處理李家？”
    林洛兒走到桌邊坐下，掃了一圈幾個哥哥，最後看向林景軒：“大哥，你怎麽想？”
    林景軒沉默了幾秒，慢慢道：“他們輸了，未必服氣。逼急了，反而壞事。”
    林啟銘點頭：“不能太緊。”
    林洛兒嘴角扯了一下：“那就給他們一個台階。”
    第二天清晨，門響了兩下。
    林悅晨開門一看，門外站著李家的長輩，手裏拎著兩個禮盒。
    “我們家主事想見見你們當家的。”那人說話客氣，“有要緊的事。”
    林悅晨沒立刻答應，回頭看了眼屋內。
    林景軒起身：“請他們進來。”
    李家人走進院子，神情有些僵。領頭的是老太爺，白發蒼蒼，臉上帶著幾分倦意和悔意。
    “林家各位，昨天的事，是我們不對。”他拱手作揖，“孩子們不懂事，做出這種事，我也有責任。”
    林景軒沒說話，隻是看著。
    林啟銘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李老先生今日登門，不隻是為了道歉吧？”
    老太爺苦笑：“的確還有別的事。我們李家這些年，一直和你們爭，現在想明白了，是我們的錯。”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願意放下成見，和林家合作。農具、集市、田地這些事，我們都希望能一起做。”
    林洛兒正好從裏屋出來，聽到這句話。
    她輕聲道：“你們不怕我們再設陷阱？”
    老太爺搖頭：“這次我們輸得心服口服。”
    她沒再說話，轉頭看向林景軒。
    林景軒站起身，走到院子裏，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李家人。
    “我們願意談。”他說，“前提是，彼此坦誠。”
    老太爺連連點頭：“那是當然！”
    會談持續了一個時辰。雙方就多個方麵達成初步意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林悅晨提出的聯合工坊構想。
    “我們可以把各自擅長的技藝整合起來，統一製作、統一銷售。”他拿出幾張圖紙，“這樣效率高，資源也省。”
    李家人聽得頻頻點頭，甚至當場提出願意出資一部分用於初期建設。
    會談結束時，已是午後。
    林洛兒送他們出門，臨走前老太爺突然轉身，鄭重其事地說：“林小姐，多謝你給李家這個機會。”
    林洛兒微微一笑：“團結比爭鬥更能帶來繁榮。”
    對方離開後，林逸風低聲問：“你真信他們能改？”
    “不信。”她眼神亮，“但給他們一條路走，總比把他們逼到死角強。”
    林瑞澤跑過來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好厲害。”
    林洛兒摸了摸他的頭，轉頭對小安說：“你也一樣。”
    小安挺起胸膛：“我會繼續觀察他們的。”
    “很好。”她點頭，“你要記住，有時候最大的危險，不是敵人，而是你以為已經失敗的人。”
    傍晚，林家院落恢複了寧靜。
    林悅晨收拾工具，林書文教林瑞澤寫字，林逸風練劍，林啟銘算賬，林景軒站在門口望著遠方。
    林洛兒靠在門框上，忽然想起那隻逆風飛的蝴蝶。
    她抬頭望向天空，風從東邊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卻再不見那抹身影。
    這時，她注意到角落裏的鍾表——
    秒針輕輕顫了一下，像是要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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