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欲變強了這事不奇怪。
    畢竟洛嵐被擒以來，為了防止變故，迷藥量用的很大，且除了強行灌水灌飯的時候，都用頭套將他罩起。
    用的是對付敵國細作的法子。
    他除了昏睡，便是被禁錮在黑暗中，想死實屬正常。
    隻是林若初覺得以洛嵐這個人的瘋癲程度來看，他意誌力不會這麽薄弱。
    不是為解脫而求死，還是想死遁。
    “情況好像略有不同。”
    一直盯著洛嵐的李玄開口：
    “這幾日他的自言自語有些奇怪。”
    “說了什麽？”
    “含糊不清，但隱約像是‘要殺’‘回家’‘不能死’，類似的字眼，來回交替。”
    為了防止洛嵐咬舌，牙齒都拔了，所以說話含糊不清。
    再加上迷藥的作用，他的意識始終沒有清醒過，與其說是自言自語，更像是夢囈。
    聽到“回家”這兩個字，林若初奇怪地輕蹙眉頭，這個字眼出現在洛嵐口中，確實有些奇怪。
    這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不會他早就金蟬脫殼跑了，抽了個奪舍者放這身體裏麵當替身吧？】
    女鬼驚呼。
    林若初也不是沒有這個猜想，她表情變得嚴肅，在腦海中努力回想，洛嵐是否有這個機會去做這些事。
    “積分有變化嗎？”她問李玄。
    “沒有。”李玄答：“我也沒有看到有猩紅字符飄出。”
    林若初於是去回憶她們騙到天命書的那個瞬間，有沒有什麽紕漏，書確實是在那一刻從洛嵐手中搶來的，人也是立刻用藥迷暈了。
    從那嚴防死守到現在，會有讓他逃了的機會嗎？
    回憶中沒有，每個緩解都是順利的，但是謹慎的習慣下，林若初對李玄道：
    “我現在還是嗔的奪舍者，你把我抽出來，放到這具身體裏，我去看看裏麵的人是不是洛嵐。”
    李玄毫不猶豫地阻止：“不行，那是個瘋子，這事風險太大。”
    女鬼也道：【對啊，你去了萬一讓他把你控製在意識空間當人質，你出不來了怎麽辦？】
    她上次就是這審了一個奪舍者大半天。
    林若初道：“沒事，有李玄。”
    她看向李玄：“你有嗔，可以立刻把我抽出來，我就進去看一眼。”
    李玄想了想，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於是道：“那我隻等五個數。”
    “好。”林若初點頭。
    兩人配合，隨著李玄的動作，林若初意識立刻被抽離，而後衝破一層漆黑的網，於虛無中，落到看不見的“地麵上”。
    他麵前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麵容，她在嗔書中洛嵐的記憶裏見過。
    雖然記憶都是銅鏡、河水的反射，有些模糊，但這雙眼睛她不會忘記。
    是洛嵐。
    他挑著眼稍看她，意外的眼神裏竟然沒有任何憎恨和憤怒，隻有平淡如水的疲憊。
    【林若初？】
    【下那樣的命令，果然是個陰毒的女人。】
    【現在你贏了，還要來欣賞我落敗的模樣麽。】
    三句話說完，五個數字的時間到，林若初的意識被再次抽離。
    女鬼剛重新拿回身體的控製權，便被掐著時間回來的林若初頂替了。
    意識重新沒入黑暗，這次女鬼沒有上次那種久違的放鬆感，反而有一瞬的失落，又被她很快壓下。
    而重新拿回身體的林若初反而更加疑惑了。
    “確實是洛嵐，沒有換人，他沒有逃跑。”
    但洛嵐說的那句話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他說她“下了那樣的命令”。
    她下了什麽命令？
    這句話回蕩在腦海中，林若初思考到深夜，才終於在抽絲剝繭的回憶中，想出了一個結論。
    看守洛嵐的方法，隻是對付細作的尋常法子。
    洛嵐不是在說這個。
    若要說命令，隻有一個。
    她利用貪，給嗔書中的“亡靈”，下過“殺洛嵐”的命令。
    下令前，她謹慎地思考過，洛嵐和她這種本體還活著的奪舍者，與阿鬼、小隨和孟淺夏那些沒有本體的奪舍者，是否有區別。
    她所知曉的最大區別是，她與洛嵐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本體也都還活著。
    所以她扣了字眼，隻下令給“亡靈”，而非“奪舍者”，事實也證明，身為奪舍者的她並沒有被貪的“替換”影響信念。
    洛嵐也一樣。
    他甚至對此毫無察覺。
    那一刻林若初確定，書裏的奪舍者確實都是已死之人。
    女鬼也是鬼，是被貪書困住奴役的亡靈。
    而她與洛嵐不是。
    可若是洛嵐口中說的“命令”指的是她用貪所替換的“殺了洛嵐就能回家”的信念，原本對此毫無察覺的洛嵐，又為何會突然知曉？
    是她想錯了？
    又或者發生了某種變故。
    讓此刻洛嵐成為了亡靈。
    一個猜想，從林若初的腦海中冒了出來。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她忍不住去想，洛嵐藏在北境的本體該不會因為某種意外，死了吧？
    如果他的本體死了。
    那另外半本嗔呢，是會消失還是會留在洛嵐的屍體裏？
    如果洛嵐寄生的這具身體現在死了，他的名字又會飄去何方？
    林若初帶著疑問審問了貪和被它吞了的嗔。
    結果如她所料，一無所獲。
    就像她曾經用各種方法想審出第三本書的信息，也是一無所獲。
    這些鬼東西從來不會主動透露自己的規則。
    她將自己的推斷告訴李玄，李玄的臉色也變得凝重。
    如果洛嵐的本體真的死了，於他們而言到底是好是壞，隻有找到另外半本書時才能知曉。
    “現在唯一的就是，看好這個洛嵐，不能讓他死，也不能讓他跑。”李玄道。
    要隱蔽地跟著隊伍向北雖然麻煩了些，但剛好他早已習慣隱沒在暗中做事，看管、審問過的細作也有無數。
    “到北郡去，搶回書就放心了。在那之前，洛嵐就教給我吧。”他對林若初說。
    林若初點點頭。
    她要作為巡檢使隨裴青的隊伍向前。
    這事確實隻能交給李玄。
    但是向北出發的前一晚，她還是在女鬼的空間裏，將孟淺夏和杜欣欣都喊了出來，她們一人三鬼開了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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