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絮華這次落水，徹底讓事態升級了。
    向來甘當牆頭草兩頭擺的安國公崔鎮直接怒了，連寫三封折子帶到朝上，請求聖上務必即刻下令徹查此事。
    這命令李凡已經下過了。
    眼見崔鎮滿臉怒意的模樣，他也不敢耽擱，又當朝表態，將自己前幾日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又說了一遍。
    趙雅賢雖然仍舊坐在簾後。
    但崔鎮略過她，直接向李凡請命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那本就所剩無幾的幾個支持者，見崔鎮都表態了，也不再猶豫，直接跨到了勸她還政的陣營。
    尤其崔鎮向她投來的眼神，沒有絲毫敬意，隻有冷冰冰的怒意，顯然是將這一連串的禍事歸結到她頭上了。
    本來嘛。
    女官之事是李瑟兮一手推進的。
    此前與李瑟兮針鋒相對的隻有她一人。
    這一連串的事件顯然是衝著女官去的。
    衝著女官去的就是衝著李瑟兮去的。
    還要在京都城有如此手眼通天的本事，她嫌疑最大。
    崔鎮懷疑她太正常了。
    不僅崔鎮懷疑他，朝臣在聽完崔鎮的奏請後，隱隱的也都向她投來各種懷疑的眼神。
    以前是沒人敢在朝堂上這樣公然直視上聽的。
    然而現在，簾後的趙雅賢隻覺得如坐針氈。
    這總不能也是李瑟兮的陰謀吧？
    吳敏敏遇刺一事本就重重得影響了她的威信，現在她又在京都城挑起如此禍事，還把自己的人傷成這樣，是想做什麽？！
    趙雅賢想不明白。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與李瑟兮相識的這數十年，她竟然從沒有一次真的看透她心中所想。
    這種不甘心，讓趙雅賢此生難忘。
    這一日退朝後，李凡連下了兩詔，勒令三軍定要徹查此事，揪出幕後黑手。
    莫向北與另外兩軍同僚當即倍感壓力。
    這幾日越查他們越覺得詭異。
    這些歹人做了這麽多的事，為何他們竟然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人做事怎麽可能不留下半分痕跡？
    難道近來諸事皆是鬼魅所行？
    在無人察覺的間隙，莫向北的眼眸暗了半寸。
    他想到了天命書，可以他所知道的天命書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或者說，並不會被這樣使用。
    襲擊女官對那些鬼東西而言並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到了林若初。
    其實自林若初從北境回京後，他就一直等著林若初登門拜訪。
    他之前說的那些拙劣的謊言，勢必會在北境被她察覺。
    可林若初卻始終沒有來。
    莫向北摸不透她，也便隨她一起，按兵不動。
    他知曉她才是那個能夠改變一切的天命者。
    跟隨她的腳步便是他要做的事。
    可此番京都城怪事頻出，會是天命書在作祟嗎？
    莫向北不確定。
    在他猶豫是否要將林若初拉進來一同辦案之際，去往邵陽的差役回來了，帶回來了張環清的消息——
    “張二小姐確實在半月前於家中離奇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三個統領和京兆尹聞言，全都皺著眉頭輕歎了一聲，為這位張二小姐惋惜。
    未出閣的閨中小姐，被歹人挾持數十日，就算救回來了，名聲也都全毀了。
    下半生算是完蛋了。
    京兆尹心中升起怒意，覺得這些匪徒實在是低劣，如此多的下作手段，衝著這些小姑娘去，實在是令人不齒。
    莫向北對張環清的印象還停留在白雲觀。
    是個性子憨直的，多多少少有些“不修邊幅”，與尋常的世家小姐不同。
    沒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了。
    但也不至於遭此大禍。
    心中憤憤的同時，卻也升起一絲疑惑……
    剩餘的十七考生中，論家中人丁稀薄、最好下手之人，應當是獨立門戶的張靜婉。
    莫向北派人去守她家門時，見過她院中的布置，隻有一年輕婢女和一管家的嬤嬤，家丁、馬夫一並沒有。
    歹人若想對她下手，應是最簡單的。
    為何連守衛重重的安國公府都能突破，麵對張靜婉卻要繞去邵陽張家綁人來威脅她，如此迂回是圖什麽？
    莫向北想不明白。
    他帶人去跟張靜婉說明了情況。
    張靜婉當即臉色慘白如紙，求他一定要救回自己的妹妹。
    莫向北應下的同時，加強了對張靜婉家宅周邊的守衛，同時再次讓她說明了自己接信的始末。
    “信是嬤嬤發現的。晨起，她開戶門，信就插在大門上，周圍不見人影，地上也沒看到特別明顯的痕跡，這字跡……莫統領您也見了，更是認不出半分，實在不知是何人所為。”
    說著，張靜婉把話頭轉向張家：
    “妹妹在家中又是如何失蹤的？莫統領是否能請張家人來京中聞訊，或許能獲取些許證據！”
    張靜婉說的很有道理。
    京兆尹派去聞訊的差役，本就留了話，讓張家派個能將此事說清楚的人入京。
    兩日後， 莫向北迎來了張家夫人周引芸。
    為求聞訊清晰，莫向北將張靜婉和周引芸聚到一處，一起詢問了張環清失蹤的始末。
    \"我這兩個女兒從來就是不讓人省心的，做老大的不說替弟弟妹妹遮風擋雨，卻給家中招惹如此禍事，讓弟弟妹妹們受災，我這做母親的實在是心痛難耐。\"
    \"母親是說長公主極力鼓勵的"報考女官"一事是"禍事"？報考後便會給家中招致災禍？\"
    \"你休要拿這些事來壓我，你二妹妹於家中失蹤，你收到此信，還要說此事與你毫無幹係麽？\"
    \"母親如此疼惜二妹妹，不知二妹妹知不知曉啊？張家守備何等森嚴，二妹妹一個大活人怎會突然失蹤無人知曉？二妹妹失蹤後母親又為何遲遲不報官府？一直拖延到今日？莫非這封信和二妹妹的失蹤都是母親一人所為？\"
    \"混賬，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被人休棄便成了瘋婦日日胡言亂語了不成？\"
    \"莫統領，張家夫人乃至整個張家遲不報官，拖延至此，實在嫌疑重大，還請莫統領徹查整個張家是否與此禍事有所牽連！\"
    在母女二人的咄咄逼人、互不相讓下，莫向北長歎一口氣，感覺自己將兩人聚到一起的這個決定真是大錯特錯。
    待到好不容易將吵作一團的兩人分開，將張家夫人送回京中宅邸後，莫向北馬不停蹄地帶人去了林宅。
    給自己請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