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宮宴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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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駙馬,我們派人去探查的古籍終於有了些許線索……”
    笙簫管笛九曲回廊,琵琶弦樂輕響,一曲初奏時,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到葉瑞安耳畔。
    他愣了下,抬眸看向身側以花匠之身留在公主府的異域男子。
    眼中有驚有喜,也有慎重。
    “何時能送回京都?”
    “快馬加鞭,十日必到。”
    葉瑞安鬆了口氣,眼神轉向一側的妻兒。
    李瑟兮向來喜歡熱鬧,正賞著美人舞姬,對飲美酒。
    葉玄仍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性子像是隨了他祖父,見人多喧鬧,便要借更衣之便,溜到僻靜處歇息。
    哪怕他是今日宮宴的主角。
    葉瑞安笑著收回目光。
    想到困惑了他們數年的疑問總算有了進展,心中不免踏實了幾分。
    他也壓低聲音:
    “希望這古籍中能找到那奪舍鬼魅的線索……”
    他此言一出,身側的異域男子立刻變了臉色。
    葉瑞安也當即收聲。
    大約是酒精的作用,一時的鬆懈讓他失言了。
    剛放下的不安也再度升騰。
    他又看了一眼身側,李瑟兮興致很高,葉玄的位置卻空了。
    花匠道:“我去尋小郡爺回來。”
    葉瑞安按住他:“我去吧。”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隻是一時失言而已,不會有問題的。
    仆從告訴他“小郡爺正在亭台水榭歇息。”
    葉瑞安快走了幾步,遠遠望見正靠在亭子裏百無聊賴地喂魚的小家夥,他鬆了一口氣,心底稍安,便放緩了步子,想上前去打趣兩句。
    然而,就在一刻,他的身體忽然不能動了。
    一股陰冷的氣息順著脊背,鑽進前胸,在胸口炸開,灌入了他的四肢、腦海,乃至整具身體。
    驚懼和絕望在刹那間爬上眼底,又無聲無息地被陰翳的殺意取代。
    邵牧適應了下這具身體,望著遠處尚且年幼的李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夜深露濃,恐染濕寒,你們去取小郡爺鬥篷過來。”
    他對身後跟著的仆從道。
    待到身邊下人都被支開後,他便控製著葉瑞安的身體,一步步走向李玄。
    “玄兒,你在此處做什麽呢?”
    李玄正在喂魚,聽到父親的聲音,便立刻起身,恭敬地回道:
    “回父親的話,歌舞吵鬧,我出來躲清淨,恰好瞧見這些鯉魚,水中光影映照,十分漂亮,便停下來,欣賞一二。”
    父親是個貪玩的性子,若是往常,定會湊過來與他一同喂魚。
    可此刻,他說完後,久久未曾聽到回應,不由地奇怪地看向父親。
    父親已經走到了他身前。
    臉上表情十分古怪。
    雙眸緊緊盯著他,似是有恨。
    嘴角卻噙著輕蔑的笑。
    “是麽?”
    他反問了一聲,李玄這才發覺,侍從留在了亭子的回廊入口,沒有跟上來。
    “父親?”
    他不解的問了句,下一刻,便被掐住了脖子。
    後背狠狠地撞在地上,刹那間天旋地轉。
    “你這個小畜生,壓根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
    “你去死!”
    窒息感襲來。
    李玄本能地用雙手攥著掐住他脖子的手,慌亂地注視著麵前近乎癲狂的父親,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父親要殺他?
    “為什……”
    他沒能發出聲音。
    白刃被抽出,映著月色與水光,閃爍在葉瑞安臉上。
    李玄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徹骨的、陰冷的,仿佛恨不得他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記憶中,素來溫柔平和,總是笑著教導他的父親,此刻麵容扭曲如惡鬼。
    巨大的恐懼將李玄籠罩。
    他雙手幾乎顫抖著失了力氣,連最後的反抗都喪失了。
    腦海中隻有一句話:
    如果父親期望他去死,那他一定該死。
    可就在刀刃即將刺進他身體的那一刻,一滴濕潤的水珠突然滴到了他的臉上。
    李玄恍然回神,隻見那雙滿含恨意的雙眼中,居然落下了一滴淚。
    父親哭了。
    他渾身顫抖,死死地握著那柄抵在自己兒子胸口的匕首,像是在與某個看不見的力量抗衡,用力到眼眶迸出血珠。
    “殺了你,要殺了你!”
    憎恨的話語不絕於耳。
    掐著他脖子的手卻不知在何時鬆開了。
    兩手一起,死死地握著那匕首,想要刺穿他的胸膛,卻始終無法刺下。
    慌亂的李玄也伸手去搶奪那匕首。
    明明眼前隻有父親一人,他卻感覺到了兩股力量。
    一股在殺他,一股在搶奪匕首。
    而當李玄想要把那刀搶下時,鮮血忽然噴濺而出,將他的視線染成了血紅。
    匕首插進了葉瑞安的胸膛。
    他愕然的僵在原地,煩惱又憎惡地死死盯著麵前的李玄。
    想要伸手去抓他,卻不受控地向後摔在了地上。
    而李玄握著刀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遠處的宮人終於察覺到了異常。
    先一步趕過來的卻是滿臉急切的李瑟兮。
    仆從回到宴席,說駙馬派他們回來拿鬥篷時,李瑟兮便覺得不對勁,她的夫君從來不是這種心細如發的性格,更不會支走身邊所有的侍從。
    出事了。
    李瑟兮直覺預感,玄兒五歲時發生過的那件事或許又要重演。
    可她萬萬沒想到。
    這次躺在血泊裏的,竟然會是她的夫君。
    握著刀柄的,則是她十歲的兒子。
    禁衛已被驚動,無數人在往這邊趕。
    聽著那些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李瑟兮連一絲遲疑的時間都沒有。
    她知道她必須做點什麽。
    絕不能讓玄兒背上弑父的罪名。
    在眼淚流出來之前,她先一步搶過刀,注視著她曾經深愛過的那雙眼睛,而後一刀刺進了那個堵不上的血窟窿中。
    淚和血混雜,一同滾落。
    樓台水榭,驚叫四起。
    李玄在那一夜,殺了自己的父親。
    再次被殺的痛苦讓回到棋盤中的邵牧破口大罵:
    “難殺的雜種!”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他的刀就能刺穿李玄的胸膛了!
    可偏偏那具身體關鍵時候不聽話!
    他還有積分,還有穿越的機會!
    下個回合開啟前,他定要進去殺了李玄!
    邵牧暴躁地翻找與李玄有關的所有棋子,妄圖再找出一條縫隙。
    可惜,什麽都沒能找到。
    而林若初看著他,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