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不必多禮。”
    雲無月開口。
    跪伏在地的眾人心頭俱是一驚。
    這聲音...怎會如此年輕？
    王禦史跪在地上，悄悄捅了捅身旁的李大人，用氣音道：“李兄，你見過國師真容嗎？”
    李大人頭也不敢抬，隻微微搖頭。
    他入朝三十載，國師向來深居簡出，連先帝駕崩時都隻隔著珠簾現身。
    所有人都認為，那位庇佑大盛三代的國師，定是鶴發雞皮的老者。
    “或許隻是聲音聽起來年輕，”李大人低聲猜測，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確定，“國師大人歲數應該也不小了。”
    “都起來吧。”
    國師隨手將鬥笠摘下，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鬥笠滑落的瞬間，一頭如瀑銀發傾瀉而下，在陽光下泛著月華般的光澤。
    更令人震驚的是那張臉！
    劍眉星目，氣質出塵，竟是個二十出頭的俊美青年！
    “這...這...”
    王禦史直接結巴了，老眼瞪得溜圓。
    女眷席間也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年輕些的小姐們則羞紅了臉，卻又忍不住偷瞄。
    慕容灼抱著念寶站在皇子席，難得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三哥，這...”
    慕容衡的輪椅微微前傾，向來平靜的眸中也泛起波瀾。
    他比旁人知道得多些，卻也沒想到國師竟是這般模樣。
    最鎮定的反倒是念寶。
    小丫頭趴在慕容灼肩頭，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雲無月。
    果然是漂亮哥哥，怎麽看都好看。
    雲無月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反應，神色如常地拂了拂衣袖。
    他目光掃過眾人，在看到念寶時微微一頓，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而看到雲無月的麵容後，慕容霆也是神色一驚。
    沒想到國師容貌如此過人。
    似乎是察覺到慕容霆的疑惑，雲無月解釋道。
    “修行之人，容顏不老。”
    “今日春宴，”雲無月轉移話題，聲音依舊清冷，“諸位盡興。”
    他說完便轉身入座，銀發隨著動作輕輕擺動。
    眾人行過禮後，這才如夢初醒。
    “真沒想到...”
    禮部侍郎家的千金用團扇半掩著麵，聲音壓得極低，“國師大人竟然如此...如此俊俏。”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那如瀑的銀發，還有舉手投足間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分明是話本裏走出來的謫仙！
    一旁的貴女接過話頭。
    “何止是俊俏！你沒看見他低頭飲茶時，那銀發從肩頭滑落的樣子嗎？我差點...”
    “噓！小聲點！”
    前頭的小姐慌忙打斷，一臉揶揄。
    “你剛才不還說二皇子最俊俏嗎？怎麽突然變了！”
    被戳穿的貴女頓時漲紅了臉：“我、我哪有！二殿下是風流倜儻，國師大人那是...那是...氣質出塵。”
    她支吾了半天，最後自暴自棄地一甩帕子，“反正不一樣嘛！”
    這番對話引得附近幾位小姐掩唇輕笑，卻又忍不住加入討論。
    而雲無月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隻是偶爾將目光投向念寶所在的方向。
    慕容霆端坐在首席，敏銳地察覺到雲無月的目光頻頻落向念寶的方向。
    他順著國師的視線望去，隻見小丫頭正窩在慕容灼懷裏，兩隻小手捧著一塊芙蓉糕，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活像隻偷食的小鬆鼠。
    “那是朕的小公主念寶。”
    慕容霆笑著介紹，眉眼間流露出幾分寵溺，“還未給國師引見。”
    說罷，皇帝正欲差人將念寶喚來，卻見雲無月輕輕抬手。
    “不必。讓小丫頭吃東西就好。”
    這小丫頭，倒是心大得很。
    滿座賓客或敬畏或算計的目光，似乎都與她無關。
    那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裏，此刻隻裝得下眼前的點心。
    宴席另一頭，念寶終於發現了國師在看她。
    小丫頭眨巴著大眼睛，突然舉起手裏咬了一半的糕點，衝雲無月甜甜一笑。
    雲無月竟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宴會過半，到了世家貴女們表演才藝的環節。
    慕容霆舉起金樽，朗聲開口：
    “國師大人，諸位貴女世子們為您精心準備了才藝表演，不知可否賞臉一觀？”
    國師點頭。
    “好。”
    柳煙第一個起身，指尖在琴上輕輕一撥，清越的琴音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琴聲時而如幽穀泉鳴，時而似鬆濤陣陣，引得幾位老臣頻頻頷首。
    “柳小姐的琴藝越發精進了。”禮部尚書捋須讚歎。
    柳煙一曲終了，含羞帶怯地望向高台，卻見國師隻是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茶盞，銀色的長睫低垂，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緊接著是李尚書的千金李雲裳，一襲水紅色舞衣翩躚如蝶。
    她自幼習舞，此刻將一曲霓裳羽衣跳得行雲流水。
    喝彩聲中，李雲裳偷眼去瞧國師，卻見他正偏頭與皇帝說著什麽，壓根沒看場中一眼。
    洛嫣兒冷眼旁觀著一個個貴女登台獻藝，眼中閃過不屑。
    “真是毫無新意。”
    她輕嗤一聲。
    這些貴女們隻會些陳詞濫調的才藝，要麽彈些酸腐的曲子，要麽跳些軟綿綿的舞。
    國師活了幾百年，什麽沒見過？
    還是自己準備的舞蹈有新意，到時候國師見了，肯定對自己另眼相待！
    她不耐煩地起身，對丫鬟使了個眼色：“去準備吧。”
    “更衣。”
    下一個就輪到洛嫣兒了，她轉身走向偏殿準備換衣服。
    路過念寶的席位時，餘光瞥見那小丫頭正沒心沒肺地啃著糕點。
    洛嫣兒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這種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配和她爭？
    等著吧，國師隻會青睞她洛嫣兒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