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戰場的風卷著鐵鏽味的砂礫，抽打在陳玄夜的臉頰上。他站在斷壁殘垣間，腳下是龜裂的玄黑石板，延伸向霧氣彌漫的遺跡深處。空氣裏沉浮著金鐵交鳴的殘響，仿佛千百年前的廝殺從未停歇。這方天地彌漫著濃重的死亡氣息，連呼吸都帶著刺痛感，每一次吐納都像在吞咽刀片。陳玄夜眯起眼睛，瞳孔深處閃過暗金色的流光，掃視著這片被時間遺忘的戰場。
    "這地方倒是省了找陪練的功夫。"陳玄夜抹去唇邊血漬，方才那道突然襲來的戰魂槍影，在他肩胛撕開三寸傷口。鮮血浸透玄衣，卻在觸及皮膚時被體內流轉的赤陽真力蒸騰成血霧。他反手按在腰間劍柄，青銅劍鞘嗡鳴震顫，似嗅到獵物的凶獸。指尖劃過劍格處盤踞的饕餮紋，那凶獸的眼珠竟泛起猩紅微光。
    濃霧驟然翻湧，七道虛影踏著戰鼓般的步點現形。殘破甲胄裹著半透明的身軀，空洞眼窩裏跳動著幽藍魂火。這些戰魂的鎧甲樣式古老而猙獰，肩甲鑄成獠牙鬼麵，胸甲刻滿扭曲的符文。為首戰魂將骨矛橫舉，矛尖凝聚的煞氣竟使地麵霜紋蔓延。寒氣所過之處，石板表麵凝結出蛛網般的冰晶，空氣中飄起細碎的冰屑。
    "來！"陳玄夜縱聲長笑，足尖點地時石板應聲爆裂。身影如離弦箭矢直貫戰陣，劍未出鞘，磅礴氣勁已撞得左側戰魂鎧甲凹陷。魂火明滅間，三道骨矛毒蛇般噬向他後心。矛尖撕裂空氣發出鬼哭般的尖嘯，封鎖了所有退路。
    劍鳴龍吟！青鋒出鞘的刹那，時間仿佛凝滯。劍身流淌著熔岩般的暗紅紋路，刃口處迸濺出細碎火星。陳玄夜旋身騰躍，劍鋒畫出的弧光切開霧靄，金石相擊之聲震耳欲聾。四柄骨矛應聲斷裂，飛濺的魂屑在霧中燃起蒼藍星火。那些星火落地不熄，反而在石縫間蔓延燃燒，將戰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戰魂將喉間發出砂石摩擦般的嘶吼，殘矛突刺竟引動遺跡共鳴。穹頂墜落的碎石裹挾陰風，化作萬千矛影傾瀉而下。每道石矛表麵都浮現出扭曲的怨靈麵孔，淒厲的哀嚎形成實質音波。陳玄夜瞳孔驟縮，劍勢陡然由剛轉柔，青鋒遊走如筆走龍蛇。劍尖在石矛間輕點勾挑，每一次接觸都炸開金紅氣旋。叮叮脆響連成密雨，每格開一道石矛，劍身便多添一縷流螢般的金紋。這些金紋如同活物般遊走，漸漸在劍脊匯聚成咆哮的龍形。
    "原來如此..."他忽的撤步後仰，任由矛影貼麵掠過。勁風刮得他束發金環錚錚作響，幾縷斷發在石矛群中瞬間化為齏粉。右掌拍擊地麵，蛛網裂痕中騰起赤紅烈焰，火舌舔舐著戰魂甲胄發出淒厲尖嘯。火焰中浮現出三足金烏的虛影，熾熱高溫將霧氣蒸騰成翻滾的雲海。魂將暴怒掄矛橫掃，陳玄夜卻似早有預料，騰空翻轉間劍指疾點。指尖迸射的金光如破曉晨曦，精準洞穿魂將眉心，幽藍魂火如琉璃炸裂。潰散的魂火並未消失，反而被青銅劍貪婪吞噬，劍身龍紋驟然明亮。
    餘下戰魂在嘶鳴中消散，濃霧漸淡處顯出青銅巨門。門高十丈，表麵鑄滿猙獰的刑天戰紋。門環是相柳獸首，九顆蛇頭怒張利齒。陳玄夜踏過滿地魂屑，那些燃燒的蒼藍星火自動避讓，在他腳下鋪成光之路。門環獸首銜著的玉玦突然墜落，陳玄夜抄手接住，溫潤玉光映亮他眉間血痕。玉玦入手刹那，表麵浮現出周天星鬥的投影，北鬥七星的位置正與他傷口形狀吻合。
    門內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塵封萬載的縫隙緩緩開啟。黑暗中有星辰明滅，隱約傳來洪荒巨獸的喘息。陳玄夜振劍甩落血珠，劍身金紋流轉如活龍遊走。他最後回望戰場，那些燃燒的魂火突然升騰聚攏，化作持戈武士的虛影向他躬身行禮，繼而散作漫天流螢。
    "該取我的戰利品了。"他踏入門內幽暗時，身後滿地魂屑隨風旋舞，似在祭奠這場跨越時空的對決。青銅巨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最後的光線被吞噬前，可見門內穹頂垂掛著萬千星辰，地麵是流淌的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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