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傳承共鳴破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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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把半邊天染成血紅色,陸醉川背靠著結界內壁緩緩坐下。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重似一下,像是擂在緊繃的牛皮鼓上。
    懷裏的酒葫蘆還剩半壇"醉生夢死",酒液隨著他的動作輕晃,在喉口泛起辛辣的回甘——這是他最後一張底牌,可常規的破陣法子,早就試過七回了。
    "老城隍。"他閉著眼,指節抵著太陽穴輕輕叩了兩下,"再藏著掖著,您這傳人可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耳畔響起風過古鬆般的沙啞聲響,老城隍的虛影在他識海浮現。
    那是個穿玄色官服的老者,眉間一道朱砂印,眼神卻比簷角銅鈴還清亮:"小陸啊,你總想著用酒催法,用印破陣,倒忘了最根本的東西。"
    陸醉川睜開眼,結界外沈墨寒的身影正貼著光膜來回踱步,發梢被風掀起幾縷,露出耳後那點朱砂痣——那是前兒夜裏替她擋陰煞時,被邪術灼出的印記。
    他喉結動了動:"您是說...傳承共鳴?"
    "正是。"老城隍的虛影抬起手,指尖點在陸醉川心口,"城隍一脈傳的從來不是死物,是護人間煙火的念。
    你這些年走街串巷端酒壺,替醉漢墊過酒錢,幫寡婦收過曬在簷下的醬菜,救過被拐的孩童,攔過強拆民房的兵痞...這些煙火氣,才是傳承的魂。"
    陸醉川忽然想起三個月前的雨夜。
    那時他剛覺醒城隍境中期,蹲在破廟屋簷下啃冷饅頭,懷裏揣著偷來的半塊桂花糕——是要給小九的。
    雨幕裏跌跌撞撞跑來個老太太,懷裏抱著個裹藍布的嬰孩,身後三個拿砍刀的地痞罵罵咧咧。
    他摸出酒葫蘆灌了口,再睜眼時,那三個地痞的生死線在雨裏明得刺眼。
    "生線紅如血,死線黑如墨。"老城隍的聲音混著雨聲在他耳邊炸響,"你選。"
    他選了斷死線。
    不是因為怕,是那老太太懷裏的嬰孩正攥著藍布角,小拇指上還沾著桂花糖霜——和小九第一次吃桂花糕時,沾在嘴角的一模一樣。
    記憶如潮水漫上來。
    他想起第一次覺醒時,被三個地痞按在酒樓後巷揍,酒壇碎在腳邊,辛辣的酒液滲進傷口,眼前突然浮現出每個人頭頂的光帶:賬房先生的生線綿長如綢,跑堂阿福的死線才到下月十五,而他自己的...當時他以為是看錯了,那光帶竟纏著團金光,像極了城隍廟供桌上那盞長明燈。
    "那是傳承在認主。"後來沈墨寒翻了半屋子古籍才找到答案,她捧著本蟲蛀的《陰陽誌》,燭火映得眼尾泛紅,"曆代城隍傳人,都是最懂人間煙火的。"
    還有小九。
    那回在亂葬崗,黑巫師設了血陣,小九握著判官筆站在他身前。
    盲女的眼白泛著青,卻比任何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哥哥,東南方有生門。"她的聲音啞得像砂紙,可每字每句都帶著判官斷案的肅殺,"我是無眼判官轉世,該看的,從來不用眼睛。"
    陸醉川忽然笑了。
    他摸出酒葫蘆,仰頭灌了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進丹田。
    那些被他壓在心底的畫麵——阿福成親時他偷偷塞的紅包,趙霸天被軍閥圍毆時他擲出的城隍印,小九咬著桂花糕衝他比的啞語"甜"——全都活了過來,在他周身凝成金色光霧。
    "原來這就是共鳴。"他輕聲說。
    城隍印突然在懷裏發燙。
    陸醉川解下腰間的印綬,那方青銅印在掌心浮起,表麵的"幽冥司正"四個字泛起鎏金光芒。
    他能感覺到,那些他守護過的、溫暖過的、拚命護住的人間煙火,正順著血脈往印裏湧——這不是靈力,是念力,是千萬縷人間香火凝成的劍。
    "破!"
    陸醉川大喝一聲,城隍印化作一道金芒撞上結界。
    紅光籠罩的光膜瞬間泛起蛛網般的裂痕,遠處傳來黑巫師的尖叫。
    那聲音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夜梟,帶著幾分慌亂:"不可能!
    這結界用了三具童男童女的魂魄祭煉,他怎麽可能——"
    "因為他護的是活人。"沈墨寒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她不知何時退到了十步外,手中百年桃木劍直指天空,"而你,隻配啃死人骨頭。"
    "哢嚓——"
    最後一聲脆響,結界如碎鏡般崩裂。
    陸醉川踉蹌著邁出兩步,被沈墨寒穩穩扶住。
    他轉頭看向結界中心,那裏還殘留著幾縷黑氣,卻在接觸到他周身金光的瞬間,像雪遇見了沸水般消融。
    "好樣的。"老城隍的虛影在他肩頭拍了拍,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剩下的,該你自己走了。"
    遠處突然傳來骨節摩擦的聲響。
    眾人抬頭,就見黑巫師站在土坡上,黑袍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掛著的七根白骨笛。
    他眼眶深陷,眼白裏爬滿血絲,左手食指正緩緩劃過骨笛上的咒文:"我早說過...你們這些守舊派,終究要被時代碾碎。"
    話音未落,七根骨笛同時發出尖嘯。
    黑霧從笛孔裏湧出來,在半空凝成一頭巨狼模樣的邪靈。
    那狼足有兩丈高,周身繚繞著墨綠色鬼火,每根毛發都滲著黑血,獠牙上還掛著半塊腐爛的人骨。
    它張開嘴,腥風卷著碎骨渣撲過來,所過之處,路邊的槐樹瞬間枯成白骨,青石板路裂開蛛網狀的縫隙。
    陸醉川把沈墨寒和小九護在身後。
    他能感覺到城隍印在掌心發燙,酒葫蘆裏的"醉生夢死"正翻湧著,隨時準備點燃他的血脈。
    遠處傳來馬蹄聲——是周天佑的部隊?
    還是黑巫師的援軍?
    邪靈的巨爪已經近在咫尺。
    那爪尖擦著陸醉川發梢劃過的瞬間,他聽見了更遠處的梆子聲。
    三更天的梆子,帶著老更夫特有的沙啞,混著街角餛飩攤的熱氣,在血風裏飄得忽遠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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