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海島初臨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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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裹著腥氣拍上礁石,陸醉川的麻鞋剛沾上海島的土地,霧氣便像活物般纏了上來。
他睫毛上掛著水珠,懷裏小九的發頂還沾著方才光帶裏濺起的海水,涼意透過粗布衫滲進骨頭——可那股從黑木盒裏湧出來的黑氣,比這海風更冷。
"沈姑娘,"他側頭喊了聲,背在背上的小九忽然攥緊他的衣領。
盲女的手指微微發顫,卻不是害怕,倒像是某種本能的共鳴。
沈墨寒正掐著指訣站在隊伍最前,月白大褂的下擺被風掀起,露出靴邊繡的太極紋。
她閉著的眼猛地睜開,瞳孔裏閃過兩縷幽藍:"莫近建築,這霧裏......有活人的怨氣。"
趙霸天的飛針袋在腰間叮當作響。
這位青幫老大此刻沒了往日的油滑,粗布短打紮得利落,另一隻手按在懷裏的鎏金鐵膽上:"活人的怨氣?
莫不是那海外組織拿活人做了祭?"林大俠的劍已經出鞘三寸,劍鋒凝著霜:"我聞著有血鏽味,像舊時候刑場的味道。"
眾人這才注意到,霧氣裏影影綽綽的輪廓不是礁石,是殘垣。
斷成兩截的石拱門歪在左側,門楣上的雕刻被風雨啃噬得模糊,卻能辨出半隻銜珠的鳳凰——前清皇家的紋樣。
沈墨寒的指尖輕輕撫過石牆,牆皮簌簌落下,露出下麵暗紅的痕跡:"是血沁。"她沾了點湊到鼻端,"新鮮的,不超過七日。"
陸醉川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方才在光帶上,石塔玄衣人舉起的黑木盒,想起小九被黑蝶撲到時,盲女臉上那道從額角劃到下頜的血痕——此刻他摸了摸腰間酒葫蘆,燒刀子的烈味混著海風灌進鼻腔,讓他後槽牙發酸。
"走慢點。"他把小九往上托了托,"小九要是再抖,老子就把這破島拆了。"
盲女卻突然在他背上抬起頭。
她本就蒼白的臉此刻白得近乎透明,眼尾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姐姐。"她突然開口,聲音像碎瓷片刮過瓦罐——這是她成為無眼判官後,第一次發出完整的音節。
眾人的腳步同時頓住。
"姐姐在哭。"小九的手指指向右側的斷牆。
那裏的霧氣突然翻湧,像有人在霧裏擰開了水閘。
趙霸天的飛針"咻"地射進霧中,卻傳來"叮"的脆響,像是紮在金屬上。
林大俠的劍刃劃破霧氣,帶出半片染血的月白裙角——那是前清旗裝的樣式。
"是傀!"沈墨寒的桃木劍"嗡"地出鞘,劍身上浮起金色咒文,"用活人魂魄煉的血傀!"
話音未落,霧氣裏傳來此起彼伏的骨骼摩擦聲。
陸醉川看見七道黑影從不同方向竄出,最前麵那個的臉半爛著,左眼還掛著灰白的眼珠,右手卻握著把擦得鋥亮的勃朗寧——正是北洋軍常用的配槍。
"護好小九!"他大喝一聲,左手的城隍印泛起金光。
這方青銅印是他從城隍廟殘垣裏撿來的,此刻在掌心燙得像塊燒紅的炭。
燒刀子的酒氣從他七竅湧出,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哢"的輕響——這是城隍之力在重塑肉身,代價是他鬢角新冒的白發。
為首的血傀舉槍瞄準小九的眉心。
陸醉川的身影突然模糊,再出現時已擋在盲女身前。
城隍印重重砸在槍管上,金屬瞬間扭曲成麻花。
那血傀卻不疼不癢地咧開嘴,腐爛的牙齦裏滲出黑血:"找......判......官......"
"找你娘的判官!"陸醉川反手給了它一記耳光。
這巴掌含著三成城隍力,直接把血傀的腦袋扇成了爛西瓜。
可爛肉裏突然竄出根黑繩,纏上他的手腕——是另一個血傀的腸子,泡過屍油的腸子比鋼絲還韌。
小九在他背上動了。
她懷裏的判官筆突然泛起紅光,盲女的指尖蘸著自己的血,在虛空裏劃出個"誅"字。
那黑繩觸到紅芒的瞬間便冒起青煙,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姐姐別怕。"小九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小九在。"
沈墨寒的桃木劍劃出半圓,地上騰起兩重八卦陣。
外圍的陣眼是驅邪的"雷"字,內圈的"困"字卻泛著幽藍——她在引血傀的怨氣入陣。
趙霸天的飛針專挑血傀的後頸大椎穴,每根針尾都係著小銅鈴,叮鈴作響間,三個血傀的動作明顯滯了滯——他在針上塗了曼陀羅花粉,專破陰物的靈智。
林大俠的劍招卻變了。
方才還走剛猛路子的他,此刻劍勢忽轉陰柔,劍鋒掃過血傀的膝蓋窩,不是要取性命,是要廢其行動力。
陸醉川餘光瞥見,突然明白這位江湖大俠為何總把劍穗係成同心結——他在給沈墨寒爭取結陣的時間。
戰鬥最激烈時,神秘老者始終站在隊伍最後。
他的灰布長衫紋絲不亂,隻是每隔片刻便抬起手,指尖彈出幾點星火。
那些星火落在血傀身上,便像滾水潑雪般,瞬間融出個焦黑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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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醉川這才注意到,老者的指甲蓋泛著青金光澤,像是用某種礦石長期浸泡過的——這是天官境才能修煉出的"洞玄指"。
當最後一個血傀在小九的"滅"字符下化為飛灰時,眾人都有些脫力。
陸醉川靠著斷牆坐下,酒葫蘆裏的燒刀子已經見了底。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發現那血不全是敵人的——剛才被黑繩纏住時,他強行運功震斷繩子,震裂了內腑。
"陸兄弟!"趙霸天撲過來要扶他,卻被他擺手推開。
陸醉川看向小九,盲女的睫毛上沾著血珠,是方才血傀濺的。
他掏出懷裏的桂花糕——方才在光帶上,他特意用衣襟裹著沒被打濕——塞進小九手裏。
盲女摸索著抓住,甜香混著血腥氣鑽進鼻腔,她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
"看。"沈墨寒突然指向血傀倒下的位置。
在七具逐漸消散的屍骸中間,青石板地麵裂開道縫隙,露出下麵黑黢黢的洞口。
洞邊刻著與石塔玄衣人木盒上相同的紋路,像條盤著的蛇,蛇嘴裏銜著顆眼珠。
"是入口。"神秘老者終於開口,聲音像老榆木撞鍾,"海外組織要開的"陰陽門",應該就在下麵。"
林大俠蹲下身,用劍尖挑起塊碎石丟進洞裏。
過了半刻,才傳來"咚"的悶響——洞很深。
趙霸天摸出火折子晃亮,火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詛咒的符文。"奶奶的,這洞怕不是拿活人血祭出來的。"他啐了口,"陸兄弟,進不進?"
陸醉川把城隍印在掌心轉了兩圈。
印底的"酆都"二字被他摸得發亮,那是他第一次覺醒城隍力時,在城隍廟供桌上發現的刻痕。
他看了眼小九,盲女正用判官筆輕輕戳著洞口的符文,筆尖泛起的紅光與符文中的黑氣較著勁;又看了眼沈墨寒,她正蹲在洞邊,用桃木劍在地上畫著什麽——是破解陰陣的解法。
"進。"他扯下衣襟擦了擦嘴角的血,"老子倒要看看,這洞底下藏的是閻王殿,還是......"
話音未落,洞口突然騰起黑霧。
那黑霧像有生命般聚成道牆,牆上浮起暗紅的符文,每個符文都在滴著黑血。
沈墨寒的桃木劍剛碰到黑霧,便發出"滋啦"的聲響,劍身上出現細密的裂紋。"這是"鎖魂障"!"她倒吸口涼氣,"用百個處子魂魄祭出來的,沒鑰匙根本破不開!"
陸醉川的酒葫蘆"當啷"掉在地上。
他摸了摸懷裏的城隍印,又看了眼小九手裏的判官筆——兩件法器都在發燙,卻對那黑霧毫無辦法。
趙霸天的飛針射進霧裏,連響聲都沒發出便消失不見。
林大俠的劍砍在霧牆上,隻激起一片漣漪。
神秘老者走上前,洞玄指按在黑霧上。
青金色的光與黑霧糾纏了片刻,終究被壓了回去。
他轉身時,眼角的皺紋裏全是凝重:"這屏障的術法,比我在西域見過的"鬼母祭"還狠......"
海風突然轉了方向,裹著黑霧裏的腥氣撲過來。
陸醉川聽見洞底下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撞門。
小九的手指突然攥緊他的衣袖,盲女的額頭沁出冷汗:"姐姐......姐姐在喊疼......"
黑霧裏的符文突然亮得刺眼。
眾人下意識後退半步,便見那些符文緩緩組成句話——
"欲開陰陽門,先獻無眼魂。"
陸醉川的瞳孔驟縮。
他看向懷裏的小九,盲女的睫毛在顫抖,像隻被雨打濕的蝴蝶。
遠處傳來黑蝶振翅的聲音,比之前更密、更急。
"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他扯下脖子上的酒葫蘆繩,把最後半口燒刀子灌進喉嚨,"小九是老子的命,要拿她換門?
先問問老子的城隍印答不答應!"
黑霧裏的符文突然扭曲起來,像是在嘲笑他的狂妄。
沈墨寒按住他的肩膀,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陸大哥,這屏障......"
"破。"他打斷她,手指重重按在城隍印上,"就算把老子這把骨頭拆了,也得給小九趟出條路。"
洞底下的轟鳴更響了。
眾人站在黑霧前,能清晰地感覺到地麵在震動。
趙霸天摸出最後三枚飛針,林大俠握緊了劍柄,沈墨寒的桃木劍在掌心泛著微光,小九的判官筆已經蘸好了血——
而那道黑霧後的門,正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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