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潛入敵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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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隊的馬車碾過碎石子路時,陸醉川正斜倚在糧袋上灌酒。
    酒葫蘆的銅嘴碰著缺了口的粗瓷碗,發出清脆的響,驚得拉車的老黃馬打了個響鼻。
    \"這位爺,咱這趟運的是關外的紅高粱,給營裏兄弟們改善夥食的。\"趙霸天套著靛青粗布衫,臉上堆著商人特有的諂媚笑,對著哨卡的士兵拱手,袖中暗扣的透骨釘卻硌得手腕生疼——這是他和陸醉川約好的暗號,若有異動便先發製人。
    守卡的大頭兵盯著馬車上的糧袋,槍管敲了敲陸醉川的酒葫蘆:\"跑堂的也帶酒?\"
    \"軍爺有所不知,這小子是我遠房表弟,打小就饞酒。\"趙霸天拍著陸醉川的背,力道重得能把人骨頭拍散,\"您看他這德行,要不是我押著,指不定在哪家酒鋪醉死了。\"
    陸醉川踉蹌著扶穩車轅,酒液順著下巴滴在青布短打上,眼睛卻在帽簷陰影裏眯成細線——他瞥見哨卡後二十步外的土坡上,有株歪脖子鬆的枝椏在無風自動,那是沈墨寒設下的\"風語陣\",正將周圍十丈內的動靜往她耳裏送。
    \"行了行了。\"大頭兵踹了踹糧袋,見漏出的確實是紅高粱,揮了揮手,\"進去吧,過了前邊的望火樓可別亂走,營裏規矩嚴。\"
    馬車剛駛進營區,陸醉川就聞到了那股子腥甜氣。
    像陳血混著腐肉,裹在風裏往鼻子裏鑽。
    他摸了摸懷裏的酒葫蘆,裏麵的\"醉生香\"還剩半壇——這是用城隍廟後百年老井的水釀的,專門鎮陰邪。
    \"東南方,三棵老槐下。\"沈墨寒的聲音從車簾縫裏漏出來,她扮作趙霸天的\"續弦夫人\",蓋頭遮著臉,\"有七處陰穴,血魔殿的人用童男童女的骨粉鎮著。\"
    陸醉川假意打了個酒嗝,手指在車幫上敲了三下。
    車後跟著的小推車上,小九正低頭編草繩,盲眼上的紅布被風掀起一角——她是無眼判官轉世,雖看不見,卻能\"看\"到陰陽兩界的氣。
    此刻她的手指突然攥緊草繩,草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拚成個扭曲的\"煞\"字。
    \"不對勁。\"陸醉川把酒葫蘆塞進懷裏,踉蹌著往路邊的茶攤走,\"這股子邪乎勁,比血魔殿的陰兵陣厲害。\"
    茶攤的老婦剛要招呼,沈墨寒已先一步遞上銀角子:\"來壺熱的。\"她的指甲輕輕劃過桌麵,一道細不可察的桃木紋路順著桌縫爬向四方——這是在布\"鎖魂陣\",防止敵營裏的陰魂報信。
    陸醉川端起茶碗,茶水剛沾唇就皺起眉頭:\"餿的。\"他反手將茶碗砸在地上,碎瓷片濺到兩步外的灰衣人褲腳。
    那灰衣人正是前幾日失蹤的挑撥者,此刻穿著敵營的號衣,正端著飯盆往營後走。
    \"對不住對不住!\"陸醉川撲過去擦灰衣人的褲腳,手指卻在對方小腿上按了一記——這是他在市井混出來的本事,\"摸骨辨人\"。
    灰衣人的脛骨上有道刀疤,和三日前刺殺沈墨寒的殺手一模一樣。
    \"滾!\"灰衣人踹開陸醉川,罵罵咧咧地往營後跑。
    陸醉川趴在地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三重帳幕後,這才扶著茶攤起身,酒氣裹著低笑:\"大魚在後邊呢。\"
    夜幕降臨時,營裏的燈火像鬼火似的忽明忽暗。
    陸醉川解下腰帶裏的城隍印,用酒葫蘆在印紐上淋了一圈\"醉生香\"。
    這方青銅印立刻泛起金光,映得他眼尾的紅痣像要燒起來——每次用城隍之力,他都得用酒壓著,否則衰老的白發會從發根竄出來。
    \"祭壇在演武場地下。\"沈墨寒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她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千年桃木劍的劍穗掃過他手背,\"我用"尋靈術"探過,下邊有活物的怨氣,至少三百條人命。\"
    陸醉川點頭,摸出懷裏的酒葫蘆灌了一口。
    酒液入喉的刹那,他的瞳孔變成了古銅色,能看見空氣中浮動的因果線——那些暗紅的線纏在營後的大槐樹上,線頭全紮進地下。
    他貓著腰鑽進演武場邊的草料堆,指尖剛碰到地麵,就被一股陰寒凍得打顫。
    這底下不是土,是凝固的血,混著人油和骨粉,踩上去像踩在腐屍上。
    祭壇的輪廓在\"觀生死\"的能力下逐漸清晰:八根黑鐵柱立在八角陣裏,每根柱子上都釘著穿紅衣的童屍;中央的水晶球有磨盤大,表麵浮著蝌蚪狀的符文,正\"咕嘟咕嘟\"吸著童屍的怨氣。
    \"好狠的祭法。\"陸醉川的牙齦滲出血絲——過度使用能力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要拿三百童魂養邪神。\"
    \"擅闖禁地者,死!\"
    低沉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骨頭,陸醉川猛地回頭,就見一道黑影從水晶球後飄來。
    那人身穿繡著骷髏的黑袍,臉上蒙著青銅鬼麵,鬼麵的眼睛裏往外淌黑血,正是新出現的黑袍祭司。
    \"閻羅境中期?\"陸醉川的酒葫蘆\"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濺在他鞋麵上,卻讓他的城隍之力又漲了三分——這壇\"醉生香\"是他特意留的,就等這緊要關頭。
    黑袍祭司抬手一抓,一團漆黑火焰裹著腐臭撲來。
    陸醉川往左翻滾,後背撞在鐵柱上,童屍的指甲劃過他的脖頸,疼得他倒抽冷氣。
    \"天官境中期也敢來送死?\"祭司的鬼麵裂開道縫,露出裏麵泛著綠光的獠牙,\"等邪神降世,我要把你們的魂魄串成燈,掛在祭壇上!\"
    就在火焰要燒到陸醉川胸口時,一道金光屏障突然橫在中間。
    小九不知何時出現在祭壇邊緣,判官筆沾著自己的血,在虛空畫出\"無眼\"二字——這是她作為判官轉世的本命神通,能暫時阻隔陰邪。
    \"哥!\"小九雖然不能說話,但陸醉川看懂了她嘴型。
    他借著屏障的掩護繞到祭司背後,城隍印往對方後心砸去。
    \"當啷!\"
    青銅印撞在黑袍上,竟濺出火星。
    祭司反手抓住陸醉川的手腕,指甲刺進他的血肉:\"就這點力道?\"
    \"寒兒!\"陸醉川吼了一嗓子。
    話音未落,一道雷光劈開祭壇的穹頂。
    沈墨寒踩著斷裂的木梁躍下,千年桃木劍上纏著紫電,正正劈在水晶球上。\"哢嚓\"一聲,水晶球裂開蛛網似的紋路,裏麵的怨氣像被紮破的氣球,\"轟\"地炸開。
    \"我的祭壇!\"祭司的鬼麵徹底碎裂,露出一張爬滿肉瘤的臉,\"你們毀了它,邪神會把你們的骨頭磨成粉!\"
    他鬆開陸醉川,張牙舞爪地撲向沈墨寒。
    陸醉川趁機撿起城隍印,運足全身力氣砸向對方天靈蓋。
    金光裹著酒氣穿透肉瘤,祭司的身體像被抽了氣的皮球,\"噗\"地癱在地上。
    \"死了?\"玄木道長從陰影裏走出來,手裏的拂塵還沾著血——他剛才纏住了趕來支援的血魔殿殘黨。
    陸醉川蹲下身,祭司的手指突然抽搐,抓住他的褲腳:\"邪神...在血月裏...等你們...\"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就化作一團黑灰,隻留下半塊青銅鬼麵。
    \"血月?\"陸醉川抬頭,就見原本的彎月不知何時變成了血色,像滴懸在天上的血珠。
    小九的判官筆突然發燙,在她手心畫出個扭曲的\"劫\"字。
    \"撤。\"沈墨寒扯了扯陸醉川的衣袖,\"這裏的怨氣散了,但剛才那股邪氣...比我想的還深。\"
    眾人貓著腰鑽出營區時,東邊的天已經泛白。
    臨時營地的篝火還亮著,趙霸天正守在路口,見他們回來立刻迎上來:\"怎麽樣?\"
    陸醉川摸了摸懷裏的半塊鬼麵,血月的光透過指縫照在他臉上,映得他眼底的暗芒更濃:\"祭壇毀了,但麻煩才剛開始。\"
    遠處傳來狼嚎,混著血月的光,像極了某種古老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