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北方山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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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未散時,陸醉川已帶著小隊出了營地。
    他腰間掛著個青釉酒壇,走在最前頭,布鞋碾過沾露的草莖,發出細碎的聲響。
    沈墨寒跟在右側,月白裙角掃過灌木叢,發間銀簪隨著步伐輕顫;小九由鐵掌趙霸天攙著,盲女雖看不見,卻總比旁人更早偏頭——方才掠過頭頂的不是山雀,是某種羽翼沾血的邪物。
    \"老陸,你倒是自在。\"趙霸天扯了扯腰間的九節鞭,銅環相撞的脆響驚飛幾隻寒鴉,\"昨兒後半夜我查哨,見你盯著林子灌了半壇燒刀子。\"
    陸醉川仰頭灌了口酒,喉結滾動時,酒液順著下巴淌進粗布短衫:\"老子要是繃著臉,你們該慌了。\"他餘光瞥見沈墨寒握著桃木劍的手指微微收緊,又補了句,\"再說了,那影子要真敢跟來......\"他拍了拍懷裏鼓囊囊的城隍印,金紋在晨霧裏泛著暖光,\"正好下酒。\"
    隊伍行至山穀入口時,沈墨寒突然頓住腳步。
    她仰頭望向兩側刀削般的峭壁,山風卷著腐葉的氣息撲來,吹得她額前碎發亂飛:\"這裏的氣脈亂得像被人拿犁耙翻了八遍。\"她指尖按在石壁上,原本雪白的指尖瞬間泛起青灰,\"地脈裏滲著血鏽味——是血魔殿的陰毒手法。\"
    陸醉川眯起眼。
    他能看見峭壁縫隙裏滲出的暗紅液體,在岩石上凝成細小的血珠,落地時竟發出\"嗤\"的腐蝕聲。\"小九。\"他蹲下身,握住盲女冰涼的手,\"委屈你用用老本行了。\"
    小九歪了歪頭,像是在辨認風裏的味道。
    她從懷裏摸出判官筆,筆杆上的朱砂符文突然亮起,盲女的睫毛劇烈顫動,指尖蘸著血水在地麵畫了個圈。
    陸醉川順著她的動作望去,這才發現那圈裏的碎石排列竟暗合\"困龍局\"——若踩進去,石下埋的屍油會引燃地火,把整支隊伍燒成焦炭。
    \"好手段。\"陸醉川抽出城隍印往地上一磕,金光照過之處,碎石突然\"哢\"地裂開,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引信,\"先拆了這鬼東西。\"他抄起酒壇砸向引信,烈酒澆上去的瞬間,引信滋滋冒著黑煙,像被燙到的毒蛇般蜷縮成一團。
    越往山穀深處走,空氣越悶。
    沈墨寒解開領口兩顆盤扣,脖頸處浮起層雞皮疙瘩:\"前麵有活物的怨氣。\"話音未落,一座殘廟便撞入眼簾——廟門倒在草叢裏,褪色的\"山神廟\"匾額半掛在梁上,供桌前堆著半人高的骨渣,最上麵還卡著半截鏽跡斑斑的刀。
    \"這些骨頭......\"趙霸天蹲下身翻了塊腿骨,指甲蓋大小的骨片上竟刻著歪扭的咒文,\"是被血祭過的。\"
    沈墨寒沒接話。
    她盯著供桌上的石碑,瞳孔微微收縮——那石碑表麵的符文,和他們在廢棄祭壇找到的殘片紋路分毫不差。
    她剛伸出手,指尖離石碑還有三寸,碑身突然泛起黑光,一道陰冷的聲音炸響在眾人耳邊:\"擅闖聖地者,死!\"
    血影從四麵八方竄出。
    陸醉川隻來得及瞥見幾道紅影閃入廟梁,腰間的酒壇已被震得嗡嗡作響。
    他仰頭灌了整壇酒,喉間泛起灼燒感,金光自體內迸發——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時強行催發城隍之力,銀發根根豎起,城隍印在掌心凝成實質,\"都退到我身後!\"
    小九的判官筆突然射出金光,在眾人周圍畫出半圓屏障。
    血魔殿殘黨撞在屏障上,發出類似野獸的嗚咽,其中一個臉上紋著血蝶的男人揮刀劈來,刀鋒卻像砍在水裏,濺起一片血霧。\"是無眼判官的屏障!\"他嘶吼著,\"殺了那盲女!\"
    陸醉川的身影化作金光穿梭。
    他手中的城隍印每砸下一次,便有血魔殿的人被掀飛撞牆;沈墨寒的桃木劍挽出劍花,劍尖挑斷三根偷襲的血線;趙霸天的九節鞭裹著風聲,抽碎了兩個試圖繞後的刺客。
    但陸醉川注意到,這些人的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魂魄——他們不是活人,是被血咒操控的行屍。
    \"小心!\"小九突然在空氣中劃出急促的弧線。
    陸醉川本能地旋身,城隍印擋住劈向沈墨寒後心的刀刃,卻見那刀上的血順著印紋爬上來,腐蝕得金紋滋滋冒白煙。\"是閻羅境的血器!\"他低喝一聲,反手將印砸在對方心口,金光穿透軀體的瞬間,那行屍的頭顱突然炸開,黑血濺了滿地。
    就在這時,沈墨寒的桃木劍刺中了石碑。\"轟\"的一聲,石碑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黑血從裂縫裏湧出來,在地麵匯成形似眼睛的圖案。
    陸醉川剛要喊停,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哢嚓\"一聲裂開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一隻漆黑的巨手從中伸出,指甲足有半人長,指尖滴下的黑血腐蝕得地麵冒青煙。
    \"退!\"陸醉川拽著沈墨寒往廟外跑,巨手卻掃過供桌,將趙霸天掀飛撞在牆上。
    小九的判官筆在地上畫出鎮魂符,卻被黑血瞬間腐蝕;沈墨寒咬破指尖畫血咒,也隻讓巨手頓了頓。
    千鈞一發之際,清風道長的身影破窗而入,他手持的\"斬邪\"劍泛著青光,一劍劈在巨手手背上——那手背上竟浮現出類似鱗片的紋路,被劍劈中的地方冒出青煙,卻隻是縮了縮,並未縮回地縫。
    \"這是......\"清風道長抹了把嘴角的血,\"血魔殿在祭某種上古邪物!\"
    巨手又抬了抬,這次目標竟是倒在牆角的小九。
    陸醉川咬碎舌尖,鮮血混著酒氣噴在城隍印上,金光暴漲三寸,他抄起印子砸向巨手關節——\"哢\"的一聲,巨手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尖嘯,終於縮回地縫,地麵的裂縫\"轟\"地合上,揚起漫天塵煙。
    等塵埃落定,沈墨寒跪在趙霸天身邊替他止血,小九摸索著爬到陸醉川腳邊,往他掌心塞了塊溫熱的東西。
    陸醉川低頭一看,是從石碑碎片裏滾出來的玉佩,上麵刻著幅複雜的地圖,幾處關鍵位置用朱砂點了紅點,像是需要鑰匙才能開啟的標記。
    \"這是......\"沈墨寒接過玉佩,指腹撫過那些紅點,\"終南山、鬼哭峽、忘川渡......這些地方都是陰陽交匯的極陰之地。\"她抬頭時,眼底映著廟外透進來的光,\"他們要在這些地方設壇,用某種鑰匙連通邪界。\"
    陸醉川握緊玉佩,突然覺得後頸發涼。
    他餘光瞥見隊伍裏那個一直沉默的挑撥者——此人說是來\"協助調查\"的,此刻正蹲在牆角翻撿血魔殿殘黨的屍體,聽見他們的對話,竟輕輕勾了勾嘴角。
    那笑容像條滑進陰溝的蛇,讓陸醉川想起昨夜林子裏的黑影。
    \"收隊。\"他扯了扯染血的衣袖,把玉佩塞進懷裏,\"回營地。\"
    夕陽把山穀染成血紅色。
    歸途中,沈墨寒望著陸醉川的背影,見他時不時摸向腰間的酒壇,卻始終沒打開——方才用了太猛的城隍之力,他的鬢角已經添了幾縷白發。
    小九走在最後,盲女的判官筆突然在掌心發燙,她歪了歪頭,似乎聽見了什麽——地底下,那隻巨手的指甲正緩緩劃過岩石,發出\"吱呀\"的聲響,像是在確認他們的方位。
    營地的篝火已經燃起。
    陸醉川站在營地邊緣,望著漸暗的天色,把玉佩在掌心攥得發燙。
    他能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隨著今晚的月光,悄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