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閻羅現世,守護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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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醉川的靴底碾過第一級青石板時,石階表麵突然泛起細碎的金光,像被驚醒的星子。
    他聽見身後玄風長老抽氣的聲音——這石階竟在隨著他們的腳步生長,每一步都比前一步高出三寸,直逼得人脊背繃成弓弦。
    \"穩住呼吸。\"沈墨寒的手輕輕搭在他後腰,隔著粗布短打也能觸到她指尖的涼。
    陸醉川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得像廟裏的殘雪。
    他偏頭看小九,盲女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小臉上卻沒有半分懼色,反而微微仰起,仿佛在嗅風裏的味道。
    階梯盡頭的金光來得毫無預兆。
    當陸醉川跨出第三十七步時,眼前的霧靄突然被撕開,朱紅飛簷撞進瞳孔,青銅獅子的輪廓在光暈裏若隱若現。
    可等他真正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入目的卻不是想象中莊嚴肅穆的神殿——
    那是座被歲月啃噬的殘破大殿,穹頂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漏下的天光裏飄著陳年蛛網。
    最中央懸浮著塊磨盤大的黑色晶石,表麵流轉著蛇信子般的幽藍紋路,每道紋路蠕動時,陸醉川都能聽見指甲刮過玻璃的刺響。
    \"晚了!\"
    嘶啞的尖笑像鏽刀劃開空氣。
    大祭司從晶石後轉出,玄色法袍上沾著暗紅血漬,左手攥著柄骨刀,右手按在胸口——那裏正插著根半指粗的銀釘,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小小的血窪。
    \"這是上古血祭,用活祭喚醒禁忌之力!\"玄風長老的羅盤突然炸成碎片,他踉蹌兩步,\"他要......\"
    \"要成為新的閻羅!\"大祭司仰起頭,臉上的血珠濺到額間的鬼麵紋上,\"隻要吸收這力量,我就能碾碎所有城隍、天官,讓這亂世的規則由我書寫!\"他的指甲突然暴長三寸,深深紮進心口的銀釘,\"最後一步,需要......\"
    \"去你娘的規則!\"陸醉川的暴喝震得梁上積灰簌簌下落。
    他反手抽出腰間的城隍印,掌心的符紙被酒氣浸透,金紋瞬間活過來般爬上手臂。
    金光裹著印台砸向大祭司麵門時,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時如此渴望戰鬥,不是為了守護誰,單純是被這瘋子的狂妄燒紅了眼。
    大祭司狼狽翻滾避開,法袍被劃開道口子,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咒文。
    可就在陸醉川要乘勝追擊時,整座大殿突然劇烈震顫。
    黑色晶石發出刺耳的嗡鳴,表麵的幽藍紋路瘋狂遊動,像無數條被踩疼的蛇。
    \"退!\"沈墨寒拽著小九往柱子後躲,玄風長老抄起僅剩的半塊羅盤砸向穹頂裂縫,碎石雨點般落下。
    陸醉川護在最前,城隍印的金光在頭頂凝成盾,卻見晶石中央裂開道縫隙,漆黑如墨的身影從中升起。
    那是怎樣的存在?
    殘破的青銅鎧甲掛著鏽跡,肩甲處還嵌著半截斷劍;麵容被黑霧籠罩,唯餘一雙眼,燃燒著紫焰的眼,像兩團永遠不會熄滅的鬼火。
    他每抬起一隻腳,地麵就裂開蛛網似的紋路,陸醉川甚至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哀鳴——這是閻羅境巔峰的威壓,壓得人連呼吸都成了奢侈。
    \"擅闖者,死。\"
    聲音像冰錐刺進耳膜。
    陸醉川的膝蓋不受控製地彎曲,金盾上出現細密的裂紋。
    玄風長老突然咬破舌尖,鮮血噴在羅盤殘片上:\"封靈屏障!\"淡青色光幕在眾人頭頂撐起,卻在觸及那威壓的瞬間泛起漣漪,仿佛水麵撞上山洪。
    \"哥......\"小九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
    盲女的眼尾泛著不正常的紅,判官筆在半空劃出銀亮的軌跡,最後筆尖重重點向守護者胸口:\"那裏......\"她急促地喘著氣,喉嚨發出咿呀的聲響,\"弱、點!\"
    陸醉川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小九的指尖在發抖,眼白裏爬上血絲——這是她強行動用判官之力的代價。
    可當他順著軌跡看過去,竟真在守護者鎧甲縫隙間,看到道極淡的銀線,像被歲月磨淡的符咒。
    \"所有人,掩護我三息!\"他扯開衣襟灌下最後半壺烈酒,酒液灼燒著喉嚨,燙得眼眶發酸。
    這是趙霸天塞給他的\"救命酒\",此刻卻要用來賭命。
    他能感覺到皮膚下的血管在暴漲,鬢角的白發又多了幾縷——過度使用城隍之力的反噬來得比以往更快。
    沈墨寒的匕首最先出鞘,寒光在屏障上劃出弧;玄風長老咬破拇指,在光幕上按出血印;小九的判官筆突然爆發出刺目銀光,直取守護者麵門。
    陸醉川趁機閉上眼睛,將全部心神沉入城隍印。
    他聽見自己靈魂脫離肉體的輕響,像片葉子飄離枝頭,再睜眼時,已化作道金色光刃——因果斷刃。
    \"去!\"
    刃尖抵住那道銀線的瞬間,守護者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黑霧驟然消散,露出底下那張熟悉的臉——清瘦的下頜,眉骨處有道舊疤,正是玄風長老典籍裏記載的,數百年前失蹤的初代城隍!
    \"原、原來是你......\"玄風長老的聲音發顫,羅盤殘片\"當啷\"落地。
    守護者的紫焰眼緩緩熄滅,化作普通的深褐色。
    他望著陸醉川,目光裏有疲憊,有釋然,更多的是無奈:\"我守此千年,封印著禁忌之力。若不是那瘋子的血祭喚醒了它,我本不會醒。\"他抬手按在晶石上,黑霧重新裹住身軀,\"走吧,別再踏足這裏。\"
    話音未落,晶石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大祭司的身影從陰影裏竄出,他的臉扭曲得不成人形,手裏攥著半截染血的骨刀:\"我不會輸!隻要拿到力量......\"
    \"你的野心,該結束了。\"
    清冷的女聲像塊冰投進沸水。
    神秘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大祭司身後,黑紗上的銀鈴輕響。
    她抬手時,陸醉川看見她掌心躺著枚月牙狀的銀器,寒光一閃,血花濺上她的衣袖。
    大祭司的動作凝固了。
    他低頭看著心口的血洞,又抬頭看向神秘少女,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他踉蹌兩步,栽倒在地,鮮血順著青石板縫隙蜿蜒,像條紅色的蛇。
    陸醉川彎腰撿起自己的肉身,喉嚨裏腥甜翻湧。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頭正看見神秘少女低頭擦拭銀器,黑紗下的眼睛在陰影裏閃了閃,不知是悲是喜。
    \"這隻是開始。\"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啞得像破風箱,\"真正的敵人......\"
    \"還在後麵。\"沈墨寒接完這句話,伸手扶住他搖晃的肩膀。
    風從穹頂裂縫灌進來,掀起小九的裙角,她摸索著抓住陸醉川的衣角,把臉貼在他手背上——那裏還殘留著因果斷刃的餘溫。
    遠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比他們剛上階梯時更響,更沉。
    陸醉川望著重新歸於平靜的黑色晶石,忽然想起玄風長老說的\"斬斷宿命\"。
    或許他們斬斷的,從來都不是什麽因果線,而是揭開了某個更大的局。
    大祭司的血還在蜿蜒,在地麵畫出歪歪扭扭的痕跡,像某種古老的符咒。
    神秘少女收了銀器,轉身走向殿門,黑紗上的銀鈴輕響,很快消失在陰影裏。
    陸醉川摸出懷裏最後半塊桂花糕——是小九今早塞給他的,現在已經涼了。
    他掰成兩半,遞給盲女。
    小九笑著接過去,沾著血汙的手指在糕麵上按出個小印子。
    \"走。\"他說,聲音裏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也帶著更濃的堅定,\"回酒樓,趙霸天該等急了。\"
    玄風長老撿起地上的羅盤殘片,突然輕聲道:\"那守護者的眼睛......和碑上的銘文,好像有什麽關聯。\"
    沈墨寒的指尖輕輕劃過腰間的青銅鈴,目光落在黑色晶石上:\"或許,我們該查查初代城隍失蹤的真相。\"
    陸醉川沒說話。
    他望著殿外透進來的光,想起剛才靈魂出竅時,似乎看見晶石深處有更濃的黑霧在蠕動。
    他握緊小九的手,感受著那點溫度,突然笑了:\"怕什麽?有酒,有兄弟,有判官筆......\"
    他仰頭灌下最後一口酒,酒氣裹著血味在喉間打轉,\"大不了,再老十歲。\"
    殿外的風卷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飄進來,落在大祭司的血泊裏。
    血珠濺起又落下,在葉麵上暈開紅痕,像朵開得太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