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暗湧再起,舊敵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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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的屍體砸在青石板上時,陸醉川的指尖還殘留著靈魂歸位時的刺痛。
    他低頭看著心口那道已經開始愈合的血洞——方才為了用因果斷刃穿透大祭司的魂核,他不得不暫時剝離肉身,此刻魂魄與軀體重新契合,像被無數細針同時紮進骨髓。
    \"他不過是個棋子。\"
    黑紗下的聲音突然響起,陸醉川猛地抬頭。
    神秘少女正將銀器收入袖中,動作輕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的目光透過黑紗落在他臉上,帶著某種看透棋局的冷意:\"你真的以為,阻止了他,就能阻止一切?\"
    話音未落,陸醉川的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那是常年遊走陰陽兩界養成的直覺——他嗅見了腐葉泡在血裏的腥氣,轉頭望去,方才被大祭司用魂血浸染的黑色晶石正泛著幽藍的光,表麵的裂痕裏滲出濃稠如墨的霧氣,像活物般沿著石縫爬向四周。
    \"不好!\"玄風長老的羅盤殘片在掌心發燙,他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漲紅,\"大祭司雖死,但他以魂血為引,已經啟動了解封儀式的第一步!\"
    老修士顫抖著將古玉按在晶石上,可原本應該亮起的金色符文卻詭異地倒轉,在他掌心烙下一道焦痕,\"這法陣被逆改了!必須盡快找到第二道封印點,否則整個禁忌之地的陰脈會像破了口的血袋,把十裏內的活人都抽成幹屍!\"
    話音剛落,陸醉川的衣擺被輕輕拽了拽。
    他低頭,見小九仰著臉,盲眼的眼睫急促顫動,指尖攥著他的衣襟直往殿門右側指。
    小姑娘另一隻手握著判官筆,在滿是血汙的地麵快速劃動——血泥裏浮現出一道蜿蜒的軌跡,末端指向牆角半人高的青銅燭台。
    \"她沒說錯。\"神秘少女的銀鈴在風中輕響,\"但那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陸醉川抹了把嘴角的血,酒氣混著鐵鏽味在喉間翻湧。
    他望著小九畫出的軌跡,想起這盲女曾在亂葬崗僅憑指尖觸碰,就摸出過藏在三十尺地下的陰棺。\"該去不該去,得看裏麵藏的是不是禍根。\"
    他扯了扯腰間的酒葫蘆,酒液在瓷瓶裏晃出清脆的響,\"玄風前輩,主殿的封印交給你。要是我們半小時沒回來......\"
    \"我明白。\"玄風長老將碎羅盤塞進懷裏,枯瘦的手按在晶石上,額頭瞬間滲出豆大的汗珠,\"這破石頭我拚了老命也能再鎮半柱香。”
    “快!\"
    陸醉川彎腰將小九打橫抱起。
    盲女的手指摸索著勾住他的脖頸,發頂傳來她帶著奶音的輕喘——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
    神秘少女已經當先走向燭台,抬手在燭台底部一推,青磚地麵發出石磨轉動的悶響,露出向下的石階。
    通道裏的黴味比想象中更重。
    陸醉川剛邁出第一步,後頸的汗毛就根根豎起。
    那是種被巨獸盯上的壓迫感,像有雙無形的手正攥著他的心髒,每往下走一步,攥得就更緊些。
    小九突然將臉埋進他頸窩,溫熱的呼吸透過衣領滲進來:\"別怕。\"他輕聲哄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發顫——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興奮。
    自他第一次醉後看見街角吊死鬼的那天起,這種與命運角力的緊繃感,就成了他血液裏的酒曲。
    通道盡頭的石室比想象中開闊。
    中央懸浮著一枚青銅令牌,表麵的紋路被歲月磨得模糊,卻仍能勉強辨認出\"閻羅令\"三個古篆。
    陸醉川剛要伸手,手腕突然被神秘少女扣住。
    她的手指冷得像冰錐:\"這是初代閻羅留下的權柄之物。凡人觸碰,會被殘留的意誌碾成齏粉。\"
    \"那如果是城隍呢?\"陸醉川反問,目光卻沒從令牌上移開。
    他能感覺到,這枚令牌在吸引他——不是魂血的躁動,是更古老的、類似血脈的共鳴。
    神秘少女的黑紗被氣流掀起一角,露出下巴上一顆朱砂痣:\"初代城隍與閻羅本是同根......\"
    她的話被石室的震動打斷。
    陸醉川懷裏的小九突然攥緊他的衣襟,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懸浮的令牌劇烈震顫,青銅表麵泛起血色紋路,像被人從內部點燃了一把火。
    緊接著,一道半透明的虛影從令牌中升起——是個身披破碎戰甲的男人,他的麵容被霧氣籠罩,卻有雙極亮的眼睛,像兩盞在陰夜裏燃燒了百年的長明燈。
    陸醉川的酒葫蘆\"當啷\"掉在地上。
    他認得這雙眼睛——三天前他們在禁忌之地最深處遇到的石俑守護者,瞳孔裏就映著同樣的光。
    \"擅闖者......\"
    虛影的聲音像兩塊岩石相互摩擦,帶著千年的塵埃。
    陸醉川感覺有根冰錐正緩緩刺進太陽穴,那是魂魄被強大靈壓擠壓的征兆。
    他迅速將小九護在身後,另一隻手按在腰間的因果斷刃上——刀鞘剛觸到掌心,就聽見神秘少女在他身側低咒:\"糟了,這不是守護者,是初代城隍的殘魂......\"
    石室的溫度驟降。
    陸醉川哈出的白氣在眼前凝結,他望著那道逐漸凝實的虛影,忽然想起玄風長老說過的話:\"初代城隍在守護什麽?\"現在他知道了——不是禁忌之地,不是陰脈,是藏在更深處的,連閻羅令都鎮不住的東西。
    虛影的手已經抬起。
    陸醉川能看見,那隻手的指尖正凝聚著幽藍的光,像要捏碎什麽——或許是他的魂魄,或許是整個石室,或許是更遙遠的,他們尚未觸及的真相。
    小九突然在他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袖。
    盲女將臉貼在他背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哼起了那首他教她的酒謠:\"正月裏來梅花開,醉漢提壺上高台......\"
    陸醉川笑了。
    他摸出懷裏最後半塊桂花糕,塞進小九手裏,然後仰頭灌下一口酒。
    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燒進丹田,他能感覺到城隍之力在血管裏翻湧——這次,他不打算隻老十歲。
    \"來。\"他抽出因果斷刃,刀身映出虛影逐漸清晰的麵容,\"讓我看看,你要護的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