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蛛絲馬跡,真相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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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寒站在營帳外的月光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桃木劍的雲紋劍柄。
劍鞘裏的震顫越來越明顯,像有活物在撓她的掌心,連帶後頸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垂眸看向自己繡著纏枝蓮的鞋尖——方才那道從林子裏飄來的氣息,混著腐葉與鐵鏽的腥氣,絕對不屬於聯盟裏任何一個修士。
“那孩子後頸的青斑……”她低聲自語,昨夜青禾弟子跑向林子時的畫麵在腦海裏閃回。
白天那孩子還哭著說師父被邪祟掏了心,可方才他轉身的瞬間,沈墨寒分明看見他耳後有半枚青黑色的鱗片,像是什麽邪物附了身。
更蹊蹺的是,陸醉川當時身上突然溢出燒刀子混腐臭的酒氣——那是他動用城隍力時才會有的征兆,說明他也察覺到了異常。
她抬眼望向營地中央那堆將熄未熄的篝火,幾個值夜的幫眾正裹著毯子打盹。
風卷著灰燼掠過她腳邊,沈墨寒忽然伸手按住腰間的銅鈴。
那是前清太醫院秘製的“醒魂鈴”,能震散低階邪祟的幻象。
她輕輕一搖,鈴音清越,卻沒驚起半分回音——看來不是普通的幻術。
“得引他自己跳出來。”沈墨寒咬了咬唇,轉身掀開門簾進了營帳。
燭火在案幾上跳了跳,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地圖,故意攤開在最顯眼的位置,地圖邊角用朱砂筆標著“閻羅令藏匿處”幾個字。
這是她用前清皇陵的拓印術偽造的,連紙張纖維都混了點地宮的黴味,任誰看了都會信以為真。
“墨寒姑娘這是要出門?”守在帳外的小幫眾見她背著桃木劍往外走,忙直起身子。
沈墨寒指尖在唇上點了點:“去東邊山梁查探邪祟動向,半個時辰就回。”她刻意提高音量,眼角餘光瞥見左側第三頂營帳的簾子微微動了動——很好,有人在聽。
林子裏的露水打濕了她的繡鞋。
沈墨寒繞著營地轉了三圈,確認無人跟蹤後,閃身躲進一棵老槐的樹洞裏。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畫了道追蹤符,符咒騰起一縷白煙,直往營地方向飄去。
“來了。”她屏住呼吸,看著那縷白煙突然轉向,鑽進自己方才離開的營帳。
果然,不到一刻鍾,一道黑影從營帳後閃了出來。
那人貓著腰,懷裏緊抱著什麽,月光照在他後頸——沈墨寒瞳孔驟縮,那裏赫然爬著半片青黑鱗片,和昨夜青禾弟子的位置分毫不差!
“追。”她默念一聲,掌心的符咒突然發燙。
黑影剛跑出營地邊界,符咒便化作一道金芒沒入他後心。
沈墨寒跟著衝進林子,同時摸出懷裏的傳訊鴿,在鴿腿綁了張紙條:“目標現形,速帶趙堂主至東南林道。”
趙霸天的埋伏比她預想的更快。
當黑影踩斷第三根枯枝時,一道黑影從樹頂撲下,鐵掌帶起的風聲刮得沈墨寒耳尖生疼。
“哪裏來的耗子!”趙霸天的粗嗓門震得林葉亂顫,他的鐵掌結結實實地拍在黑影後心——卻像打在一團棉花上,那黑影竟順著掌風滾出三丈遠。
“你……做了什麽?”黑影踉蹌著扶住樹幹,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他抬手按向心口,指尖剛碰到衣襟便猛地縮回來——原本渾厚的靈氣竟像漏了底的酒壇,順著毛孔往外淌。
沈墨寒從樹後走出來,月光落在她腰間的醒魂鈴上,鈴身泛起淡淡金光:“你當我為何要搖醒魂鈴?那鈴聲裏混了半滴昆侖雪水,能破一切邪修的偽裝。你身上的‘青禾弟子’魂息,根本是用腐屍油和生魂煉的。”
她盯著黑影後頸的鱗片,“說,周天佑給了你什麽好處?”
黑影突然發出一聲怪笑。
他抬手扯下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一張青灰色的臉,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有兩團跳動的鬼火:“周大帥?他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他張開嘴,露出滿嘴獠牙,“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螻蟻,也配問我來曆?”
話音未落,他周身突然騰起黑霧,腐臭的氣息瞬間籠罩整片林子,周圍的灌木“嗤啦”一聲冒起青煙,竟被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洞。
“閻羅境!”趙霸天倒吸一口冷氣。
他能清楚感覺到那黑霧裏的壓迫感——這是隻有陰司正神之下的閻羅境強者才能有的氣勢。
他反手抽出腰間的九節鞭,鐵環相撞發出脆響:“小陸那小子怎麽還沒來!”
沈墨寒握緊桃木劍,劍刃上的血痕突然泛起紅光。
她能聽見劍鳴裏夾雜著細碎的哭嚎,那是三天前被這把劍斬過的邪祟在警示危險。
黑影的笑聲越來越大,黑霧裏伸出兩隻骨節嶙峋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淬毒的幽藍:“就憑你們?我一根手指就能捏碎你們的骨頭——”
“想動我兄弟?”一道帶著酒氣的聲音從樹頂落下。
陸醉川歪著酒葫蘆,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可他的眼睛亮得驚人,瞳孔裏泛著金芒,正是動用城隍力的征兆。
他抬手拋起酒葫蘆,酒液在空中凝成一道酒箭,“先過我這關!”
黑影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望著那道酒箭,鬼火般的眼珠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可不等他反應,趙霸天的九節鞭已經纏上他的手腕,沈墨寒的桃木劍也刺破了他的左肩。
黑霧裏傳來嘶嘶一聲尖叫,黑影猛地甩動雙臂,黑霧如潮水般向趙霸天湧去:“給我死——!”
趙霸天咬著牙硬接這一掌,鐵掌上的老繭被黑霧腐蝕得滋滋作響。
他能感覺到黑霧裏有無數小蛇在啃噬他的皮膚,疼得額頭的汗直往下掉。
陸醉川的酒箭擦著他耳畔飛過,釘進黑影胸口,卻隻炸開一團酒霧——閻羅境的修為,果然不是普通手段能傷的。
“老陸!”趙霸天吼了一嗓子,九節鞭在手裏轉了個花,纏上旁邊的樹幹,整個人借力蕩開。
黑霧擦著他的後背掠過,在地上燒出一道焦痕。
黑影的笑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刺耳:“就這點本事?等我吞了你們的魂魄,再去取那什麽閻羅令——”
沈墨寒趁機在掌心畫了道封魂符。
符紙剛要脫手,黑影突然轉頭看向她,鬼火般的眼珠裏閃過一絲戲謔。
他抬起手,黑霧驟然凝結成兩把骨刀,分別指向趙霸天和沈墨寒:“先送你們去陰曹報道——”
“醉川!”沈墨寒急喊。
陸醉川的酒葫蘆已經空了,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漬,金芒從眼底蔓延到整張臉——這是他第三次動用城隍力,眼角已經爬上了細紋。
他踉蹌著往前一步,抬手按向地麵:“生死簿在此,爾等邪祟,還不束手就擒!”
地麵突然泛起金光,一道由金色符文組成的鎖鏈從土裏鑽出來,纏上黑影的腳踝。
黑影驚呼一聲,黑霧瞬間散去大半。
可不等鎖鏈收緊,他突然仰頭發出一聲長嘯,那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玻璃,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鎖鏈“哢”地一聲裂開道縫,黑影趁機掙斷鎖鏈,轉身往林子深處跑去:“今天算你們走運!等我拿到閻羅令——”
“想跑?”趙霸天甩出九節鞭,精準地纏住黑影的右腿。
黑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陸醉川趁機撲過去,酒氣裹著金芒將他按在地上。
沈墨寒衝上前,將封魂符拍在他後頸:“看你還怎麽跑!”
符紙剛貼上,黑影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皮膚表麵浮現出無數黑色的紋路,像一條條小蛇在遊走。
沈墨寒能感覺到符紙在發燙,掌心的肉幾乎要被灼傷。
她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按住符紙:“鎮!”
黑影的顫抖漸漸平息,他的眼睛裏失去了鬼火,隻剩下渾濁的灰白色。
陸醉川鬆開手,一屁股坐在地上,酒葫蘆“當啷”一聲掉在旁邊。
他喘著粗氣,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汗,眼角的細紋更深了:“這孫子……到底什麽來頭?”
趙霸天扯下黑影腰間的玉佩,上麵刻著個“閻”字。
他翻來覆去看了看,皺眉道:“閻羅境的令牌?難道這孫子是陰司的人?”
沈墨寒搖了搖頭,她蹲下來,仔細查看黑影的臉。
在他耳後,有一個極小的朱砂印記,形狀像是一朵蓮花:“這是邪修的標記。前清的古籍裏記載過,有些邪修會用活人獻祭,換取閻羅境的修為。他們的標記,就是這種血色蓮花。”
“那周天佑……”陸醉川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他和這些邪修勾結,怪不得能弄到那麽多陰兵。”
沈墨寒站起身,將桃木劍插回劍鞘:“看來我們之前低估了周天佑。他背後的勢力,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
趙霸天拍了拍陸醉川的肩膀:“小陸,你先回去休息。這孫子我讓人看著,等他醒了,咱們再好好審審。”
陸醉川點了點頭,站起身,撿起地上的酒葫蘆。
他仰頭灌了一口,酒液順著嘴角往下淌,打濕了前襟。
他抹了把嘴,苦笑著說:“看來這酒,我是戒不掉了。”
沈墨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一陣發酸。
她知道,每次動用城隍力,都會加速他的衰老。
可現在這個亂世,又有誰能替他扛下這副擔子呢?
林子裏的夜梟又啼叫起來,聲音比之前更淒厲。
沈墨寒望著遠處的營地,那裏的篝火還在跳動,映得天空一片通紅。
她知道,這隻是個開始。
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麵等著他們。
黑影突然發出一聲呻吟,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瘋狂,隻剩下一片空洞。
沈墨寒蹲下來,盯著他的眼睛:“說,周天佑在哪裏?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黑影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喉嚨裏發出“咯咯”的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裏麵。
突然,他的嘴角溢出一絲黑血,眼神徹底渙散。
“不好!他服毒了!”趙霸天驚呼一聲,衝過來按住黑影的人中。
可已經晚了,黑影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皮膚開始發黑,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幹屍。
沈墨寒站起身,皺著眉頭說:“看來他們早就做好了滅口的準備。這個黑影,不過是個棄子。”
趙霸天歎了口氣:“看來咱們得加快行動了。周天佑那邊,肯定還在謀劃著什麽。”
陸醉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明天一早就出發。我要去周天佑的老巢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能讓他這麽瘋狂。”
沈墨寒轉身看向他,月光下,他的眼角又多了一道細紋。
她心裏一疼,卻什麽也沒說。
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他們彼此都明白。
林子裏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遠處傳來一聲狼嚎,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